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江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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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棺椁

房间里瓷器破碎的声音自从天亮就没停过,凌允惟去军部前特意交代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允许佟清月进凌震南的房间。是故房间外佟清月推着轮椅微微皱着眉,凌允恪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二嫂,交给我吧。”

佟清月后撤一步,稍稍提起袄裙下摆给两人让来路去,凌允恺回过头嘴角微微牵了牵,“清月,你下去告诉管家,备些吃的。记着,安排下人做,你不要动刀子。”

“好,我知道了。”佟清月心头一动,微微一屈膝转身便下楼去了。

她也知道凌允恺是想支开他,既然他们的事不愿让她知道,她何不承了他的好意。

轮椅轮子从碎瓷片上碾过去发出瓷器摩擦而特有的声音,凌允恺俯身捡起地上的一盏青铜花瓶放在桌上,侧目看着瘫坐在凳子上的凌震南,仅仅一夜,那些停滞在战场上的时间又回到他身上,原来卸下权柄的他也只是一个普通老人。

“父亲怎么这么大的气性?”凌允恺拢了拢搭在腿上的毛毯,坐直了身子问道。

凌震南低头冷笑一声,慢慢抬起眼盯着凌允恺牵动起嘴角,“老大,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这么做,我作为父亲很心痛。”

凌允恺从轮椅一侧的暗匣中取出那颗子弹放在凌震南面前,稍微偏了偏头看着他,没有意料中的讶然,只是又冷笑一声,像是猜疑得到了证实。

“父亲,您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日璧君的话,我想替她问问您,十三年,她做错什么了?自从璧君走了,您所谓的这种心痛我一直饱尝至今。”凌允恺喉头滚了一滚,紧紧地皱着眉看着面前的老人,长夜漫漫,梦醒时便只有他一人,身侧冰凉刺骨。

他如今才知道,原来帅府没有变,一直是那个冰冷的棺椁,是因她而有了温度。

凌震南垂下眼睑,细看能看出唇在抖,只是声音依旧寒凉:“她是沈家的女儿。”

“可有她,帅府才是家。”一直没说话的凌允恪突然开口道。

房间中的空气突然一窒,凌允恪松开紧紧捏住轮椅扶手的手走上前去,“那日您问我,如果权力不重要,我以前与二哥争什么?从前我以为您的眼里只能看见大哥和二哥,我不过是想争一争您的注意。可后来我才知道,不被您注意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我不是……”凌震南眼中的混浊似乎有些波澜,站起身来身形一晃扶住桌子,“老三……”

凌允恪逼上前去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父亲,在您眼中,究竟有没有过我们一点位置?您究竟把我们当成您的孩子,还是一个物件?”

凌震南后退一步脚下一绊踉跄跌坐回椅子上,慢慢扭过头摆了摆手,“出去吧,等老二回来,叫他来见我。”

凌允恪漠然收回目光,转身才发现凌允恺已经摇着轮椅快要走出门去了,他微微一怔,犹豫片刻并不急着追上去。

太阳光从走廊出的玻璃镜子中照进,又被反射出五色光芒把窗下停住的轮椅笼在其中,坐的笔直的背影缓缓偻下,手支着头而肩膀上下耸动着,空荡荡的走廊里,男人隐忍的哭声便更加恸人。

这是沈璧君入殓后,他第一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