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时间小偷
小偷!
卜二般心里轻轻骂了一句。
偷儿的职业应该存在很久了,从很古代就存在。在早没有院子,穴居树居和独室,有一间房避风雪享天伦已经不错了。那时是凿户而入,玩的就是手艺,在不惊动户内之人的情况下把东西盗走。
第二天墙上一个小窟窿。
这么小的窟窿也能够钻进人去,真是一个有能为的人。
不管手扒还是使用了器械,闻风而来已经闻风而去。
群居很难得逞,就像大通房一样,一户是一家,透风撒气地互相紧挨着,总有睡不着的人,睁着霍霍的睁着,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独门独院正好下手,这时候是逾墙而进,羊没了,铁器没有了,甚至门都没有了。遭贼了,遭贼了,一时间八方惊动,偷的是大户人家,有身份的人,从那时起就有了守夜者的存在。
家里不安全,后来人们习惯于把财宝带到身上,或者置地,但窃贼的手法防不胜防,一个错身,东西就没了,田契也丢了,银票飞走了。
盗亦有道,这是必须要宣扬的,别逼出人命来。不是小偷的人都能来两句,偷风不偷雨,偷富不偷贫,偷物不偷人,偷天不偷地,偷机不偷常。
道德沦丧之后那就什么都偷,什么人都偷,小偷的腿都是飞快的,但架不住人人喊打围追堵截,逮住了就给打个半死。
小偷从一个职业沦落为一种行为,一种心态。
激于义愤的人就往死里打,孤儿寡母的钱你也偷,买种子的钱你也偷,救命的钱也敢偷,逼得学生自杀的钱你竟敢偷,一次,两次,小偷血溅当场,怕什么,宁肯入了囹圄也要有的就放矢,敢于作为。
再后来,人们的财宝都隐形了,没有实物可言,小偷遂近乎绝迹。
与之相对的是大偷巨偷和江洋大盗。在内部是我愿意给你,只求你少拿一点。而在外部,就是某一天你打开了柴门,鬼子们已经占领了你的家乡。
人们在风中流浪。
为了不被拿走或者彻底地拿走,人们是注重于内的,优良的品质,善良的修养,学识和公平正义,为人们服务的自觉,勤于政务的差吏,敬老爱幼的民风。
有内则形于外,为了界定你这个人,各种标签铺天盖地,人成了信息。
这个出卖是出卖了全部,这个侵略也是彻底的奴役和掌控。
就差一步,差一个小小的芯片了,最后就形成为印记。
那一天早晚要来。
不能不往前推,在最早“偷”这个字的意思是看顾和守护,你不知道,但有个人偷偷地跟在你身边,他偷偷地打量你,熟悉你内内外外的一切,也为你挡风挡雨挡强盗。
就像一个记录者。
记忆你的记忆者。
书写你全面人生的书写者。
就像一个来客,假如就是他把你送到人间来,但你已浑然忘记。而他伴随了你的一生。从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也偶有出现,可从来没有过交谈,面容很模糊,可惜的是对面也不识。
临死到了,假如有过那么一问,那时你只看到他的背影。
你是谁?我就是你啊。
你究竟是谁?我是彼岸人,偷渡者,你最里面和最外面的人。
时间骤然中断,空间开始皲裂,情感被黑暗侵袭,所有的关系都再也没有关系,嘴也离开了你。只有眼睛的残光留有最后的一瞥,那是一个影像,彼岸人手里攥着一个小球,大袖飘飘默默地离你而去,再也不肯回头。
头发是闪闪发光的亮银色。
所以最后是一滴老泪挂在脸庞上。
泪珠里藏有秘密,只可惜为时已晚,秘密没有了,秘密就还是秘密。
每个人心里都是空虚着的,需要填满,这是一份天性。
阴暗者们很愿意为此效劳,在很多很多的时候,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习惯了他们,他们也几乎代替了我们,甚至成为了常理。
人将不再是秘密,没有从内部入手,反而自外观上启航,确定和监视就是必有的手段。但为此必须要辩白的是,卜一般深深地知道这一点,好人不一定就不做坏事,当坏事已经成为正常。
坏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当真正清楚明白的时候,不再有疑问的时候,坏事是为了衬托好事。
好人坏人好事坏事都是为了辨别,出发点不会一样,这就需要包容。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足够的理由做任何事情,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都应该受到足够的尊重,把坏事变成好事需要宽阔的胸怀,也要有火里栽莲的手段。
看到一台电脑有十二个格子,监控在贵雷妆周围的时候,卜二般火气很大。
其中的一个画面正是贵雷妆睡觉的场景。
站在趴在电脑桌上睡觉的张磊身后,卜二般想了很多,也想了很远,虽然四十年过去了,但关于主人的事情从来没有过去,也不会悄悄地过去。
内部要找到这个人,打听他的下落。
想来敌对势力也从来没有听之任之,一直在求证那些影响,影响仍在影响着,而一些余波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定就突如其来。
查源头是个不错的想法。
监控都摆出来,看来动静不小。
也是,主人的当年何其风采,痛苦然而超拔,卓立不群,敢为天下先。四十年不见,还没有被人忘记。只是不知道,都追查到哪一步了。
只是操控着张磊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出“卜二般到此一游!”几个字,就消失了。
给他们一点警醒是对的,但实在没有必要做些什么,防止节外生枝,目前唤醒主人才是重要的。
“三十八号”“魔王第七把刀”的名字刚一出现,马上就风起云涌,杀手都出现了,看来得把主人保护好喽。
当夜听到张磊的汇报,刘振奎没敢瞒下去直接报告给了梁弓良队长。
然后萧副局长知道了,贺局长知道了,市局也知道了。
这卜二般太无法无天了,你自己居无定所,我们追踪一下贵雷妆有何不可?竟然这么胡闹!
市局的指示很快就下来,大体是:视而不见。既不能打草惊蛇,过多地介入,也不能淡漠不问,熟视无睹,现在就是要扮演好一个观察员的身份,熟悉情况,不离开情况。
既然事情已经挑明了那就明着来,张磊从民事调入侦缉队,先借用着。黎中书作为一枚暗子继续发挥作用,刘振奎原先怎么着现在还是怎么着。
不是工作一下子又成了工作,刘振奎哭笑不得,他其实一直在工作着,只是现在有了名目和身份而已。接触依然是必须的,虽然每天锻炼身体的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但这是直观面对贵雷妆的重要一环。
以为自己会很不好意思,但贵雷妆依然如故,该练功的练功,该练拳的练拳,亲切也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这让刘振奎解开了心中的结。
成熟的自信依然浮现在脸上,眼睛深蕴了不少,动作向着凝重和举重若轻两个方向发展,气息又敛了不少。他来的最早,离开得最晚,貌似是加紧了练功。
他说,场地有灵。你别看是普普通通的场地,但一早一晚有人在这里练功,这环境也吸收了一些气体,有些则是人练功收功不得法而散逸的,还在这周围。
早来晚走就是要把这些气体再清理一遍为我所用。
甚至对刘振奎说,上次叨扰了一顿,抽个时间他做东,再小聚一下。
刘振奎连连摆手,“说哪里去了,不就是一顿饭吗,值得什么。”然而心里却很期待,又是一次机会,可以加深对他的了解。和普通人一样,公事公办,关系再要好,也觉得不扎实。但只要抡开膀子吃顿饭,小酒一喝,牛皮一吹,那就变成了哥们,是自己人。
贵雷妆只能说是抽时间,他现在很忙,是心里的忙,忙得有些颠三倒四。
现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记忆小球已经发挥了作用。
不像看书本或者听语言那样,自己还得拿心去体会,而是完整地输送进来,意味着他和卜二般的记忆没有缝隙,不用深入进去就已经弥漫全身了。
宛如懂了一个人,这个人在他心里活起来,也住了下来。但还不是自己,这是有区别的,一者这是卜二般给他的记忆,上面烙着一些卜二般的印记,一时之间清除不了,总有个第三者的眼光在看着自己和这个所谓的自己的念头。
二者自己和这个自己还不能融合,他是他,自己是自己。完全不是传说中的醍醐灌顶,洞彻开朗那样的感觉,如果是这样,他深信一定是到了某一个突破口,就差临门一脚了,契机引发才一下子恍然大悟。
天机地机人机缺一不可。
而现在不是这样。但整体的趋势,他感觉得出来,是向着融合的道路上发展的,差的就是时间,漫长的时间融合,才能融会贯通,一通百通,合二为一。
就像水桶中栽着的两个人,头脑还是各自的头脑,躯体还是各自的躯体,但一些血脉一些肉带子把二人绑在了一起,有息息相关惺惺相惜的意思。
最明显的是他的头脑中的一些想法,只要我没有的,我没有意识到的,就类似于虹吸现象那样传了过来,这让自己窥见了一些瑰丽的现象,彩云满天,令人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时间,时间,不是时间不够用吗,不如就用用他的时间法。
这个想法也是现在自己的想法。
时间不是只有一种,而是分为或者存在着很多时间。惯常使用和依据的是表述为现在的正在流逝的时间,如每日二十四小时,这是一个凭据。
凭据很重要,就是依靠的什么,接近的什么,凭的是什么。在论说的时候不要失掉这个基础,也就是说不能上来就摇晃,半瓶子醋的晃荡,一味的拔高没有意义,那只是思辨而不是得到,更不是做到,你还没有真正地脚踏在其上,只是一种意念。
距离行走还差了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