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音乐文化现象的新阐释

——孙凡的《全真正韵“闵谱”研究》扫描

道教在东汉时形成，当时有太平道、五斗米道两派；魏晋南北朝以后，又有上清、灵宝等派别的出现；从南宋和金元南北对峙之后，又出现了四大教派：正一道、全真道、真大道和太一道。自元代以来，道教形成两大宗派——“全真”与“正一”后，便一直流传至今。

“全真正韵”是道教全真教派使用的音乐。“全真正韵”之“正”“韵”目前从文献上难以找到确切涵义。“全真正韵”最早载见于清朝后期四川成都二仙庵雕版印刷的《重刊道藏辑要·全真正韵》，这是目前所见最完整的一部全真道乐谱辑。据说这本乐谱是清代道教全真派宫观通用谱，如今在陕西、甘肃、山东、江苏、湖北、浙江、四川等著名的道教宫观皆使用此韵。

1990年重阳节之际，曾任中国道教协会会长与中国道教学院常务副院长的全真道人闵智亭大师（字玉溪，号玉溪道士）与武汉音乐学院道教音乐研究室密切合作，将“全真正韵”传唱、录音、记谱，闵道长又逐字逐句、逐音逐腔进行核对，经过双方的共同努力，于199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因此，闵智亭大师传谱的《全真正韵谱辑》是我国第一本用简谱的形式出版发行的全真正韵谱辑。《全真正韵谱辑》（“闵谱”）包括【澄清韵】【步虚韵】等“全真正韵”53首，另有【供养赞】【九条龙】【拉旱船仙家乐】3首，作为“附录”收录，还收入了全真道科仪中常用的、在《重刊道藏辑要·全真正韵》又未收入的，仍由闵智亭道长传谱的【七宝赞】等全真经韵15首，在每首经韵后，增加了注释，对不同经韵在仪式中的具体运用作了简要说明，该“谱辑”在使用简谱记录韵腔曲调的同时，保留了《重刊道藏辑要·全真正韵》中，用作韵腔伴奏、间奏、前奏之韵板的“当请谱”，更显示出其鲜明的特色。

《全真正韵“闵谱”研究》是孙凡对《全真正韵谱辑》的专题性研究的专著。

孙凡是武汉音乐学院音乐学系副教授、《黄钟——中国·武汉音乐学院学报》编辑。她在20世纪90年代师从史新民教授攻读硕士学位，还曾到设在北京的“中国道教学院”进修“道教法事音乐”与“中国道教史”，并近距离观察、了解道教宫观的生活与行持的状况，以便更能实际体察道教音乐文化的背景与价值。在对道教有较深入了解的基础上，她便对闵智亭大师传谱的《全真正韵谱辑》进行悉心地研究，并写出硕士论文，而这本《全真正韵“闵谱”研究》是在其硕士论文的基础上，进行大量扩充内容，丰富其本质文化内涵，提高其理论归纳的重要成果。该著作于2005年由大象出版社正式出版。可以说，《全真正韵“闵谱”研究》是我国第一本全面、系统地对《全真正韵谱辑》（“闵谱”）进行研究的著作。

《全真正韵“闵谱”研究》共分九章：第一章，全真道与全真正韵的历史源流，在这一章节中，作者论述了全真道的创立及教理教义和全真正韵的涵义及历史源流；在第二章中，全面介绍了闵智亭大师，并论述闵智亭大师与《全真正韵谱辑》的关系；第三章，论述了“全真正韵”的经词问题，如经词的句式、经词的韵律、衬字与衬词和经词句式与韵腔句式等；第四章，从曲调、节奏、速度、板式、曲体结构等方面，全面论述“全真正韵”的韵腔的特征；第五章，从韵板的节奏、韵板的板式、韵板的组合用法等方面，来论述“全真正韵”的韵板的特点；第六章，论述了全真正韵的类别，如科仪中的阳事、阴事与阳韵、阴韵，和“全真正韵”在阴阳法事中的使用率等问题；在第七章中，作者论及“全真正韵”的程式性，如单韵运用的程式性、联韵运用的程式性、法器伴奏的程式性等；在第八章中，作者认为“全真正韵”具有“情”“性”“理”兼容“歌”“舞”“乐”一身、“声”“气”“神”贯通的咏唱风格；在对闵智亭大师与《全真正韵谱辑》进行深入地研究的基础上，作者在第九章中论述了“全真正韵”与世俗音乐的关系，认为“全真道经韵”音乐中存在有世俗音乐的因素，存在着世俗音乐道教化的因果关系，并指出了导致世俗音乐道教化的历史根源。

对“全真正韵”研究是相当重要的事。因为，要了解中国文化离不开对中国特有的宗教——道教的认识，否则，就不能全面地认识中国文化。在道教文化中，道教音乐是其仪式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不了解道教音乐便无法真正认识道教文化的本质。“全真正韵”是全真道音乐文化的典范，它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是与中国古代音乐紧密联系着的。“全真正韵”是在承继道乐传统，并且吸收世俗音乐的基础上发展而成，其在结构层次和表现形态方面，呈现出两种内涵，即：以道士修身养性为内容的、风格清雅肃穆细腻玄远的“雅”韵，和以鬼神信仰祈福禳灾为内容的、风格较为质朴易解通俗的“俗”韵。其“雅”和“俗”的文化特征，它是文人音乐和民间音乐等世俗音乐在全真道经韵中的集中体现，又承载了许许多多不同社会阶层的思想，以及与“全真正韵”流传环境息息相关的内容。然而，道士们并不是原样照搬世俗音乐，而是将其深层次地宗教化了，即用道教的表述方式来演绎世俗音乐。“全真正韵”道教音乐世俗化，有其深厚的社会根源和思想根源，它与中国古代社会思潮的变化相适应，又与全真道自身的发展相一致。因此，研究《全真正韵谱辑》是相当重要的，因为，它是一部具有鲜明中国民族音乐文化风格与独特个性特色的道教音乐经典。

孙凡的著作《全真正韵“闵谱”研究》是一本研究“全真正韵”重要的文献。通过此著作的阅读，我们可以对“全真正韵”的形成、传播与发展及其蕴涵，及其所蕴涵的教理教义有较为深入地了解，同时对“全真正韵”的音乐形态特征（尤其是它的定量、定性方面一系列的因素）有多角度地认识，而且，从中我们还可以感受到“全真正韵”在社会文化系统中、宗教文化的范畴内有其博大的文化意义。通过孙凡的研究，我们可以在宏观上将“全真正韵”的音乐文化形态与道教文化，乃至宗教文化与社会文化进行比较、印证，来全面理解中国道教文化。

“全真正韵”的存在，不仅是一种宗教音乐现象，同时，也是一种宗教文化现象；它的存在不仅是一种社会音乐现象，同时也是一种综合的社会文化现象。要了解其中的现象与本质吗？那么，读读孙凡的《全真正韵“闵谱”研究》一书，它有助于我们直接地、全面深入地理解和把握“全真正韵”音乐文化本质及其历史价值。

说明：本文发表于《黄钟》2006年第3期上，但与此版本不尽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