第41章 最后一根稻草
爆炸的冲击力将我掀飞老远。
但就着落地的那一瞬间，我朝前翻滚了几下，卸去不少力，保全了自己的双腿还能继续奔跑。
可炙那家伙还不消停——好像是在自己身后也引燃了爆破，很快就跟着飞腾过来了。该死的，他对高温有着与生俱来的抗性，所以我占不到任何便宜。
远远望去，蛇与蝎也从废楼里出来，并且紧紧地跟在炙的身后——三个家伙如狼似虎，正以飞快的速度朝我逼近。
我没有别的办法。
纵使全身密布着令人窒息的疼痛，也依旧不敢松懈，只得向前跑去。
……
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感觉头昏脑胀。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穿越叠嶂般的房屋，跑上稍微宽敞一些的街道。但这里和死胡同又有什么区别？满城的人都在通缉我。看我这个鬼样子，就算我把剩下的一点脸皮都给撕扯干净，他们也能认出我来，冷不防再给我来上那么一颗累死累活到了终究都没能躲过去的子弹……
累了。
前面的几个陌生人扭过头来看着我，驻住了脚，随即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转而还要去腰间摸枪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不重要了！
后面的三个催命鬼穷追猛赶，眼见得他们横穿过街道就要抓住我。还是炙的声音：“怎么不跑了？你不是很行吗？”
我沉重地喘着气，体力不支地倚在了街边的路灯杆旁。
真的累了。
要不就这样吧！
我笑了笑，骂了自己一句该死：“我这样的人，不配活在这里。”
安宁？我得不到。我没有栖身之地。良善？我谈不上。来到这里妄想逃避却害了莉莉丝、在酒馆时为了救一帮不值得救的人又害了老伯。
“去死吧！”
我听见炙大叫着、蛇与蝎的毒雾喷吐着，我知道，我的命，恐怕只剩他们越过街道的这几刻光景了。
好期待啊，死了以后还会去到别的星球吗？呵，还没玩够，还想给自己整点进退维谷的处境，真傻。
就在我快要瘫倒下去的那一刻——身后竟然传来了一声猛烈的撞击声！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抖了一下。
“混球们走路不长眼给车撞飞了？”
回头去看——他们果然被撞了，不过没被撞飞，而是被死死地怼进了路边服装店外侧的墙里，拧成了三个人的肉球。开车的人似乎是有意要撞他们的，用“下了死手”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这是一辆银色的“远征军”——奥伽墨上陆行车中的佼佼者，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座驾，直到后来我有了胶囊……然而这么金贵的车，此时却如此残破——我晓得绝不是因为刚才的一次撞击！它通身遍布不堪的划痕与凹陷，乍一看就好像是被掀翻后还在地上滚过五圈一样。
“白痴！你愣着干嘛啊？！上车啊！”
听闻此声，我腾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鼻头酸了，眼眶里也正在沸腾着。
摇下那零碎车窗的，正是疯丫头啊！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然，也不敢迟疑地赶紧拉开车门跳了进去。
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莉莉丝轻皱的眉头，和一如往日那令人神往的眼睛，我激动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老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了一句最不着调的问候：“你……会开车？”
“白痴啊！”她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我的脑壳，“我随手抢来的，你看我把车都撞成这样了，像是会开的么？！少废话，换座位！”说罢她双手如钳，揪着我的衣领翻到了我的身上，再往旁边一搡，又把我丢到了主驾驶位。
而我，尴尬地举了举断掉的左臂。
“你真是不让人省心诶。这才多久不见，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啦！”她说着，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给扯了下来，双手一拧，将吊坠掰成两段。
“把这吃了。”
我一看那吊坠，原来是盛放药品的容器，而里面存放着的，竟是天价的快速愈合生长剂。
我吃惊地看了看她。
“快吃啊！”
我连忙吞了进去。
在短短的两秒钟内，我的伤口便酥酥麻麻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了。
十秒钟后，裸露的骸骨重新被肌肉覆盖，焦黑的皮肤也褪去了，左臂竟也重新长出了健全的手来。
这不可思议的重逢以及不可思议的援助，让我激动到了极点。
而疯丫头只是朝我会心地笑了笑。
“小心！”我猛地环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脑袋压了下来——几颗子弹飞旋着打进了车里，好在我们都没有受伤。
是外面的路人。
我不敢迟疑——倒档，进档，一脚油门，然后向前飞驰……
街道很宽，一路无阻。
所以车子开得飞快。
而我们，沉默了半天。
直到疯丫头“咚”地一下把头靠在了烂碎的车窗上，我才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你……原谅我啦？”
我只听见她轻轻哼了一声，便没再理我。但我晓得她够聪明，就算我不说，她也能知道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现在该去哪儿呢？
去码头？去空中平台？
因为不认得路，我只能在道间漫无目的地穿梭……直到担心的事情又追上来。
炙他们也劫持了一辆车，此刻正紧逼后方，不时还朝我们扔来几颗“火球”。
疯丫头叹了口气：“准备好了吗？”
我一脸困惑：“准备什么？”
“现在不是他们干掉你，就是你干掉他们。没有其他选择了。要么死，要么我们就和墨城作对。”
我承认听到“我们”的时候我差点都要掉眼泪了，可是苦笑，不然我之前都在做什么？我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把他们送上天，或者送进地狱的，无所谓。结果我不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倘若我现在突然改变主意，好似特意把疯丫头也连累进来，那我还不如刚才就死了算。
正思索间。
一颗“火球”砸中了车的前轮。
随着哗啦哗啦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我忙向一旁猛打方向盘，紧接着是一个急刹，拐进了一侧的岔道。
炙他们来不及制动，所以直往前边窜去——这样就正好甩掉了他们。
可我也不敢停下。
于是紧踩油门，继续飞驰。
直到驶出这一段陆桥般的高地，我才稍稍舒缓了紧绷的神经……
看样子，他们没那么容易追上来了。
蓝天、海岸、金黄色的沙滩。
这儿还是很美的。
倘若我不是在逃亡的话……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成片的嘶吼！
那些声音，在愤怒地呵斥着清算者。
叫骂声于周围此起彼伏，涌现的人潮也开始向着我们行进的方向聚拢过来！
“混蛋！到底有完没完了？！”
正在我懊恼的这一瞬间，忽自车盘底下传来一阵猛烈的颠簸！是车胎被什么东西给扎破了！爆裂声叫人惊心动魄！
我下意识地喊疯丫头抓紧，紧盯路况的双眼便走神了那么一刻……
于是，就撞上个装着不明液体的罐子——它吓人地从人群当中飞来，正正好地砸在车子的挡风玻璃前，溅出一摊暗绿色的稠糊，顷刻遮蔽了视野。
由于车胎崩坏与瞬时的惊慌，我误打方向盘，令车子完全脱离了掌控。
在天旋地转中，伴随着那些恶民不堪入耳的谩骂与诅咒……
“恶魔！”
“凶手！”
“杀人狂！”
“我们要把你丢进焚化炉里去！”
“死！”
“死！”
“死！”
……
混乱中，我只感觉车子狠狠地撞到了什么，发出“砰”与“嘶啦”的骇人声响。
又向前行进了不远，我才终于在心脏狂跳不止的状态下勉强刹住了车。
“疯丫头！快，快下车！”
我催促着。
因为车子经此折腾，已经彻底报废。
我知道那些恶民围上来以后会把我们怎么样……他们定会用毒剂杀死我们，再将我们肢解成一块一块的，带回那个所谓的复兴城里当作值得称傲的战利品！
我们必须逃，即使是用跑的。
可就在我下车以后，一幕惨像却不由分说地映入了我的眼帘，让我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猝死！
刚才车子驶过的地方，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而在那车胎之下，还卷着一具残破得只剩下肉沫的尸体。
我看见，一块脑袋扎着可爱的辫子。
直到翻过面来，我认出了她。
是卖陌陌饼的小女孩儿。
……
……
啊……
……
……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