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一厢不情愿
把贵雷妆送出索引中心的是张梦雪,翟老好像真的很忙,在他和贵雷妆说话的当间至少有三拨人来找过他,送行这样的事情只能由助手代劳了。
威望绝对有,他们看到翟老和贵雷妆郑重其事地谈话,不是止步于门外就是转头离开,有的在等候,那些离开的也是悄悄地离开。
直到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衣服的张梦雪出现,这才结束了谈话。
她一定偏爱白色,不能不这样想,上衣裤子是白色的,鞋子是白色的,帽子也是白色的,手套自然也是白色的。这不是那种飘逸的白,微风吹来就有羽化的感觉,袅袅而去。而是刮挺的白,衣着周正而合身,不少什么也没有一点多余,和谐自然,稳重大方,但却总给贵雷妆一种迷茫的感觉。
是暴殄天物的感觉。
在自己的感觉中,自己的内在世界是劫后余生的,黑烟和枯树,尸体和乌鸦,天空如果不是铁青色就是古蓝色,没有一点温馨。而行云流水属于她,来时不落痕迹去时了无一物,烟霞无言。
但在周围的那些隐藏和迎面走来的眼睛里,这是一对璧人。
女的端庄男的潇洒。都认识“将军”,但穿白衣服还是第一次见到,凶戾和力量隐藏得无影无踪,现在只有故意笼罩住的温柔,一不小心温柔就会转化成为令人受伤的风姿情态,是有冰有雪的浩荡春天。
这个男人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的世界很多,衣袖上是,纽扣上是,脖领上是,脚步上是,眼睛里也是。他是战胜归来的将军,也是剪花修草的佣人,高尚和玉华只在呼吸之间,一定是馨香之气。他是晴朗的少年,成熟和他无缘,死亡和腐朽都被他踩在脚下了,是远远刮来的乡野的风。
淳朴到厚重,也遮掩得没有语言,甚至没有一点笑容,但笑容在已经在别处姹紫嫣红地守护着他,天上的白云都是这样地低婉。
行进中,张梦雪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悄声说:翟老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这一定是一个梦一般的女子,她在走她的路,眼睛没有望着自己,身体也没有靠过来一点,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一样。既然是送行,两个人错开一点一前一后地走,送行的人在前面引路,被送行的人在后面亦步亦趋。
说了你也不懂。
这么好的挡箭牌,上面嗖地一声扎上了一支“哼”箭。
你一定要告诉我。
相术世家出身的张梦雪看人一看一个准,他懂得贵雷妆是一个什么货色,他可以坚持住不说,但只要开口说的一定是真话,他最讨厌说谎了,世界就该真诚,光明磊落,光风霁月,谎言都是阴影。
第一次,在咖啡吧里贵雷妆喝到了咖啡,他是首先表明自己身上没有带钱的,又换来了一声“哼”。他不是没有喝过咖啡,都是那种成包的,即冲即饮的廉价类型,也不常喝。他没有零花钱,工资卡掌握在妻子手里,钱只要上缴那就不再是自己的钱,甚至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他但愿其他周吴郑王、周头竖脸的男人们不要混到他这个份上。
同意相谈,也是因为张晓宇是自己记忆中三十八号的女人,十余年两个人形影不离,一个不娶一个不嫁,熬过了不知道多么艰难的岁月。也无法心有旁骛,三十八号愿意挨打,张晓宇为了三十八号也愿意受打,从来没有提过婚嫁,但对方都是自己心里的人。
张梦雪很像张晓宇,卜二般和贵雷妆都承认这一点。
也只是很像而已,张晓宇可不是等闲之辈,是当时隐藏在索引中心的一条大鱼,后来中心有所察觉,但还是非常低估了她。她一定会被人忽略的,因为她眼里心里只有三十八号一个人,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寸步不离。
而张梦雪什么资格都没有,听说她很能打,有“将军”的称号,对于相术也颇有心得,但她不是灵路这条路上的人,差的太远了。在索引中心混,能够知道一些意识方面的东西就算不错了,还能走多远呢。
所以她想知道的,贵雷妆没有一点隐瞒,她能理解多少就是多少。
意识一开始是头脑中的念想,想起了往事或者对未发生之事的想象。可以通过自己的身体表达出来,说话或者做事情,做过去的事情和未来的事情,现在的话或未来的话,能够覆盖和牵扯人事物,计谋计划实施细则就是一些这样的运行。
它也是一个世界,当你思考意识,一是顺着意识的所想走,某个念头不是想牵着你走吗,那就走个昏天黑地,走到无路可走,山穷水尽时。一是旁观这个意识的完成,它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这么做,其行其止。
是一层一层的天地。天似穹窿,笼盖四野。这不是外面的世界,无法站到高空和更高更高的地方,灭尽一切之地。无根树,花正幽,这里你是主宰,可以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心地想着拓展,无所不用其极地耕种和想要开天辟地。
到处淘宝是必不可少的,书籍,历史,生活,人们说过的话,关于意识的推演,宗教和哲学的开卷有益,文化的自觉,打动你,让你产生新意的学说。
随意把玩揉捏,横的竖的斜的,大的小的看到看不到的,形状各异和运行,循环和平衡。
一是它变得大了,对身体来说大有喷薄欲出的架势。一是深了,很深很深,行深就是观自在,深到犹如深渊,真的柳暗花明的地方,要发现“又一村”的地方。三是发现边界,摸到了这个时候的底儿。四是发现了情感的相系和记忆的跟随。
情感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也就是不会断了联系。
情感不是命,但连接着命,身命和意识之命,感觉到这命,也不离开这命。不能撒手不管,否则就是出让主权,走火入魔和变得疯癫就是结果。
一些邪法魔法会鼓励人、引诱人走危险的道路,如骷髅法,血食法,断情法,役鬼法,不成熟的附法,污秽法,阴阳法。这是致命的,毁了自己也波及后代或周围的人,请神容易送神难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正念这个提法不是没有道理,心里有不好的想法,人如果不加控制,就会变成不好的想法的奴隶,进而成为那个不好的人。这时候想比做更凶恶。
记忆是见证者。
开窍不知道在哪一刻,就是契机,你等它它也在等你。情感不失,披星戴月,无论春秋冬夏,有的经过了一场战斗,有的闯过了一道难关,有的是对身体的折磨,有的是意念之地的倾颓,恍惚或者清晰地就升高了一层,进入新的境界。
就和过日子一样,洒扫庭院,整修农具,躬耕南亩,巡视边境,看看身后再看看身前。你知道还有远方,你有某些感触,远方也若有若无地吸引着你,来自于重力,想要去看看轻力,念力是这时候的腰带。
然后一层又一层,直到灵明升起,跃然于性海之上。
越到后来越是需要护法,而最后又不需要护法,别被的代替。
张梦雪只是倾听,从来不插言,这有些不符合她的性格。这不怪她,这条路没有人愿意走,除了三十八号这样的疯子赶着去走,任何人都会犹豫再三。道理很明显,如果一厢不情愿,那就是两厢不情愿。如果你对一个人没有感情,那个人也不会对你有感情,最后情感扔进水里,那个人会离开,落花无意流水无情,默默东流。
这些情况贵雷妆也与卜二般和破碎说了。碎说:“翟老已经留话了,你有必要去家访一次,重点探索一下十二‘什么’的奥妙,说实话我也很期待。翟慕华只字不提,那东西应该不属于微脑和非物质性撞伤及精确语言制导索引研究中心,”
而且卜二般也进言:几天过去了,我和破碎到处走了走,发现情况很不妙,有一股危机正在遥遥地逼迫过来,发现了一些探头探脑的人。N国邦城那边也会派人再次过来,这些都需要我们提前绸缪,当务之急是你要加紧练功,不要到时候在一片汪洋中风雨飘摇。
会的,会的,贵雷妆说,不过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那三个小家伙。
才有了贵雷妆和刘振奎的结伴而行。
一路往前,空气湿润和沁人心脾,气机走到尽头就是全身缭绕和可有可无,那一点清凉从自己的内心发出。但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借用的,借了自己的也借了别人的。典当就是这么一个道理,有的人说出了术语,说这叫预尝。
你还没有拿到,还没有走到那个境界,但一心相向,它就会提前给你力量。想起破除约瑟那神乎其神的一击,应该也是这么一个道理。预借了自己的,也预借了期望自己达到境界的另一方的力量。
那是最后要依靠的力量。
但现在是自己的,这种感觉叫人神清气爽。
路到尽头就没有了路,现在下面是一处断崖。断崖下面有两处场景,同在死亡山上,或者称之为腐烂山更合适,顾小白、田小山、田小淩依然在奋力爬山,现在他们所有的目标就是爬到山顶上去。
仔细看看,和上一次刘振奎见到的略有不同,三个小家伙如今凝实了一些,不再那么朦胧。他们不知道规则,甚至没有意识,也互相陌生,但意志更强烈了一些,已经爬到半山腰了。这非常得不容易,不是自己爬就可以了,还有更多阻止你爬行的人。扯胳膊拉腿抱腰,或者下意识地设置障碍,也有乱扔石块土块和骨头的。
爬得比原先快了一些,这是你的功劳。
我的功劳?
贵雷妆:是啊,你每来一次,就是给他们增加了一份力量,也让他们有了希望,是懵懵懂懂的希望。不明白?那你知道什么是葬送吗?
刘振奎:就是把死人送走呗。
贵雷妆:人死了就是被遗忘的开始,所以有了葬送,葬礼是一个仪式,是昭告众人说从今往后这个人不存在了,意思就是除名,不再属于人类。人类只管人类的事情,不管鬼魂或者天神的事情。
刘振奎:这很正常。
贵雷妆:但是有另一种永生,就是你还没有忘记他们。他们的父母或者亲人一时间还不会忘记了他们,这是一种心祭,所以他们还不会腐烂得很快。而你能看到他们是眼祭,这要高级很多,类似于你是他们的天,他们并不认识或者不知道的天,但他们有了看顾。
刘振奎摸摸脑袋笑了,还有这说法?
贵雷妆也莞尔了一下:你的梦境中出现了他们,你就是他们的依靠,这种依靠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要不为什么非要找上你。我来是加重你的这种善心,让他们能够顺利爬到山顶上。
不知道是不是善事,无意刘振奎是愉快的。
贵雷妆指指山上的另一个地方,那是一片树林,在山顶的偏后方,在树林的掩映之下有一个很大的房屋。说,知道么,那片树林叫武林,那个房屋叫武侠堂,他们只要爬上了山顶,就会被武侠堂的人收留。
谁?
你不认识,那是形影不离的两个人,一个叫晦一个叫朔,来自于三十六宫。故事是这样的,有一户人家生养了三个儿子,第一个孩子是一个偏头,偏前面,有面皮但是没有脑子,痴痴傻傻的。第二个孩子是完整的,这很好,是老天的眷顾。第三个孩子又是偏头,偏后面,几乎没有面皮,后来的画面画皮就是从他开始的,但是却聪慧异常,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三个孩子相同的特点就是脖子很长,身体很瘦。
老二的名字叫做望。
说着这里贵雷妆看着刘振奎,他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在滋味这故事,他不知道望是谁,那可是蜚声千古的天界之主望帝,于是继续说下去。
都和时间有关,每月的最后一天叫晦,这是老大,每月的第一天叫朔,就是老三。在长久的岁月中机缘巧合之下,老大老三合体了,两个人背靠背,头颅就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头颅,身体也是四臂四腿的怪诞而奇异。
一旦合体他们是不可战胜的,脑袋合一了便有灵命产生,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而且矫健异常,思维超前。老二走了,走向了一条百忍千忍的忍路,几乎是柔顺如水之后才有了后来的超拔,他的道与其说是忍道,不如说是水道。
老大老三创立了苍老之境,就是后来的三十六宫。
晦和朔总是在一起,每个月至少有两天的时间他们要合体。后来是灵体合体,已经不用很麻烦,但两者相隔的距离不能太长,时间也不能超过一个月,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任何的自由的基础都是限制,享受和付出是一体的。
有一天他们落脚到了这里,我也才知道不久。所以只要那三个孩子爬上来,只要爬上来,武林的武侠堂就会收留他们,把他们早就成材。
刘振奎什么也没说,但是他却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