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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都是谁的雨

人的成长离不开乖离,醉后不知天在水,一步步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这个面目是本来面目,灵目,最当初的样子,先天的样子。

也许不是直截了当地来肯定什么批驳什么,但事实上你喜欢什么,就一定是在否定什么,爱好什么就痛恨什么,适应什么也就改变了什么。削尖了脑袋,或者如鲫鱼过江,在芝兰之室或鲍鱼之肆,这些都是适应。

适应环境,获得生活。

我们本身是我们的语言,身体和身体之上的心情心意。

物质上的东西等同于身体,心上的东西就是意识,这些就是我们征战人生的成果。人就是站在此时和这里的一条线,大部分人都要往前站,就是人的表现出来,获得和拥有,也消耗和失去,一生可歌可泣。当自己和这条线融合,就是不顶不撞,逆来顺受,把自己打回原形的时候。心如止水,没有往上来也没有往下去,形同虚无。

其实这种感觉并不长久,这只是要出发的地方和时间。逃开了时间的限制叫虚,不受空间的打扰叫无,这个感觉自身也可以很往里,凝视到不能再凝视。

若还是说线的话,还有一种状态就是站在了这条线的后面,这里的意识大于物质,是深层次的意识的作用。这给描述带来了困难,就不能不把物质界的东西搬运过来,或者偷换概念一下,来记述这边的事情。

运用着意识,也分析着这个意识。

它有当面就一定有背后,对意识的分层和分级是一个很好的尝试,贵雷妆像蜜蜂一样开始吸吮花蜜。三十八号的记忆给他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他觉得还可以走得更远些,想起前面的话来就有了拜访翟老翟慕华的意思。

翟老当初就曾经在分局审讯室的外间说过,等着自己上门的话。好像既是寻衅又是邀请,一句话的意思有很多,就看自己怎么想了,觉得很有必要。

九女山巅一站,邦城来人铩羽而归。但总觉得还有下文,不是就这么简单结束了就完了,卷土重来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些人嚣张惯了,动不动就拿着大棒子吓唬人,这制裁那赔偿什么的,横行霸道。

华夏国是他们的肥肉,戏称后花园或者别院,是自家的自留地。人也好欺负,而且心志不坚,百来年的收买买卖一直做得顺风顺水,就是个没骨气的。这一次更不能放过了,只能自己得过且过,对他们,还是畏途巉岩好些。

福克斯不敢专断,还是灰溜溜地走了。一者人家的玩意儿的确高明,二者不能太撕破了脸面,他们也不想弄得遍地开花,斗法就只能斗法,这样出了事也能够兜住。三者这一次出行开了眼界,怎么样也得回去先武装和进修一番再说。

“丢人!”

也不知道赵霆钧是骂赵昂丢人还是福克斯那些人丢人,拍着桌子怒吼,给赵昂下了一周的禁足令。哪儿也不能去,就在山家院子呆着。R5方案继续实施,一旦启动就停不下来,赵大美的红色高跟鞋又在大楼的走廊上快速移动。

赵昂心里气鼓鼓的,郁闷之极,他却不知这是董事长赵霆钧也是赵家的家主对他的保护。先断根,取消赵昂这一方面的联系。然后听风声,听听外界对福克斯一行人的到来有什么反应。而计划悄悄进行,等发觉的时候水已经漫过金山了吧。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天空蓝蓝的润泽,似乎刚从水里捞出来,正在被一些丝丝的白云纱巾擦掉身上的水珠。红彤彤的太阳才跳出来,像抹得过分的胭脂。

一群穿着花里胡哨练功服的人在丁教练大声提醒“放松,放松,松是太极之门。”的声音中,松而不垮地做着动作。

刘振奎一点也没有被暴露的难堪,贵雷妆也好像把这件事情忘了。是啊,顺心不顺心是主要的不是因为别人,而是自己。不要强制自己的这颗心,而是顺着它自己的意志和毅力来,松紧有度,空灵自然。

不但爽快地拿出了翟老的电话号码,还热情地把贵雷妆送到了微脑和非物质性撞伤及精确语言制导索引研究中心的大门口。

和刘振奎来时一样,规矩不能坏,翟老亲自出门迎接。

看到贵雷妆时老脸笑得如一朵花儿,握手寒暄。拍拍刘振奎的肩,耳语了一句什么,就把他支走了。

技术区。B楼三室。

“翟老,冒昧造访,想向你老人家请教些意识之学上的学问,还请不吝赐教。”

“不急,不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可能不知道,说不知道就假了。几回回自己的眼睛随着三十八号到过这里,这里是三十八号收获记忆的地方,也是自己需要记忆他记忆的地方。能够知道是一回儿事情,亲临和践行是另一回儿事。

这是不可避免的分裂的感觉。

因为这不是幻想联想,可以信马由缰,而是真实存在的。在贵雷妆是自己的时候,格外珍惜,这也是真实的,有自己的情感和自己的感觉。在他是三十八号的时候就把自己放到最低或者消灭,只随着三十八号走,不能引起冲突。

他就是自己。

他说:“我是雨中的一滴雨,下雨的时候我就会出现。”意思是他也是海中的一滴水,看到海不一定看到他,但看到他也就看到了海。是藏在沙漠中的沙子,山中的一只蝎子。

何以要藏得如此之深?

“他当年就在这里。”一切照旧,没有任何改动,仪器都还摆在原来的地方,窗子开了三分之一,这是他喜欢的角度。风不伤人,空气流通。被子是老实做派的军营四方块,没有人动,虽然没有皱褶,但似乎是老了。床前的那把平木椅子也在,是张晓宇的专坐。

翟老说:“是啊,是啊。”心下也颇有喟叹。

张梦雪出现了,很将就地在搪瓷茶盘上放着两杯清清的水。翟老取了一杯,递给贵雷妆一杯,举杯示意自己先喝了一口。

贵雷妆心里堵得厉害。

真的来到这里,心里的思绪像杂草一样钻出来,一会儿就能没了人的身子。平静的大海上波浪滔天,什么地方的一块岩石发出了金铁的交鸣之声。所有的历史也都要断裂开来,一片苇子直接苍黄了,天空有一只大鸟,鼓着圆圆的肚子经过。

翟老的声音远远地飘来。“意识是一个很神秘的东西,要不就别惹他,惹上了就没法回头,想起来回头的时候为时已晚。每一次回头都发现自己不是自己了,既不是原来的自己也不是要达到的自己。”

因为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召唤,有一个存在在招手,有一个吸引在吸引着你。可是却没有办法到达,人的很多疯魔就发生在这里,遇到一点引子就崩溃了。如一本书,一个人,一件事件。

我们的心性耽误了自己,我们自己扼杀了自己,自己做主或成为别人的帮凶。

崩溃是没有路的结果,全身心投入了,没有留一丝丝的路,没有退路就只有死路。退路和进路是一样的,这是情感之路也是记忆之路,是意识之路。一本三国演义都能把人看疯,一个纸片人都能是神魔,一件事件就把自己的路全堵死了。

要么就得坚持下去,恒久的忍耐之后闯出一条路来。但这样很难,首先就是自己对自己的交待,自己是谁,自己是什么了,自己是这里的人,为什么自己不在这里。这得一再的降低,降低到最简单的需求,维持着简陋的生活。

然后是把自己藏起来。你可以说服自己,但你不一定能说服得了别人。说服自己是从自己这里拾得信心,但别人可不会给你。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太庞大了,在自己没有力量的时候还是少沾惹为妙。

让别人不知道自己最好。

指责怨恨和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的力量,如果针对了一个人,这个人的下场一定很悲惨。这些人可不想弄懂意识也是力量的说法,但他们正在使用这种力量。被这股力量包围,这股意识的力量会破坏那个个人的意识力量,他是无法顶住的。

下场,下场,不是没场子了,而是还有下一场,下一场还有下一场,继续粉墨登场。所以逃跑有时候是明智之举。你看咱都是一样的,都是穷哈哈苦哈哈,义正辞严和男盗女娼。都是摧折木高于林的风,非向行高于人的含沙射影。

然后还得有真心,真心最难得,但你得知道真心是什么。

“真心是什么?”

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三十八号。心有许多种,如清心,温柔的心,智慧之心,感恩的心,广大的心,清洁的心,喜乐的心,谦卑的心,爱心,敬畏的心,信心,忠心,罪心,无亏的良心,诚实、正直、公义的心,刚强、仁爱、谨守的心。

这些心的前提就是真心,是身心灵的这个中间心,我们也叫船心,或者渡心。这时候的做法是两不失一不迷。拴在身体这个木桩子上的心是不能失去的,可以叫尘心、世心,但它是必有之心,这里是最好的退路,也是能量的最初的收集之地,不是可有可无。

先期的能量粗略分为两种,一种是食物的能量,一种是思想的能量。食物的能量来源于身体的提供,不仅仅是食物还有阳光、水、空气和物质层面的东西。人的生存在安全因素不成问题以后,获取食物就是最高的意义。

这个火炬一直不灭,人类痛苦的记忆和悲惨的历史无不与此有关,即使生活富裕了,这个记忆也根深蒂固和不可碰触。

另一个不失是心灵的不失,身体的不失是身后拴着的一条线,心灵的不失是抛到远远远方的一条线,也就是思想的力量,意识之力。看着空无所有,但那是人类前进的方向。这条线总有挂住的时候,或者你不知道为什么挂住,挂住了什么,但现在挂住了,这就是信念的力量。

很多说法落实了这个可能,灵,天堂,桃花源,大同世界,华胥国,无何有之乡,乐土乐国乐郊,天国,黄金国,太阳城,绝对真理,理念,遁去的一,仙乡三清,佛国,乌托邦。

一个不迷,就是攀绳而越的这时候的心的显现。

这个真心,真就真在脉络清晰,三位一体三点一线。奇就其在中间的这个点是探索的路径,也是下功夫的地方。水涨船高,心在进步,两侧的身灵也有了崭新的发现,以至于让人乐此不疲。

身心灵的背后各背上一面镜子,那不是你做的,不是你说的,而是你想的,这时候的心就是真心,大约也可以叫做身心、心心、灵心。如果心足够得大,有宽广的心,这时候的心既有身也有灵,背后的镜子也可以显示出来,也叫真心。

有些神灵脑袋后面带着个光圈,也不显累赘,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也有这方面的意思,但人家有更多的解释。

真心不失,难能可贵,这就是生命的路。想知道生命是什么,离不了这个。

三十八号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就好像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一样,“下功夫就是播种子,栽心意,荣辱于此。也是把时间的一条线拽下来,走到时间的底层,奔向光明和生命的起初。生命的起始就是起,生命的起初叫做初,也是时间和空间开始英雄有用武之地的地方。或者时间之始叫起,空间之始谓之初。”

他的面容突然清晰了不少,虽然都是长发披面,但他的嘴很小,圆圆的一张脸很不容易叫人记住,不想自己鼻直口阔。无意之中两个人走在了一起,现在他们是一个人。

贵雷妆就是三十八号。

首先经历的是那场大火。那时三十八号很瘦,瘦但是很能吃,正是长身体的少年。落落寡合,惜语如金,走路都爱低着个头,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尿床毁了他少年应该有的朝气和三五成群的资格。

总是一个人玩。

他没有胆量惹是生非,除了上学、打猪草、挖野菜就把自己关在隔壁的院子里练拳和读书。

隔壁的院子,这是父亲为家庭大计着想而做出的决定。原先是三叔家的,和父亲是一个老爷爷,也就是祖父,自己的父亲行二。三叔家搬走了,房子出售,父亲有心就经过中间人买了下来。

儿子渐渐长大了,得为他们的成家立户考虑,房子是首要的。他有五个儿子,但战线拉得很长,中间有二十多年。

现在没有儿子要娶媳妇的,房子闲置着,后来成了三十八号的王国。

这个叫人不省心的儿子,总是看书看到很晚,第二天早上起不来也是正常,那一天就没有叫醒他。

然后带着其他儿子和女儿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老虎窝。

那一天早上在三十八号的心目中是应该的下雨的,但是却没有下,只是在后来才装模作样地下了一点,比他心里的雨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