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火之歌（9）

大伙儿更静了，明显是在等着方宇天把计划说出来。

可他却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鉴于我的上个计划，几乎可以说连大方向都错了，如果不是小瑾察觉到了不妥，那么我的计划不仅会成为他人行恶的工具，甚至还会害了一个人的性命，所以我想问一句，各位，你们是否还能信任我？”

这本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但似乎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严肃得起来的团队。

因为徐俊马上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可拉倒吧你，要不这样，我来统筹一下你觉得咋样？”

方宇天看了一眼徐俊挤眉弄眼的样子，面露恶心地摇了摇头。

徐俊又一把按住正在嗑瓜子的梁以千，说道:“还是你觉得这嗑瓜子的能说出个计划来？”

梁以千啪一声拍开徐俊的手，面无表情地继续嗑瓜子。

徐俊又把目光瞄向苏小瑾:

“你是想把这个重任推脱给……刚来第二天的小瑾姑娘？”

还没等大家作出反应，苏小瑾立刻急忙摇头再摇头，讲真让她执行任务可能她还能暂且胜任，要想一个完整的计划？

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是太难了。

徐俊看了一眼一旁的陈旭华，他根本就不属于阿尔法收藏室，顶多算是一个合作伙伴，要是得靠他的话，那就真的完蛋了。

方宇天无奈掩面，几乎要无语凝噎:

“我都难以想象……我们这团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真是太难了……”

苏小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她也觉得这个团队实在太奇葩了。

方宇天抬起头，正色起来说道:

“好吧，现在做一下分工。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监视系统，天亮之前就要弄好，这件事陈旭华你来做吧，你是本地人，可以搞到这个圈圈范围内的摄像头端口吗？只要能够接入就行。”

陈旭华想了想，解释道:

“端口的话，我还是有点渠道的，但问题是我没有技术员，也没有监控室和完善的设备，一个晚上时间，也不足够让我弄好这些东西。”

方宇天早就考虑好这一点了:

“你把端口资源联系好，然后交给湛涛就行了，这样没问题吧？”

陈旭华点点头:

“完全没问题，治安摄像头，交通摄像头，甚至民用商用只要接入了网络的摄像头，我都可以试一试。”

方宇天嗯了一声，又继续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徐俊，你明天要继续扮演骑手的身份，但不用理会李建国了，你最重要的是注意一下有没有疑似纵火犯的骑手同事，有觉得不正常的人随时通知大家，明白吗？”

徐俊回了句“小菜一碟”。

“小瑾你明天继续跟踪李建国，如果发生了火灾，那么你要在他进入火场之前阻止他，你跟他有过具体接触，所以不用武力也能够沟通得来，应该可以吧？”

“好的。”

方宇天继续安排道:

“至于小千和我负责流动支援，主要是针对发现疑似纵火犯人员之后的查明，以及对另外一个不明外形，不明用途的藏品进行确认。明天如果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任何火警发生的话，那么我们再根据具体情况重新做计划，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大的问题当然没有，但还是有一些小的细节需要继续商讨，大家一边喝着小饮料，一边又点了些食物，一直聊到了很晚，才离开了这个店子，找了个旅店下榻。

仅作为休息场所，他们选择了距离最近的旅店，很简陋，是由普通的独栋居民楼改造而成，他们要了四个房间，所以几乎把四楼一整层给要了下来。

这种居民楼是有阳台的。

苏小瑾在房间里洗完澡之后，乘着夜色，来到了阳台上吹风，小镇的夜晚还是挺安静的，天空中繁星点点，月亮很圆。

有晚风，慢慢吹。

这是苏小瑾出任务的第一天啊。

回想前天的自己，还窝在出租房里对着笔记本电脑投简历，可是今天却出现在一百多公里的郊区小镇里，遇到一群非比寻常的人，见识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物品，以及经历着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想到这，苏小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而马上，耳朵旁边就传来一把磁性的声音:

“小瑾，咋了，咋唉声叹气的？”

苏小瑾回过头来，是方宇天。

正好，她正好有事想要找他，关于今天，自己没有及时做好沟通让方宇天受伤的事情——

她还没有机会道歉呢:

“方宇天，那个，我……我跟你道个歉……”

方宇天愣了一下，马上一副惊恐的模样，问道:

“慢着，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苏小瑾连忙摆手说道:

“没有没有，就是，就是今天下午啊，我没时间跟你说明，害你被李建国用那个铜镜弄了一下……应该挺难受的吧？”

讲真，苏小瑾除了过意不去，还挺心疼的。

方宇天皱起眉头，顿了一下，反而问道:

“你为了那事跟我道歉？”

苏小瑾倒是很莫名其妙，因为这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好——

“难道不应该道歉吗？毕竟，我差点让你受伤了……”

方宇天静静地看了苏小瑾一会儿，突然间热泪盈眶了起来，只见他抖擞着伸手用力地握住苏小瑾的双手，苏小瑾莫名其妙，想说点啥却碰上犯方宇天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和他颤抖着嘴唇说出来的一大段话:

“太好了！终于……我们这终于有个正常人了……！你知道不，他们简直不是人……徐俊他上次为了完成任务，直接把我卖给了意大利的黑手党，我差点儿丢掉性命啊！回头他却一句表示都没有……还有梁以千，那家伙，她更狠，那次她为了博取物品持有者的信任，活生生把我的肋骨打断了三根，三根啊……也是一句话都没有……我太难了，太难了……”

“额……”

苏小瑾突然明白，为啥今天下午自己忐忑着打电话给方宇天的时候，他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原来他早就习惯被搞了啊！

她只能不痛不痒地安慰道:

“我，我说……方宇天……你也别太伤心了……”

方宇天这才放开她的双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表情相当悲壮。

苏小瑾有点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笑出声来，毕竟还不是太熟，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要笑出来，她只好马上说点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对了方宇天，话说回来，你不怕我的判断失误吗？”

方宇天又反问道:“什么判断失误？”

苏小瑾认真起来，把存在于她心中的疑虑也缓缓说了出来:

“就是，就是在李建国这件事上，我说李建国不是坏人，我说这里有另一个纵火犯，和另外一个藏品，所有这一切，都只是我说的啊，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基于我的判断，万一我判断失误了怎么办？你今晚做下的计划，几乎都是围绕我的这个判断，你就，那么信任我？”

方宇天转过头来看着苏小瑾，一脸惊诧地问道:

“咋地？我不该信任你吗？”

“额，倒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总觉得你们，都好像挺随意的……”

“哈，说起来确实比较随意，”方宇天笑了起来，“我这样跟你说吧，在阿尔法这里，无论是谁，只要他有想法，我们就会采纳，你可以说这是信任，也可以说，是我们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苏小瑾对这样的说法有点疑惑，所以轻轻重复了最关键的那两个字:

“代价？”

方宇天点点头，继续说道:

“没错呀，你想想看，信任你的说辞，就算你判断失误了，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呢？不就是耽误一些时间再去查明真相嘛，这个代价，我们付得起。”

苏小瑾恍然大悟，这样的确很好理解。

方宇天继续说道:

“我们阿尔法团队里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会一起承担，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几个虽然并不是很合拍，但却始终能够在一起度过各种难关的原因了。我们会有很多不信任对方的瞬间啊，一定会有的，但却一定会尊重对方的选择，就算犯错也会一起去错，就算为此付出再沉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苏小瑾默默地点点头。

这些话，是她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而最为关键的是——

她自己也是这个团队的一员了。

就像得到了依靠那样，内心满满的，充实的感觉，好像自从自己的外公外婆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沉默间，方宇天又兴致勃勃地开口说了起来:

“话说我被卖到意大利黑手党那件事，你想不想听听那个故事？可有意思了……”

苏小瑾回过神来，满脸容光地附和道:

“好啊好啊，快说快说！”

“那一次是因为徐俊他……”

两人在露天阳台上，顶着星光，乘着微风，一边说着话，一边时不时笑出声来。

这夜色，可恬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