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查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以至于徐今提起县里修路，管线改道走健康村的一块集体用地里过的时候，林海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离开时，林海峰握着徐今的手说:“徐哥，你耿直，我也耿直，我们两兄弟不说见外的话。”
林海峰边说边打了个饱嗝，一口酒气熏的徐今差点背过气去。
肖乾贵把徐今送过了河，一边把手里提的几颗酸笋放进徐今的包里，一边笑着说道:“林书记其实挺不错的，没什么私心，就是架子大了点。”
徐今笑着说道:“没关系，年轻领导么，春风得意，我了解的。你看，今天我们不是交流的挺愉快么。”
肖乾贵哈哈笑着说道:“也就是你老徐，你九龙山主的称号怎么来的，我早给他说过了。要是唐见虔那厮来，你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徐今也哈哈一笑，说道:“你们老这样，把我抬这么高，我会骄傲的。”
肖乾贵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早点回吧，你的酒量我清楚，今天中午起码喝的有二两。这状态走回去恐怕还得一个多小时。”
徐今呵呵一笑，说道:“多谢你帮我挡酒了，要不我今天非得趴下。”
肖乾贵笑了笑，说了声“走了”，转身便向河水走去。
......
......
徐今是哼着小曲回到井站的。
陈晓东正在值班室写资料，看到徐今偏偏倒倒的进去，连忙放下笔，把徐今扶到沙发上坐下。
把包取下来放在一边，又转身倒了杯水给徐今。
这才说道:“徐哥，怎么还喝酒了？”
徐今举起手，笑着说道:“唉，喝了点，不过事情办成了。你回去告诉老唐和小苏，不负众望，老徐又一次协调成功。”
陈晓东笑着说道:“你徐哥出马，没有问题的，这个我们早知道了。”
徐今喝了一口水，直起身望了望周围，问道:“刘明昊那小子呢？”
陈晓东笑着说道:“冰箱里没肉了，他早上给张屠户打电话留肉了，说下午去拿。午饭后出的门，这会该回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徐今站起身，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是刘明昊背着背篼从摩的上下来。
一进大门，刘明昊就兴奋的对徐今喊道:“徐哥，你回来了啊？大新闻啊大新闻。”
徐今撇了撇嘴，说道:“又打摩的，你一个月才几个钱？不到一个小时的路，非得打五块钱的摩的回来。”
刘明昊把背篼脱下来放在台阶上，跳到徐今面前说道:“又来，我又不养儿子。不说这个，今天我去张屠户那里，听张嫂说今天早上苏无笙去找刘翠花了。”
徐今推开他，走到背篼前看了看，说道:“这次张屠户还行，给你的二刀，也切开了，不然我们还得再切一次。”
刘明昊却跳到台阶下蹲下，抬头望着徐今说道:“你在听我说话没有？”
徐今站起身，提着背篼边往厨房走边说道:“听到了，我叫小苏去找翠花的，她说她有办法叫翠花不来堵我了。作为交换条件，我今天去协调放空的事的时候，顺便帮她协调改线的事情。”
刘明昊追到厨房门口，笑着说道:“你知道苏无笙那娘们想的什么办法吗？”
徐今拿起一块肉，用保鲜袋装好，一边打开冰箱放进去，一边说道:“我怎么知道？她说她有办法，就让她试试咯，总不可能不帮她吧。”
刘明昊一手扶着门，一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徐今奇怪的望着他，说道:“你中暑了？还是失心疯了？”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刘明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苏无笙跑去跟翠花姐说......哈哈哈......”
徐今拿起一块肉扔了过去，说道:“你特么能不能把气捋顺了再说。”
刘明昊扶着跑来看热闹的陈晓东，憋着笑说道:“苏无笙跟翠花姐说，你是她的男人。翠花姐一听就急了，和她打起来了。”
徐今一下愣住了，手中的肉“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刘明昊却一只手指着徐今，一只手扶着陈晓东，接着笑了起来。
陈晓东愣了一下，也弯下腰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徐今却是反应了过来，赶紧把肉全丢进冰箱。回身就到自己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刘明昊和陈晓东追到宿舍门口，扶着门框，笑着看着徐今心急火燎的往背包里塞衣服。
刘明昊说道:“徐哥，你干嘛？”
徐今站起身，边从衣柜里拿东西边说道:“我得去健康村躲躲，明天翠花肯定来堵门。”
陈晓东笑道:“徐哥，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再说了，你不上班啊？旷工一天扣一百，老唐绝对不会对你留手的。”
徐今却是边收拾边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小陈，你帮我代两天班。”
刘明昊却捂着肚子对徐今摆着手，嘴里说道:“徐哥，不用......”
徐今指着刘明昊说道:“你小子笑吧，笑死你。”
刘明昊笑着说道:“我是说，你不用躲了。据说苏无笙把翠花姐打了，翠花姐去县上验伤了。”
“啥？”徐今抬起头说道:“扯淡了吧，小苏那小身板，怎么可能打的过翠花？”
刘明昊跳进寝室，边比划边说道:“据目击证人张嫂提供的情报，当苏无笙说你是她男人的时候，翠花姐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直向看着风都吹得倒的小苏冲了过去。”
他停下来认真的说道:“看着风都吹的倒这句是张嫂原话。”
然后又笑起来，举起手，在自己头顶比了比，接着脱下鞋子，转身举过陈晓东的头顶，说道:“谁知这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苏抬起脚，一下就到了这里。”
徐今站了起来，说道:“怎么可能，小苏才多高，一米六多一点吧，小陈起码一米七五。”
刘明昊撇着嘴，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杂货店的老吴证明，确实有这么高。”
接着他又感到不对，扭头对陈晓东说道:“别打岔。”
陈晓东举手推开刘明昊的手，疑惑的问道:“我说什么了吗？”
刘明昊转过头对徐今说道:“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苏无笙一个下劈腿，你知道下劈腿是什么吗？”
徐今无奈的看着这个活宝，说道:“说重点。”
刘明昊笑着说道:“来了来了，重点来了，徐哥的小苏，啊不，徐嫂......”
徐今抬腿欲踢，却见刘明昊向后跳了一步，转身将鞋子从陈晓东的头顶划下，说道:“小苏一脚从翠花姐的头顶劈下去，当时翠花姐就倒下地上，人事不知了。”
徐今一下愣住了，随即又笑了起来，配合着说道:“怎么会这样呢？这怎么收场呢？”
刘明昊却笑着说道:“据说当时徐嫂子还放了狠话。”
陈晓东适时的接了一句:“什么话呢？”
刘明昊转身满意的对陈晓东点了点头，那意思是:孺子可教也。
又回转身对徐今说道:“据说当时苏无笙对围观群众说，谁想和老娘抢男人，就试试能不能接老娘这一脚。说完放下一千块钱，就回集气站了。”
见徐今微笑着不说话，刘明昊又说道:“我怀疑老娘这两个字是张嫂自己加上去的，我徐嫂知书达理，不会这么说的。”
说完就躲到陈晓东的背后，偷偷瞄着徐今。
徐今却没有动作，自顾自的坐下来，说道:“小刘去炖肉，我包里有酸笋。小陈吃了晚饭再走吧。”
陈晓东闻听此言，却慌忙摆了摆手，说道:“不了不了，我还是先回去吧。万一刘明昊说的是真的，翠花姐晚上回来肯定得拆了集气站，我得回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刘明昊笑着说道:“对，快回去收拾东西，万一要是抵挡不住，赶紧跑。”
陈晓东“嗯”了一声，回值班室拿着自己的包，急急忙忙的跑了。
徐今站在大树底下，看着陈晓东向镇上走去，无奈的摸出烟点燃，吸了一口。
转身看到正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着自己的刘明昊，笑了笑说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刘明昊讪笑着走出大门，接过徐今递过去的烟，在树下的大石头上坐下，说道:“我的表演有夸张的成分，但是苏无笙会功夫，这一点镇上已经传开了，应该不假。”
徐今蹲下来，抱着头想了一会，说道:“翠花他们单位怎么说？”
刘明昊笑着说道:“听说供电所的秦所长放下话了，说这事没完，她要找你和老唐讲数。”
徐今嗤笑了一声，说道:“讲数？她特么港片看多了，还讲数？黑社会啊？”
刘明昊却自顾自的说道:“我们集气站和两个有人值守站，加上女的，总共才十三四条枪。人家供电所，光农电工就二十几个，大部分都是年轻小伙子，你说我要不要打电话去县城拉点人来。”
徐今扔掉烟屁股，在刘明昊脖子上拍了一下，说道:“扯淡，干点正事，去把肉炖上。今天中午我喝了酒，晚上可能睡不着，我上夜班吧，你明天白班。”
刘明昊笑着说道:“徐哥，你晚上好好合计合计，翠花姐你都弄不过，苏无笙这能打的，你搞得定不？”
徐今抬腿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看着跳起来笑着跑掉的刘明昊，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向值班室走去。
夜晚的井站静谧无声，围墙外倒是有许多的虫鸣，偶尔有夜莺的歌唱声传来。
徐今坐在值班室里，桌上摊开着一本《厨艺大全》。
徐今的心思却没有在书上。
他直愣愣的盯着窗外的乒乓球台，那上面放着几盆多肉植物，其中最大的一盆“胧月”，已经有三十多厘米高了。
站起身，徐今走到值班室门口，靠着门看着井口区。
徐今有些苦恼。
不仅仅是因为今天刘明昊所说的事情，还因为下周就要轮班休息了。
儿子徐凌飞今年小学毕业。下周期末考试完，就会举行毕业典礼，按照学校的惯例，毕业典礼得父母都参加。
徐凌飞打电话告诉徐今这个事的时候，徐今感觉有些为难。
两年前前妻离开家的时候，就放话坚决不要孩子，话还说的很难听。
而在分居的两年中，她果然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孩子。
上个月轮班休息的时候，徐今去办了离婚手续。当时就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跟这个绝情的女人有任何交集。
可是现在得去求她，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徐今情何以堪呢？
儿子倒是很大度，宽慰徐今说，随便找个阿姨来就是了，你放心，我绝对会当她是我亲妈的。
这孩子因为从小前妻就没怎么管，又从小学就开始住校，懂事的早，也知道父母为什么离婚，所以对徐今的难处也能够理解。
但是徐今知道，没有哪一个孩子是不爱妈妈的。实在不行，还得自己去低声下气一次。
正想着，却听到公路上传来一阵轰鸣声。
徐今跨出门，仔细的听了听，确定是有车来。赶紧跨上台阶，敲了敲刘明昊的门。
“小刘，快起床。夜查的来了。”徐今焦急的喊道。
刘明昊一个轱辘爬起来，边穿工衣边说道:“徐哥，你赶紧回宿舍，你喝了酒的。”
徐今摘下帽子放到值班室，出值班室的时候，越野车的灯光已经把大门照的雪亮。
“安全检查，开门。那个谁？别躲，赶紧的。”
门口有人喊道。
徐今无奈，正准备去开门，刘明昊正好出了门，一把把徐今推进了寝室。
刘明昊整了整衣领，去值班室拿了外来人员记录本，晃晃悠悠的走到大门口。
一只手伸在额头前挡住车灯，一只手打开了大门。
拦住正要往里冲的两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穿着工衣的人。
刘明昊笑嘻嘻的说道:“领导，我们这儿是含硫井站，得先登记。”
一个年龄大点的黄帽子对另一个使了个眼色，说道:“好的。我们登记。”
刘明昊笑着递过去记录本和笔，然后背着手站在门前，开始背入场告知。
戴黄帽子的两人无奈的听着他背完入场告知，又将手机和打火机放在了车上。年轻点的一把推开刘明昊，向值班室走去。
刘明昊笑着跟着两人来到了值班室。
年龄大点的黄帽子问道:“小同志，这个站，就你一个人？”
刘明昊站的端端正正，说道:“报告领导，还有一个，白天出公差了，现在在休息。”
“哼哼，休息？我刚才看到的难道是鬼？”年轻点的黄帽子说道。
“报告领导，这荒山野岭的，看见点不干净的东西也不足为奇。”刘明昊挺着胸脯，大声回答道。
“你......”
年轻的黄帽子气呼呼的转过身去，摘下挂在墙上的安全学习记录，翻看起来。
年龄大点的黄帽子在桌前坐了下来，取下帽子放在桌上，露出了一个眉毛眼睛鼻子挤在一起的中年男人的脸。
放下帽子，中年男人笑着说道:“行了行了，叫他出来吧，又不是见不得人。”
刘明昊笑着说道:“领导，他这会可能都睡熟了。”
“呵呵呵，小同志，我知道你们一天天的防着我们监督中心呢，可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好啊。”中年男人说道。
刘明昊陪笑着说道:“刚真是我在值班。”
徐今在寝室听得真切，无奈的走出去，站在值班室门口说道:“领导，刚我睡不着，出来晃悠了一下，没想到领导眼光好，一下就看到了。”
站着的黄帽子放下手里的本子，抬起头看了看徐今，笑着说道:“喝酒了吧？”
又从包里摸出一台酒精测试仪，对徐今说道:“吹吹？”
徐今无奈的说道:“今天去协调，没办法，喝了一点。”
年龄大点的黄帽子已经写好了单子，对徐今说道:“签个字吧。如果真是出公差回来，我们会酌情考虑的。”
刘明昊笑着说道:“哪敢骗你们啊，这是集气站唐站长派的差事。”
徐今边签字边陪笑道:“是的，是的。”
两个黄帽子查完了资料，又掐着时间叫刘明昊背了一次空呼。才背着手离开了。
徐今拿着烟追出去，一人给了一包，连司机都没放过。
这才在门口目送着越野车离去。
回到值班室，刘明昊埋怨说:“你藏在里面，打死不出来，他们没办法的。”
徐今笑了笑，说道:“我确实喝了酒，不该值班的。再说人家看到了，如果这次他们心里不高兴了，说不定得天天来。”
刘明昊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被记上了，就麻烦了。”
徐今却说道:“没关系的，老唐会跟他们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