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没有五官的素描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周舒影依然每天晚上写完实习日记后,就随手画画。她的素描功底其实还不错,她没有专业的学习过,只是从一些漫画杂志那里自学过一段时间。
最近她总是在画一个没有五官的人,那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风度翩翩。每天一张。夏晓晓有一天无意中看到了就好奇的问她为什么不把五官画上去。周舒影什么也没有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画五官,是怕自己画不好那星眉剑目吗?画不好那坚毅嘴唇的弧度吗?还是怕自己画不出那立挺的鼻子?
她每天画一张,画好后就拿画夹夹起来,放抽屉里。没事的时候也拿出来看看,想着该怎么安排画中人的五官,也在想着今天和画中人又说了几个字。
自从江晓娜在别人面前说她暗恋任尔翔的事非常明显后,她在任尔翔面前更加紧张了,尤其是单独和他一起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利索。也许是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男人,别说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连呼吸她都不会了。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这样糟糕的表现。她觉得自己本身在任尔翔面前就不占优势——相貌普通,身材普通,性格也太过于腼腆——谁叫任尔翔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呢?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一个那么出众的人呢?周舒影觉得自己自卑感太严重了。
有一天晚上,大家都往电视机室看电视去了,周舒影又拿出画好的那些画,一张一张的看着,每一张都是无一例外的没有五官,但是一看就是同一个人——标准的白衬衫黑西裤,在农场里,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的穿衣风格?
周舒影没有及时放回抽屉里,只是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她拿起了铅笔又开始了画画,刚刚描了一个身影,手里的画纸就被人抽走了,被同时抽走的还有那一叠放在桌上的画。
“让我看看画的是谁?”
甘浦青不怕死的拿着还没有画完的画举起来,装模作样的看着。周舒影本能的要抢回来,却哪里抢的过?甘浦青转两圈已经到走廊去了,高高举着画纸逗她:“画了就是拿来给人看的嘛,干嘛那么小气呢!”
周舒影不停跳起也够不着,急得都快要哭了。但是甘浦青就是仗着自己高,举着那些画,一张一张的翻看:“哟,布丁,你画画不错呀!画的是谁呀?是我吗?”周舒影气得快要哭了,整个人几乎都要挂在他手臂上,想抢回那些任何人看了都会明白她心事的画。
突然,甘浦青感觉到手上的画被人轻轻的抽走了,回头一看,立即收住了那些嬉皮笑脸。甘浦青的身高在农场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任尔翔比他还要高半个头。所以轻而易举就从他手里拿走了所有的画。看到他,周舒影几乎僵住了,呆呆看着他,一时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任尔翔面无表情的拿着那些画,看了看甘浦青,又看了看周舒影——那两个人也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周舒影手脚微微有些发抖,想开口要回自己的画,但是开了半天口就是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只能看着他慢慢的翻开那些画,一张一张的看下去。
周舒影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会了,向他伸去想要索要画的手也僵硬得无法控制。
任尔翔非常耐心的把画看到了最后一张,终于面色和缓的抬起头来看着周舒影,微微一笑道:“你的画不错!”
周舒影感觉自己的脸烧的滚烫,不自觉的点着头,又慌乱的摇摇头。
甘浦青看了看到现在都找不回自己声音的周舒影,代替她做主,向任尔翔把手一伸,有些不客气的道:“看也看完了,把画还回来吧!”
任尔翔没有看他,颠了颠手里的这数十几张相同的画,向画的主人道:“舒影,可以送我一张吗?”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周舒影愣住了,甘浦青也有些始料未及,这话问的不是他,他也不是画的主人,不好再开口说什么,只是看着周舒影该如何反应。
这,这,这,虽然没有画上五官,但是画的是谁,一目了然吧?这农场里谁整天就是白衬衫黑西裤?只有他一个人好吗?
面对他索画的要求,周舒影不确定他是否知道自己画的到底是谁。但是······要送吗?可是她也没法拒绝好吗?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
任尔翔不管不顾的从那叠画中抽出了其中的一张,“就这张吧!可以吗?”周舒影一看,那是一张风度翩翩立在风中的人,只有侧颜,白衬衫塞进了黑西裤里,风把画中人的头发吹起,非常的飘逸!
周舒影轻微的点了点头,双手僵硬的接过他递回来的画——她觉得自己发烧了,而且还是高烧,她甚至不敢直视任尔翔,把头低得快要抵到胸口了。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甘浦青的声音从头顶闷闷的传来:“人已经走了!可以抬头了。”周舒影才慢慢抬头,悄悄的环视一周,果然除了甘浦青外没有别人了,她才松了口气,长长呼了口气,双腿一软靠在了墙边。看到甘浦青戏谑的看着她,她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手里的那些画往他身上打去,边打边骂:“都是你!都是你!······”
甘浦青边躲边喊:“怎么,不感谢我还打我!你个忘恩负义的布丁!”
“我感谢你!我感谢你!我让你乱动我的东西!我让你乱动!”一边骂着手也不客气的死命打他!真的是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不仅让画像的正主看完了,而且还被······被他拿走了一张!自己的心思全部被人看完了,以后在他面前更加抬不起头来了,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舒影气恼的回到桌前,把脸埋在双手里,带着哭腔道:“怎么办?他肯定知道我画的是他,我真的好丢脸啊!”
甘浦青站在书桌旁,奇怪道:“这个有什么好丢脸的啊?喜欢一个人很丢脸吗?”
“你还说,你还说?”周舒影抬起头来,恨恨的看着他,咬着牙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谁让你乱动我东西。”说着,把那叠画胡乱塞会抽屉里,气恼的抱胸不理人了。
“哎呀,你那画本来就是给人看的,给谁看不是一样看?再说那画上又没有画五官,谁知道你画的是谁呀!”甘浦青安慰她。
“没画五官,但是画了白衬衫黑西裤啊!农场里谁会穿白衬衫黑西裤啊!”周舒影越说越气,想到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任尔翔相处了,心里更难受了。
甘浦青第一次见她这样,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生气,问道:“你画的真的是他?”
周舒影看着他不说话。
甘浦青拉过一张椅子也坐下来,侧头去看她的眼睛:“真的是他?”周舒影又把脸转一边去不与他对视。甘浦青笑道:“哎哟!对不起嘛!再说你不想送他,你就可以拒绝的嘛!现在才来生气有什么用啊?要不······我去帮你把画拿回来?”说着假装站起来要走。周舒影一听,大惊失色,连忙拽住他:“别——”看到甘浦青那一脸戏谑,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用力丢开他的手面色沉沉的道:“你还来劲了是吗?”
甘浦青一笑,道:“别生气了。再说,你喜欢他,干嘛不敢让他知道啊?说不定,人家也······”
“啊······”周舒影被他的话说得害羞起来,双手捂住持续发烧的脸,叫道:“别说了,别说了!”
两人正吵闹着,看电视的人开始散了,夏晓晓、肖雁等人回来了。甘浦青收起了那些嬉皮笑脸,把那张只描了一个身形的画拿走了:“好了,好了,不打扰你写日记了,我走了!”周舒影看着他无赖的样子,当着同学的面,都不好发作了。
此后,再见任尔翔,她总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她依然每天洗瓶子,但是每天总是错过和任尔翔一起前往农场吃午餐的时间。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单独和任尔翔一起走那长长的山路了。她怕他!更怕他说出一些她无法承受的话。所以她宁愿这样远远的静静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