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十而立
三、三十而立
接着我们来谈人生的第二阶段:三十而立,立于什么,现在我们说成家立业,孔子十九岁娶宋人亓官氏之女为妻,不到二十岁出来工作,用成家立业的标准来看是二十,而不是三十。其实这个‘立’跟现在的不尽相同,而是跟‘礼’有关,《论语》中有‘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说的是一个人的修养开始于学《诗》,自立于学礼,完成于学乐。还有‘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闻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说的是陈亢这个学生以为孔子会给儿子孔鲤开小灶,想从孔鲤那里得到未曾学到的东西,孔鲤告诉他说有一次在庭院里碰到父亲,问他学诗了吗,他回答说没有,父亲告诉他不学诗怎么会说话呢,于是他退下后去学诗,还有一次他在庭院遇到父亲,问他学礼了吗,他回答说还没有,孔子告诉他不学礼怎么能在社会立足呢,于是他退下后去学礼,这里的‘不学礼,无以立’,再次说到立是立于礼。
三十而立说的是孔子在三十岁左右对于‘礼’在认知上已经达到了一定层次,是知礼,那‘礼’是什么,对于常人的认识是把它分为礼仪、礼貌、礼节,其实这是狭义的,礼当然包括这些,但礼还包括政治制度、行为规则、民俗民风等,上面说到孔子向郯子学礼,你说郯子、蘧伯玉他们是什么人,郯子是郯国的国君,子产、蘧伯玉是大夫相当于部长级人物,难道孔子只跟他们请教礼节礼貌,看来不是,在这里我们重点来说政治制度,如果把政治制度说成礼法,大家会便于理解。那何谓礼法,说到礼法应了解周公的制礼作乐,周公是谁,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的弟弟,这个政治人物作为周朝开国的实际统治者,制定了周朝基本政治制度统称为制礼作乐,制礼就是制定礼法,礼是形式,法是实质,《论语》中有‘郊祭、朔、禘、灌’等礼仪,特别是丧礼较多,这些都是形式。
孔子对待礼在形式与实质上是什么态度,一是实质要通过形式来表达。‘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意思是子贡要把鲁国每月初一告祭祖庙的那只活羊去而不用。孔子说:“你可惜那只羊,我可惜那种礼。”没有必要的形式便无法反映实质内容。
二是形式与实质缺一不可。‘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孔子说:“居于统治地位的人,不能宽宏大量,行礼的时候不恭敬,遇丧事时不悲伤哀痛,这个样子,我怎么看得下去呢?”‘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棘子成说:“君子注重内在仁德就好,何必讲究外在修养?”子贡说:“很遗憾您会这样谈论君子。说出的话就很难挽回。外在修养可以反应出内在仁德,内在仁德也会表现于外在修养。若去掉外面的皮毛,虎豹之皮就会像犬羊之皮一样难以区分。”
三是形式与实质一致。‘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祭祀祖先就像祖先真在面前,祭神就像神真在面前。孔子说:“我如果不亲自参加祭祀,那就和没有举行祭祀一样。”
四是重视实质、灵活形式。‘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孔子说:“用麻做的帽子是古礼的要求。现在改用黑丝做帽子,比用麻做的帽子节省,我就随从众人的做法。晋见国君要先在堂下行拜礼,这是古礼的要求,现在大多数人却直接在堂上行拜礼,这样太过分了。虽然有违众人的看法,我却要遵从在堂下就行拜礼。”
为什么孔子对于违礼的事看不下去,为什么说是个礼坏乐崩的时代,这需要我们知道礼法这个法有何规定。
周公之礼法核心是宗法制度,这个制度包括嫡长制,这是明确继承权的,那时实行一夫一妻多妾制,妻所生的为嫡子,最大的儿子为长子,在继承权上先是正妻生的嫡子,没有嫡子那就看谁是长子,为何孔子在他父亲死后只能跟着母亲住在外面而没能继承家产,因长子是他哥孟皮,这样的规定防止在继承权上争抢,特别对于贵族来说,那是不是也有特例,孔子的先祖弗父何不就让国了嘛,对于这样有德行的事,在《论语》中看到有伯夷、叔齐还有泰伯都是把君位让出去的,这个制度有利于继承权的稳定,不致使内争内斗,但也带来了问题,那就是如果嫡长不贤,遇到周幽王、厉王那样的人物就危险了,这也是春秋后历朝历代对嫡长制不断完善的原因,在立嫡立长上加了立贤,这是后来不断完善的事情。春秋时代是嫡长制,是否能立贤,看来靠的是让,嫡长不当让位于贤者。
还有丧礼五服制度,五服具体指的是斩衰(同缞)、齐衰、大功、小功、缌麻。斩衰是用很粗的生麻布做成,不缝边,像斧斩一样,故名斩衰。齐衰则是缝边的生麻布做成。大功和小功则是用熟麻布做成,只是做工不同。缌麻是细的熟麻布做成。也就是说血缘越亲的做工越粗,还有守丧期限规定。古时候是重生死的,丧礼根据血缘亲近程度哪个亲戚穿什么丧服,很繁琐,因那时是宗族,不像现在的独生子女小家庭,没有七大姨八大姑,也不时常生活在一起,这方面慢慢淡化了。那时每个宗族人多,场面大,多的好几百人,一般人摆弄不明白,而对于孔子来说在丧礼方面却有专长,应该说在职业上孔子兼职做了司仪,干的是白活,应该收入不错,这跟我们现在搞喜庆公司差不多,现在重红事那时重白事,五服制度是以血缘远近来分亲疏,出了五服则不是亲戚。
再有宗主制,我们说周朝是封建社会,什么是封建重要在于这个宗主制,周夺得商的天下后,那时交通不便需要把人派到各地去治理,天子的亲戚与有功的大臣就封一块土地,这就是分封,何谓封,封就是把土往两边翻,在翻上来的土上种上树这就叫封,《论语》中有‘仪封人’说的是管理仪这个地方边境的人,四周封起来的领地,这个领地需要一个宗主而这个宗主的宗庙就叫建,祖宗牌子都在那,把宗庙建起来叫建国,宗庙被别人毁了叫灭国,那要是诸候国大,国君也难以管过来,于是还要分给大夫,大夫的领地称为家,这有点像总公司与子公司的关系,逐级搞承包,这样的制度有利于发挥各级的主动性,当天子这个总公司出问题后,叫王室衰微,力量其实是一种此消彼长,相应诸候力量变强了,那要是诸候国君的力量弱,相对大夫的力量强,孔子生活的鲁国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个大夫敢用天子的礼仪,当时看来是一种僭越。
以上这些主要的宗法制度通过一定的形式表现出来就是礼,那礼法的作用是分尊卑、长幼、亲疏等是对社会的一种有差别秩序规范,这些规范通过礼这种看得见用得上的民俗方式推广,这点很重要也可看到周公的伟大,因那时没有电视广播,没有新闻报纸,教育水平低老百姓很少能识字,不像现在可以颁发公告,周公是用风俗的建立来实现效果,现在我们还说‘风成于上,俗止于下’,说的是一种推广与传递。
礼法是种政治制度,这种制度对社会是构成有差别的等级秩序,这种等级秩序表现出来则是礼节礼貌礼仪,如上面所讲的五种丧服。对于孔子思想是否能较好的把握,对于礼必要认识清,如果只是以现在我们所认为的礼节礼貌礼仪,那就无法懂得孔子为何要说‘克己复礼’,又为何有‘仁’,这里是特别提醒,要看到礼的实质,这以后还会谈,这里只是简单的说一下。礼是构建一种等级秩序,那在这个等级中,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这有点像我们现在常提社会是块大蛋糕,怎样分,是从上往下分、先来先分、还是平均分,有很多种分法,周公的制礼把社会分成各等级,那处在没分到利益的怎么办呢,如嫡长制,无继承权的儿子们能甘心吗,凭什么嫡长是君,非嫡长只能做臣,有人说谁怪你不早出生,这多少有些武断,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周公以乐来进行调整,你看音乐音符不同,但各有作用,每个音符都不可少,恰当的发挥作用就能演奏出美妙的音乐。音乐能起到什么作用,音乐能抒发与释放人的情感,让人的心情愉快,音乐还能很快的传播,如现在流行歌曲,大江南北很快都会唱,当然乐最大特征是达到和谐,这有点像今天的精神文明建设,使各阶层达到和谐状态。
礼乐是可表现出来,这样也就形成了礼乐文化,孔子对于古代文化的学习是‘好古,敏以求之’,于礼乐文化来说是学到了一定层次,对于文化学习我们大致可分三个层次,一是器物方面,如丧服的五服;二是制度方面,如天子、诸候、大夫每级歌舞有几佾的规格;三是理念方面,从前两个方面认识到周公以德治国理念,这是最难的,用我们今天的话说是形成了价值观,能以此进行价值判断。
孔子对礼乐文化的学习是达到了第三个层次,形成了理念,我们说孔子的远大志向是什么,是空想吗?当然不是,而是有理论的支撑,这个支撑就是德治理念,表现出来则是人生有是非、对错、善恶标准,能进行价值判断,并且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人生有了正确的方向,这样讲可能很多人看不明白,我们就以现实为例来说,如党旗,有的看到是一面旗帜,那是在一块红布上绣着的镰刀斧头,这是第一层。有的人看到的是这个党的性质是工农联盟的,由此而知道巩固这个联盟的制度体制,这算得上是第二种。那第三种是从中知道为何要实行这种联盟,并且知道这种联盟的走向,用通常的话说是信念,坚信这种理念。孔子从礼乐文化中就达到了这个高度。
孔子三十而立的立于礼,对自身来说是能用礼来进行是非判断与价值判断,表现出来则是用礼。在用礼上我们来看三十而立的表现,《论语》中有‘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生之以礼,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孟懿子因在公共场合不知礼而被人侮辱,便请孔子作为家教来教他礼,问到怎样做到孝,孔子回答以礼待之。能当上鲁国实权人物孟懿子的家教,说明孔子在知礼上是专家,并且此时的孔子由于礼而立于社会,《论语》中有‘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陬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说的是孔子担任太庙祭祀的助祭,在每件事上都问,有人见他这样便说‘谁说孔子知礼’,到太庙问这问那,孔子听到后说,这就是礼。
这段记载有几个信息,一是孔子担任太庙助祭,何谓太庙就是太祖的庙,‘国之大事,祀与戎’祭祀与战争是国家大事,祭祀太庙对鲁国是大典,孔子能成为助祭,是靠自己的能力,还是担任孟懿子家教的原因,不得而知,总之表明得到了上层社会的认可,进入了上层社会。二是有人以陬人之子代指孔子,说明孔子刚出道不久。三是表明孔子祭祀每事问是知礼而别人不知,这是高于人的地方。
在孔子的成长中我们会看到一个现象,孔子常是‘学则优则仕,仕则优则学’,在职业谋身时他是立足当下着眼长远,边工作边向名师学习,当孟懿子家教后兼职办学,而办学后又兼职用礼,有人说孔子真正出来做官是五十一岁到五十六岁,只做了六年官,在这里应搞清楚这几年官相当于现在所说的县处级领导干部,是行政级别的称为官,孔子从‘委吏’仓库管理员到‘乘田’管牧场那是基层公务员是吏。后来孔子办学搞教育成为学者型人物,其专业相当于社会伦理学,对社会特别是行政上搞学术研究,有点研究院性质,孔子能当上助祭是不是孟懿子推荐不知道,应该有影响,因当时并没有考试与公开竞聘,主要靠推荐。
从后来的事例来看孔子相当于礼宾司工作,在外交接待上能接触到外国政要,在《孔子世家》中有齐景公与晏婴适鲁记载,齐景公问起以前秦穆公时秦国国家小,地方又偏僻,为什么能称霸呢?孔子回答说秦国虽然小,但志向远大,地方虽偏僻但行为正直,举用百里奚得人才而强。孔子回答说了三方面,一是志向远大,秦二百多年后一统中国。二是行为正直,是以礼来对照,没有像齐鲁这样内斗。三是人才,国家有远大的志向能走上正确的道路需要人才,要不拘一格选用人才。这三个方面都是有针对性的,是针对齐国来说,孔子这个人说话有个特点就是因材施教,齐景公听后什么反映,《孔子世家》没写,但从昭公二十年孔子随鲁昭公到齐国又一次谈话可以看出,齐景公对孔子是欣赏的。
当孟懿子家教是三十岁左右,家教并不要天天教,孟懿子作为孟氏掌权人也不可能每天要请教,只是不懂的地方孔子才去教,这样空闲时间充足,而那时的教育体制是童子以下义务教育,以上则是官学,有身份有钱的才有机会继续上学,前面已经介绍过。对于孔子来说是有时间、有能力、有意愿,而社会又有需求,于是孔子办起了私学,孔子成为中国历史上公开办私学的开创者之一,不是第一个,如果说是第一个那就过了,因那时郑国有邓析,鲁国有少正卯等,都在办学,很有名气,后面会说关于他们的故事。
既然是办学那就有收什么人,《论语》中说孔子‘有教无类’,这个无类是针对官学来说的,不看人的身份,只要有志于求学的人都来教,有人说孔子是平民教育的第一人这样说不准确,因平民也是身份,孔子是不分平民还是贵族的,那他收学生有没有条件,那是有的,‘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这个束脩怎么解,通常有两种看法,一种解法是指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另一种解为的十条干肉当学费见面礼,这里哪种接近原意,如果从‘自以上’来看,应是第一种更接近原意,理由是收学费有标准一视同仁,谁见过收学费在交多少钱以上的,没有多多益善的事。如果当作年龄讲则不存在这样的问题,男子十五岁以下称童子,童子有学习的地方,是童子以上缺少继续学习的机会,况且基础教育没完成到孔子这里来上课也听不懂,束脩原是指干肉没错,只是到了孔子此话的语境里,已经发生词意的变化,指十五到二十岁加冠之间的男子,古时候年龄看束发就知道,《论语》中出现童子来请教孔子,为什么弟子们知道是童子,看发型,弟子们以为孔子不会教,这说明孔子在收徒上年龄设了下限标准,我们看到学生之间差距极大,子路比孔子小九岁,子贡比孔子小三十一岁,顔回比孔子小三十岁,子张比孔子小四十几岁,而他们同在一起上课。至于见面礼,那也不一定是干肉,每个弟子都收十条以上干肉,那他也吃不完,还不成了干肉专业户。
那孔子收不收学费,收多少,要知道孔子的生源对象是没有钱上不起学的多,在收费上不会成为门槛,我们关注学费那是现实的联想,在孔子这里并非这样,孔门有点像古装武侠剧中的门派,弟子要入门派一定要交学费吗,不是,而是行拜师礼,现在有些手艺还有这样的习俗,至于说拿点干肉当见面礼,也不是不行,当老师的也不会反对。在这里要提醒的是孔子教学并不是为了钱,这跟我们现在民营办学不一样,那他靠什么生存,以后我们会说。
孔子的人生事业起自于教育也成于教育,因他的思想在他死后由其弟子进行传播,在三十岁前我们把孔子的工作看成是职业谋身,立起来则是事业的追求,孔子开始办学教什么,《论语》中有介绍‘诗、书、礼、乐、易’五经和‘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五经有点像现在学生的语文、数学,而六艺如学的专业,这里要明确的是此时的官学还是私学都只有一个目标培养为政人才,相当于公务员培训,这些公务员有的能为官,有的则为吏,教学内容规定了专业性质,有点像行政学院,因在五经与六艺中我们看到都有‘礼、乐’,在这里我们看到孔子所学之用,《论语》中开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说的是学后在适当时候去实习它,那不是快乐的事吗,学后就要用,用就是从政做官。
只是从政做官,不是想做就能做,孔子在公务员队伍里打拼了十几年,有能力有人气,但也需要机会,没有机会怎么办。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孔子有策略,一是自己出来做官,直接为政。二是培养弟子出来做官,间接从政。三是用自己的思想与学说来影响政治。此时的孔子能直接从政吗,没机会,不能,他只能走第二与第三条路,‘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有人对孔子说你为何不出来从政呢,孔子说我教化人知孝悌不就是影响政治吗,说的是教化民风来起到影响政风。从这里也启示我们,人通往目的地的路不只有一条,要善于开辟新的道路。
孔子办学,孟懿子与南宫敬叔这两位贵族子弟的到来给孔子拜访老子提供了条件,老子是天下名人,孔子想慕名前去,只是鲁国距洛邑上千里,那时交通不便,孔子通过孟懿子跟鲁昭公打招呼,鲁昭公给孔子马车并派人跟随驾车,说是南宫敬叔也跟着去了,这相当于民营校长以公派身份学习,要知道孔子虽然在鲁国有名气,但那是地方,而老子是中央,老子地位高,如果不是公派,说不定孔子见老子会有难度。
当时老子是周朝守藏史相当于国家档案馆与国家图书馆馆长,有地位知识渊博,孔子去洛邑(也就是现在的洛阳),有点像现在出国留洋的意思,去后在那学了六个月,洛邑是东周首都是当时天下的政治文化中心,孔子有机会到各名胜古迹参观见学,有点像到北京各处了解政治文化一样,那是百闻不如一见,‘历郊社之所,考明堂之则,察庙朝之度。’孔子是带着问题去学而且好学会学,可以想象这几个月对孔子有多重要,那一定是大开眼界。
在参观上的记载很粗略,《孔子世家》中记载说是‘至周,问礼于老聃’,其实从具体的礼上老子并没有教啥,记载下来的跟礼关系不大,而是论道相当于谈哲学,老子跟孔子谈了人生哲学,孔子去时三十来岁,老子多少岁不知道,说是长者,应比孔子至少大一辈,可以说是长辈与后生的谈话,《孔子世家》中记载‘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说的是孔子去了周地,要向老子请教礼的问题,老子说:“你所说的礼,倡导它的人和骨头都已经腐烂了,只有他的言论还在,况且君子生逢其时就驾着车出去做官,生不逢时,就像蓬草一样随风飘转,我听说善于经商的人把货物隐藏起来,好像什么东西也没有,君子具有高尚的品德,容貌看起来却像愚钝的人,去掉你的骄气和过多的欲望,还有情态神色和过份的志向,这些对你是没有好处的,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些吧。”这是老子送别孔子时的赠言,从这里我们可以想象那时孔子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是一种‘进’的状态,而老子告诫孔子要学会‘藏’,这种人生哲学孔子学到没有,学到了,在《论语》中‘子谓顔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时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在这里孔子懂得了藏反对莽撞,‘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这不也是‘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吗,从人生哲学中孔子学到了两点论,《论语》中‘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子贡问子张与子夏二人谁更好一些,孔子说子张过分,子夏不足,子贡认为子张好一些,孔子告诉他过分和不足是一样的。用两点论来看问题不走极端,孔子从老子那里学到了人生智慧。
除了人生哲学还有政治哲学,在记载中我们看到老子并没有谈多少礼而是谈到了道,在老子看来礼坏乐崩如倾倒之柱已不是人为可以扶正的,只能顺其自然,以无为待之,而孔子认为礼坏乐崩是人为破坏的也可人为修过来,只要有人用力去扶是能扶正这倾倒之柱,两位名人不同的看法,老子是推倒重来这是自然之事,孔子是主动挽救这是人为之事,后来老子出函谷而孔子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一个出世一个入世,虽然两人没能说服谁,但俩人终极目标一样,都是治世,俩人赞赏‘上善若水’,并取法于水,只是老子取法于‘不争、处下、柔与静’,而孔子取法于‘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人生命短暂应珍惜时光自强不息,孔子在洛邑跟老子对话只记下来几次。回来后弟子问他老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孔子把老子喻为神龙见首不见尾,那到底孔子问到了道没有,问到了老子告诉他道是难以说的,正如老子所言‘道可道,非常道’,道是内心的领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从这里可以看出孔子虽然小有名气,但他还没有真正得道,没有形成思想体系,也没有提出自己的哲学观点,是处在对礼的提升阶段,为何这几位老师要重点提到老子,并不是老子名气大,而是老子为孔子指出了道,这个道是人类的正路,对于自己来说则是建构思想系统,这是层次性的,是方向性的指导,谈礼那只是术的层次,道才是本体。
孔子知礼还学礼于老子相当出国留洋,在用礼当上助祭,开办私学,应是有能力有名气,在事业上可以说有好的前途,但为何回国后的孔子没机会施展才能呢,这里需要讲一场鲁国的政治斗争,对于鲁国的情况应先作些介绍,才不使人头昏,《论语》中常有三桓,孟氏、叔氏、季氏是当时鲁国三家大夫,由这三家说了算称为三桓,这三家怎么来的,其实往上追这三家与鲁君原是出自一个爹,都是鲁桓公的儿子,不知是这鲁桓公有现代意识还是出于什么原因,把鲁国这个家产平分为四份,正如现在有钱的爹不管儿子女儿平分家产,这里是四个儿子每人一份,宗主也就是相当祖屋给了继位的鲁庄公,那二儿子为什么称孟孙氏,孟也是老大的意思,孔子的哥叫孟皮,孔子字仲尼,孟老大,仲老二,这个孟氏应称仲才对,开始是叫仲孙氏后来改为孟孙,什么意思,当这三家的老大,三家立场相同利益相近,走到一起抱成一团轮流做桩,实力占四分之三,你说鲁国谁说了算,是由这三家,因是桓公的后代习称三桓,你看鲁桓公的平分家产造成了什么,国家的分化,内部不统一,刚开始可能没什么,但到了春秋在国与国凭拳头时代就可想而知了。
我们来说孔子时代的鲁昭公为何出走,这场斗争的原因也是因为礼制,当时国君与大夫每季都有祭祀,国君在孟月,大夫在仲月,这是礼制规定,国君是1、4、7、10月,那大夫是2.5.8.11月,这是惯例,在鲁昭公二十年,昭公是孟月进行祭祀,而季平子也是这月,祭祀时用万舞,礼制规定天子是八佾,诸候是六佾,大夫是四佾,士是二佾,这里还应提下当时的社会等级,最高的天子,下面是诸候、大夫、士,这以上是贵族,再下面是平民、贱民,这里的士可上可下,有本事地位则入贵族,没本事地位则到入平民,这佾是礼制规定的是等级,这有点像现在的领导配车,什么级别标配多少,也就跟这差不多。
季平子是大夫按礼制应是四佾还应在仲月与国君错开,只是这个季平子是实权人物不把鲁昭公放在眼里,因有权便把鲁昭公的六佾抽了四佾过来,季平子变成了八佾,而鲁昭公只剩下二佾,这等于说季平子把自己升了两级成了天子规格,而把鲁昭公降了两级成了士规格,这鲁昭公虽是老实人可这次惹急了亲自带兵攻打季平子,季平子不知道平时老实的鲁昭公会兔子急了也咬人,没有防备被打败了,自己跑到家里修的高台上,鲁昭公的人在下围着,上面的下不来,下面围的上不去,相持就谈判,季平子想让鲁昭公退兵,调查清楚再来抓他也不迟,鲁昭公没答应,季平子只能降低标准说你让开我到自己的封地费邑去,鲁昭公想那费邑城墙那么高那不是放虎归山,也没答应,继续围着,季平子见不行再降低标准说自己可以流亡,对于这个条件身边有个大夫认为可行,毕竟季平子只是僭越礼制没有必要把他置于死地,并且围的时间也不短了,你攻不上去又杀不了他,要是等到天黑了,季平子这么多年主政有多少亲信与爪牙,那也是不可知的,但身边的郈昭伯不干,一定要杀了他。
为何这郈昭伯这样恨季平子,原因在于郈昭伯有次跟季平子斗鸡,你看那时的贵族也是无聊透顶,斗鸡就斗吧,可季平子给鸡穿上铠甲,季平子这不搞舞弊吗,可这郈昭伯也有招,他给鸡爪套上铜钩,这一比季平子就斗输了,季平子实权人物在鲁国说一不二的人,哪会服这输,来了脾气不仅把郈昭伯的鸡抢走,还占了他家的房子,这样两个人结下了梁子,有这样的机会郈昭伯当然不会放过,建议鲁昭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把他杀掉,只是季平子在高台上,下面的人攻不上去,这时郈昭伯就主动请缨到孟孙氏那里搬兵,孟孙氏当家的是孟懿子就是跟孔子学礼的。
孟懿子见郈昭伯来意,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站在自家的高台上观看,看叔孙氏那边的动静,叔孙氏这边是家臣带人往季平子那里赶,怎么处理?帮谁?家臣就问手下的季平子在与不在哪个对叔氏有利,有人说当然是季平子在对叔孙氏有利,因这三家都是大夫,季平子要是在昭公就不敢动叔氏,要是没有人挡在前面那就不一定了,对自己有利的事就干,叔孙氏家臣带着人就向鲁昭公开打,孟懿子一看叔孙氏动手了,就下令把郈昭伯一下咔嚓了,带着军队就向季平家去,其实孟懿子观望是心里想着自己跟季氏、叔氏还有‘雍彻’的事,‘三家者以雍彻。’这个雍彻是天子专用的祭祀礼乐,他们三家僭用,一样是僭越,要是把季氏收拾了,那下一个不是自己,这唇亡齿寒的道理,孟孙与叔孙都懂,于是这两家一齐动手鲁昭公败了,没办法逃到了齐国。
这个政治事件出来以后,鲁国由三家掌控,在與论上是一边倒,人常是见风使舵,而孔子呢,‘子曰:“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孔子说八佾的事都能忍心做得去来,还有什么事忍心做不出来。‘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孔子说天子专用之礼乐怎么能用在你三家的庙堂里呢?这种对事实的客观评价,与三桓所要求的舆论格格不入,这里可以看出孔子的原则性,当然这里也有孔子对鲁昭公的感情。
在人生中鲁昭公帮过孔子两次忙,一次是他二十时儿子出生,鲁昭公送了条大鲤鱼表示祝贺,孔子便取名鲤字伯鱼,伯就是老大名字合起来是鲤鱼,孔子能得到国君看重,这得益于孔子文武双全,是鲁国公认的人才,谁都想纵揽人才,看到鲁昭公的处境就知道人才对国君的重要,还有一次是给孔子马车与司机到洛邑去拜见老子,这两次对他人生来说都是极大的帮助,第一次能提升孔子人气,在国君那里挂得上号的人,有利于事业发展。第二次则是成全了孔子与老子的历史相见,对孔子的思想有极大影响。于是从个人感情来说鲁昭公是有恩于孔子,而孔子是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人,后来当小司空把昭公的墓进行了改造,后面会说这件事。鲁昭公出走的这年,明确记载孔子时年三十五岁。
孔子的言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跟三桓所需要的立场不一样,不是同路人,三桓把持下的鲁国当然难有孔子的为政舞台,与现政府不同一个声音,用今天常听的话说这叫不讲政治,孔子没办法只能追随鲁昭公的后尘到齐国来寻找新的机会。
孔子到了齐国,《论语》中有‘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一个‘善哉’可看出齐景公是大加赞赏,那孔子所言有人解释为君主要像个君主,臣子要像个臣子,父亲要像个父亲,儿子要像个儿子,其实这样解不太准确,因没能表达出孔子的阶段认识,这个时候孔子是处于礼的阶段,如果前面加上按照礼的制度规范这样才说得通,各处其位各司其职这是为政所需的,孔子受到齐景公赞赏被任用了吗,答案是没有,《孔子世家》中指出是齐相晏婴说,像孔子这样的儒者只是能说会道蛊惑人心,并没有真才实学,晏婴对孔子的印象并不好,而孔子却对晏婴印象不错,《论语》中有‘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说晏婴这个人善于与别人交朋友。从晏婴对孔子的印象可以看出孔子是有理论无实践,属于学术型人才。
还有一个原因是孔子以礼来治国对君主有利,可对大夫并不利,孔子进来必然要抢走别人的饭碗。再者齐国的政事并不如人意,从几个故事中能得到佐证,说是孔子去齐国路经泰山脚下听到一妇人在哭,孔子下车便问妇人为何哭得这样伤心,那妇人说我家住在这里以前公公被老虎吃了,后来丈夫也被老虎吃了,现在儿子也被老虎吃了,现在家没了,孔子听后说你为何不搬走啊,妇人说因为这里没有苛政,这个故事就是有名的‘苛政猛于虎’,这是齐国的情况。还有一故事说的是晏婴为相住在市场附近很杂吵,齐景公要他搬到贵族高级别墅居住,晏婴说住不起,而且市场旁,能方便了解行情,景公问他现在的行情,晏子告诉他‘踊贵履贱’,说的是假肢贵鞋子便宜,说明受刖刑被砍掉脚的人多。这些故事表明齐国政事是苛政严刑,与德治相差甚远。还有那时景公也受制于人,《论语》中有‘崔子弑齐君’,说的是崔杼这个大夫把景公的先祖杀了,再传到景公这一代,大夫崔杼是真正有实力的人,有实力的大夫当然不想被礼制捆住手脚,后来有人想加害孔子,孔子感到了危险,说是孔子走时走得很急,把下锅的米捞起来就走。正是有这些原因,孔子没有办法,只能回国。
在这里我们需要对孔子三十而立的立于礼进行一下归纳,孔子从学礼、知礼到用礼。学于名师,知为专家颇有名气连老子也知鲁国的孔丘,在用礼上当了助祭可以立于社会,只是在为政上遇到了困难,在鲁国是君弱臣强没条件,齐国不认可,孔子用礼为政没有舞台,只能回来继续办学兼职办丧礼,丧礼就是白活相当于开司仪公司,在民间用礼。
孔子教学并不是为了营生,而是教化推行礼乐,那不收学费何以生存,丧礼司仪公司就是生存之道,课堂上所学的礼乐能用到实际生活,孔门是‘学而时习之’的,这是孔门特征,此时的学礼而用礼是这样,后来的知仁而行仁也是这样,孔门是学以致用、用以促学、学用相长的。
学礼而用礼办司仪公司,弟子能实习,学校有收入能生存,这跟现在的技工学校差不多,学完理论就到实习工厂干活,《论语》中有‘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这是弟子们跟随老师观察到的,‘未尝’两个字是说从来没有吃饱过,一次两次弟子们不会这样说,而是经常这样,孔子身高一米九二,身材魁梧能吃多少饭弟子们生活在一起知道,孔子办丧事对他的事业有帮助吗?我们有人看到这会觉得孔子这是不是误人子弟,其实不然,不是有句话说‘人思想的产生不会脱离自己的生活’,在办丧事中穿五服的人称为‘孝子’,这个风俗在土葬的地方还可见到,在丧事中表现最充分的是亲情,失去亲人的悲痛是因为有爱,而这种爱表现出来为孝为悌为忠为信,父母去世子女悲痛,这种真实情感来自于人的天性,从天性来思考人性,从人性来建构理性并逐步形成思想体系,这是孔子很了不起的地方。
丧礼是外用而实质是孝悌忠信,我们在生活常看得到,人过世了有谁来参加丧礼,有真感情的是亲戚、朋友、同事,与逝者相关的人。在这里我们重点说孝,《论语》中有孟懿子问孝,孔子说‘生之以礼,葬之以礼,祭之以礼,’说的是父母在世时、去世时、将来祭祀时都要依礼而行,这种依礼是孝,那什么才是孝,《论语》中这方面的话很多,如《论语》中有‘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乎,”’说的是守丧三年期间不去更改父亲的路线政策,这对谁说的,是什么情况下说的,虽然没有记载,可以推测这是有身份地位的家族,孔子的丧事司仪公司在市场上是为有实力的家族服务的,不是有句话说‘仓廪实而知礼节’,没有钱可能请不起,这里可以看出孔子的收入不成问题。
在这里应提及一些后来关于孝悌的事,《论语》中有‘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说的是父母只担心你的身体这就是孝了,这话是对孟武伯说的,孟武伯是孟氏贵族生而有官位,成家立业都不是问题,就如现在你学习就业,婚姻家庭事业等都处理得很好,不要父母操心,而父母只关心你身体,那就是孝顺了。‘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说的是对父母和悦帮做家务,有好吃的先让父母,这是对子夏说的话。‘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孔子指出恭敬心才是真正的孝。在这里把孟武伯、子夏、子游问孝放在一起,是他们三位弟子年龄相近,他们问孝不是孔子三、四十岁的事,这些人比孔子小三十岁,还具个体性。
对于孝悌,后有人说儒家思想上千年无非一‘孝’字,并把孔子思想的根本归于‘孝’,以《论语》中‘有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也;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欤”’,以此为证,这段话谁说的,是有子,就是有若,这里称子是他的学生参与了编《论语》,便尊称他为‘子’,也就是有若先生或有若老师。有子跟孔子多长时间,不知道,但有子比孔子小三十几岁,在德行:顔渊、闵子蹇、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求、季路;文学:子游、子夏。此四科十哲中也无有若。
孔子的思想体系核心是仁,当顔回死后孔子对身边的子贡感叹‘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没有人了解我啊,这里孔子感叹自己的思想没有人真正了解,对象是子贡,排得上优秀的学生。‘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予一以贯之,”’孔子说自己有一以贯之的思想体系,这个思想体系是什么,‘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曾子把一以贯之理解为忠恕,这是孔子一以贯之的思想吗?
当然不是,证据在哪?《论语》中‘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子曰:“未知。焉得仁?”’意思是子张向孔子问到:“楚国的令尹子文,三次当令尹,没有喜悦的神色;三次免官,没有怨恨的神色。自己任上的旧政,一定会告诉新令尹。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恪尽职守啊。”子张再问:“算得上仁了吧?”孔子说:“不知道。这怎么能算得上仁呢?”在这里孔子明确说忠还算不上仁。
要知道曾子比孔子小四十六岁,此时的曾参年轻,资质也不高,‘子曰:“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对曾参的评价是鲁钝,最多算是入了门而已,只是曾参这个学生能‘吾日三省吾身’,后来才有‘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已任,焉不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此时的曾子才登堂入室真正明白了仁。有若明白仁吗?至少孔子在世时没有见过,不然怎么会说‘知我者其天乎’,能理解我的只有天吧。
有人说有若这个学生不错,‘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有若谈到礼多有见地,现在我们还说‘和为贵’。‘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对诚信恭敬与亲情也理解中的。还有‘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哀公问有若年成不好,国家用度不足怎么办,有若说实行十抽一的减税政策,哀公说十抽二都不足,怎么能十抽一减税呢,有若说老百姓都富足作为君主能不富足吗,老百姓不富足,君主能富足吗,有若把百姓看成是源头活水要藏富于民,民富则国富,这种观念现在我们还在秉持。
有若的几次发言很有高度,只是有若弟子编排时把有若之言放在孔子之后,《论语.学而篇》第二章则是有子所讲,这容易引起误解,‘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欤,’在这里很多人解为孝悌是为仁的根本,后代则有以孝治天下,这是有若的理解并且‘为仁之本’应解释成‘为人之本份’,为何这样解在于孝悌为仁之本,那德行科以孝著称的闵子蹇、冉伯牛则能称为仁,这是孔子见到的学生,要是这样孔子为何会说‘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如果一个人根本做到了,那孔子就不会说‘未见’,那有人会说孔子未见过,那他自己是否做到了为仁,‘若仁与圣,则吾岂敢?’,自己都不敢说做到了仁,为什么,当我们认识仁后便知其中的原因。
孔子在用礼上一个是开礼仪公司,一个是当助祭,在我们常人看来这跟孔子以仁为核心的思想体系会有怎样的联系,在这里我们应知道孔子的思想在学术分类上来说属于伦理学与政治学,它们必要来自于现实社会生活,正是这一点人生的经验很重要,办丧事那是常看到生离死别,能看到人真诚的情感,在每个人的现实生活中可见人的离世,亲人的那种悲痛,朋友同事的那种惋惜,可以说人死就是盖棺定论,这种定论会有好坏之分。
在这里我们说个故事,说是有个人听同事说局长的父亲死了,准备了重礼去,可走到路上同事打电话告诉他可以不去了,因不是局长的父亲死了,而是局长死了。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人的德行与位子,离开了位子而无德行会看到什么,孔子在办丧事中是常看到一个人真正让人敬重是权位还是德行。
同时在祭祀中我们能看到什么,现在我们看到纪念某位人物开座谈会,其实类似祭祀,只是形式不一样罢了,那受后人纪念靠什么,多是纪念此人对国家、社会、人民的贡献与其体现的精神,后世儒家把‘立德、立功、立言’作为人的三不朽,一定是学习继承某种向上向善的精神,是权位吗?是金钱吗?当然不是,历代有权有钱的人多了,无德行就被人忘了。孔子当时的祭祀也是一样,只是孔子比常人高明是从中看到了人生价值,‘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意思说‘礼’难道仅仅是指玉帛等这样的礼物吗?‘乐’难道就是摆在那里供人们使用的琴、瑟、鼓、钟等乐器吗?孔子的意思很明了,不只看表面,而是看实质并提升为道德价值。
仁来源于礼,老子有言‘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对孔子来说‘仁’是对‘礼’的改造与提升,而后来的孟子才着重对义有新的内涵。学礼而用礼,使孔子真正理解了礼的真谛,‘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梦见周公。”’这是孔子快到人生终点的感慨,从中可以看出孔子是时常梦见周公的,‘梦见周公’何意,说明孔子真正理解与认同周公的德治思想,而周公的德治思想其核心是礼乐文化与礼乐制度。
从孔子学礼与用礼中可以看出人的思想体系离不开人生经验,一定跟人的生活历程相关,‘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子贡眼中的孔子是多学而识之,此处的识则是见闻,表明孔子博闻,给弟子讲的也是生活中的事情,只是孔子有‘一以贯之’,从人生经历与经验中提升出思想来。孔子并不是子贡说的‘固天纵之将圣’,那是后人的抬高,其实没有天生的圣人而只有凡人,只是孔子这个凡人比常人多了‘志于学’,学通了达到了常人难以达到的境界,‘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孔子指出学、道、立、权这四种境界,在张凭的注疏中说‘此言学者渐进阶级之次耳。始志于学,求发其蒙而未审所适也;既向方矣,而信道未笃,则所立未固也;又既固,又未达变通之权也。’孔子达到了‘权’灵活变通的境界,仁则是此种境界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