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契机
一夜无梦。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睡得踏实还是睡得昏沉，只知道晨起时第一件涌上头脑的事——便是想着又过一天了，希望今天能在我所担忧的事情上找到些眉目。
昨日于我而言，就像是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场，从忧转喜，由喜转悲，直把我引到决断的节骨眼儿上。除此外，我便再找不到什么特殊的词汇来形容。
既已如此，我认为还是接着计划昨日的“那件事情”为好，否则似乎怎么也对不起在早餐摊前时的那股兴奋。
稍作洗漱，我细心地打理了一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好点，然后便出门了。
隔壁，疯丫头的房间静悄悄的。看来她终究还是把电视给关掉了。
现在我敲响她的房门，准备喊她起床，可回应我的只有慵懒的两声：“烦死啦！再让我睡会儿！”
于是我便只好自己先下楼去，看看我能不能在百无聊赖中想到点什么。
旅馆有一间早餐厅，就在我们房间的下面一层。
我打着呵欠慢悠悠地走进去，惊讶地发现这儿的人居然很少。
在奥伽墨，这还真是个奇观。
“看来您睡晚了呢。”
“啊？”
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我忙扭头去看，原来是昨天在吧台里的那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侍者。
“何出此言呢？”我不解地问道。
“喏。”他示意我看看头顶的电视。
里面正播放着今天的早间新闻：五百万人起早贪黑共度复生节……
复生节？这是什么东西？
除了让我想起蔚海七上的复活节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头绪了。
“先生是外地人？”
“啊，是的。”
我正回答完，忙着看新闻呢，却发现那个侍者再不说话了，于是便下意识地去观察他的表情。
他突然显得很严肃，给我以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冒昧地问一句，先生从哪儿来呢？”
我听他这么一问，心中也起了警觉。如果是在平常，我一定会回道：“这关你什么事？”然而我那莫名其妙的直觉正告诉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我很自然地说道：“罗娜分治区。”之所以不说亚基里，还是因为我留了个心眼，认为这样更稳妥一些。
“罗娜分治区？”那个侍者有些惊疑：“离我们这儿可有一点路程啊。”
当然，无论在哪个分治区，离这儿都有一定距离，谁叫费伦多飘在海上呢？这明显是在试探我！
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如果我再迟疑下去，他的下一句话一定会问：“有能力做这样的长途旅行，您一定是清算者吧？”
当然，我不能让他这么问，因为这很可能会让我非常为难。
所以我打算将计就计。与其让他像审问犯人一样冷不防地套出我的话，不如留下一串虚假信息让他自己去琢磨。
于是我便像乡下的老人们拉开家常一样爽快地唠道：“可不是嘛！为了这趟旅行花光了我半辈子积蓄呢！”
“噢？”侍者来了兴趣：“何必呢？”
我笑了笑：“你瞧……我在罗娜是给那帮兔崽子做‘转嫁’工具的。”
说完，我专登留意他的反应，发现他听到这儿，方才拧紧的眉头终于舒展。
很好，试探出他的立场了。
幸亏我留了这么个心眼。
“噢，那可是份不错的工作！”他笑着，半调侃地说道。
“没办法，品种优良嘛！”
“哈哈哈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放松了警惕。因为清算者可不会开这种令他们感到作呕的玩笑。
“那先生怎么突然想做旅行呢？”说着，侍者恭敬地为我满了一杯葡萄汁。
“嗐！别提了！”我佯装面露难色道：“还不是因为出了点不好启齿的问题……我想，被辞退以后我可就只能等死了！与其那样坐着，不如好好享受一把？人生才无憾嘛！”
“您说得对！”
“所以啊，我把早年赚的‘工资’全拿出来，就为了临死前多看看这世界！不瞒您说，四处打点，费了我好大的劲儿才弄到离开罗娜的许可证明！那帮兔崽子，屁事儿就是多！”
侍者听着听着竟开始同情起我来，转而他乘了一些糕点来到我桌旁爽快地说道：“这顿饭算是我请先生的。”
“哎呀！你太客气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我也大方地感激道。
说罢，我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全然没有半点清算者的优雅。
那侍者一看，对我更有好感了。
“先生慢点吃。”
“没办法！在废料箱里过惯了！现在吃东西想慢下来都做不到！”我说着把一整块面包塞进了嘴里……
其间我一直都在留意着接收到的反馈，结果是令我非常满意——那个侍者在我身旁总是不住地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仿佛在说：“我们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啊？真是相见恨晚！”
待我三下五除二地把早点吃完，他突然俯身到我耳边低语道：“先生其实来对地方了。”
“嗯？”
“我们这儿的清算者很少，而且大家都非常团结。基本算得上是同仇敌忾。今天的这复生节正是证明大家团结一致的日子！每家每户都会赶早出门，前往各自城市的中心广场。在那里，我们会互帮互助，举办很多有意思的活动。”
我听闻，眼前一亮。
“更重要的是，若能被选为‘特许公民’，就有机会直接面见尊者，要是运气再好些，甚至可以加入他们的队伍。”
“尊者？”
“是的。从各地来的德高望重的人。”
“什么队伍？”
“你去了就知道了。”侍者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别担心，大家都会保护你的。只要待在这里，就再也不用担心那帮恶魔了，相信我……”
什么？
我没听错吧？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侍者，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再也不用害怕清算者？
这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先生快去参加活动吧。祝您好运！”
侍者清理完我的桌面，潇洒地朝我行了个礼。
而我仍然沉浸在方才的话语中。
良久，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忙朝他喊道：“劳烦你再帮我打包一份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