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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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六十而顺命

八、六十而顺命

用六十而顺命,有人会说,孔子的原话不是六十而顺命,而是六十而耳顺,说的是人到了这个岁数把什么话都听得进去了,‘耳顺’当顺耳之言解,其实孔子自传式的这句话跟耳朵并没有什么关系,‘耳’这个字在《论语》中有两个意思,一是语气助词,如‘前言戏之耳,’前面说的是跟你开玩笑的呢!‘女得人焉耳乎’你得到人才了吗?另一个是实指耳朵,‘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这句话中的‘耳’是指耳朵。这里是语气词还是实指,在这里本人偏向于语气词,因从六句话的格式来看,‘而’后面是接动词,‘志、立、不惑、知’都是动词,这里不可能出现名词,语法上说不通,五十说的知天命,六十而顺天命,是接下来的往下说,这样才有道理,说得通,在接下来的讲述中我们会知道这里应是顺天命,顺从于天命,从哪里可以得知,我们还是继续展开孔子的人生轨迹。

在孔子六十岁这年,有两个重要的人物去世了,卫灵公与季桓子,先说卫灵公的去世对孔子从政是直接浇了盆凉水,如果以前是踌躇满志,满腔热忱,有那股主动而为的希望与热血,那由此则希望越来越渺茫,尤如以前认为路有的是,可从这开始路是走一条少一条,卫灵公在时,我们看到孔子不如意是主动走,而由此后我们看到孔子是被动走,以前是着急,从这后是不着急,这是六十而顺命的变化。

为何这样,上面我们提到过,卫国的条件相对于鲁、宋、郑、陈是最好的,卫灵公想用,孔子想做,这个想用的人还有实权能用得了,而其它的即使想用是有心无力,应该说在卫国是能一拍即合的,但由于政治路线不同,孔子把复礼作为目标,把守礼作为原则,孔子从政不是为做官发财,而是为实现仁政理想,这里再一次证明。

在对待卫灵公上,由于孔子原则性太强,是孔子不干,主动权是在孔子手上,有人会问你这样说有何证据,《孔子家语.贤君》中有‘哀公问于孔子曰:“当今之君,孰为最贤?”孔子对曰:“丘未之见也,抑有卫灵公乎?”公曰:“吾闻其闺门之内无别,而子次之贤,何也?”孔子曰:“臣语其朝廷行事,不论其私家之际也,”公曰:“其事何如?”孔子对曰:“灵公之弟子渠牟,其智足以治千乘,其信足以守之,灵公爱而任之;又有士林国者,见贤必进之,而退与分其禄,是以灵公无游放之士,灵公贤而尊之;又有士曰庆足者,卫国有大事则必起而治之,国无事则退而容贤,灵公悦而敬之;又有大夫史,以道去卫,而灵公郊舍三日,琴瑟不御,必待史之入,而后敢入,臣以此取之,虽次不贤,不亦可乎。”’

这段话的意思是鲁哀公问孔子:“当今的君子,谁最贤明啊?”孔子回答说:“我还没有看到,或许是卫灵公吧!”哀公说:“我听说他家庭之内男女长幼没有分别,而你把他说成贤人,为什么呢?”孔子说:“我是说他在朝廷所做的事,而不论他家庭内部的事情。”哀公问:“朝廷的事怎么样呢?”孔子回答说:“卫灵公的弟弟公子渠牟,他的智慧足以治理拥有千辆兵车的大国,他的诚信足以守卫这个国家,灵公喜欢他而任用他。又有个士人叫林国的,发现贤能的人必定推荐,如果那人被罢了官,林国还要把自己的俸禄分给他,因此在灵公的国家没有放任游荡的士人。灵公认为林国很贤明因而很尊敬他。又有个叫庆足的士人,卫国有大事,就必定出来帮助治理,国家无事,就辞去官职而让其他的贤人被容纳。卫灵公喜欢而且尊敬他。还有个大夫叫史鱿,因为道不能实行而离开卫国,卫灵公在郊外住了三天,不弹奏琴瑟,一定要等到史鱿回国,而后他才敢回去。我拿这些事来选取他,即使把他放在贤人的地位,不也可以吗?”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卫灵公好贤,对人才重视,不存在君弱臣强的问题,而且卫国如鲁国一样是第一批受封之国,在实力上不是小国。

再一个是季桓子,不是有‘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季桓子快不行了坐在车上说鲁国本来是可以兴盛的,都是自己的过错没用孔子以至如此。‘昔此国几兴矣,以吾获罪于孔子,故不兴也。’临死终于明白在凭拳头的时代自己赶走孔子是巨大的错误,交待继任者季康子要请孔子回来。我们知道孔子在鲁国能推行仁政,主要是依靠季桓子的支持,因季桓子是鲁国国政,是真正说话好使的,季桓子支持的事,孔子就能顺风顺水,季桓子不赞成的,孔子就干不成。季桓子这样的人醒了,但醒后却走了。只是在鲁国是醒悟的人走了,继任的迷糊,并没有按季桓子交待去做。

对于孔子来说国内最了解他的是季桓子,国外最了解他的是卫灵公,不仅相处时间长,而且在为政上都有手段,都是本国说了算的人,是可以给孔子施展平台的决定性人物,而这两个人的去世对孔子来说是命,无从改变,孔子只能顺从命运的安排,他开始变得不那么着急了,心境似乎也看开了很多。

卫灵公逝世时,孔子在陈国,可能在陈国时间不长,讲了几次课就走了。到了蔡国,这蔡国与陈国一样都是小国,常被大国捏来捏去,这蔡国处在大国吴、楚之间,日子很不好受,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想孔子到那里,能推行仁政吗?当然不可能,只是这孔子确实名气大,可能是弟子多的缘故,毕竟那时没有报纸也没有电视,传播消息重要通过人来传递,这可看出孔子集团有专门策划,就如现在的名人要到哪里讲学,提前打招呼搞策划,让很多人都知道,蔡国靠近楚国,这消息传到了楚昭王那里,一看孔子这响当当的人物在那闲着,每天只是磨嘴皮子讲课,便派人到蔡国来请孔子到楚国去,这楚国是大国,有意来请,孔子总算是看到了希望,便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孔子是名人又有这么一大帮人,要到哪里去不是什么秘密,说是陈蔡两国的大夫们听说孔子要到楚国,担心孔子到楚国后会打击他们,为什么他们这么想,是因为孔子所推行的主张这帮人知道是对的,但‘反对’,当然这个反对不是光明正大的,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如前面说过的陈司败是用了不实之词来诋毁,这些人心里有鬼,便不愿让孔子到楚国去,《孔子世家》里说的是这个原因。

其实这只讲了表面的,如果陈国的大夫这样想情有可原,但蔡国不只是,而是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楚国是蔡国的敌国,蔡国处于吴、楚两大国之间,蔡国是站在吴国一边来对抗楚国,孔子这帮人要到敌国去,这不是资敌?当然不会让他们走,于是组织兵士和服劳役的把他们围住,‘厄于陈蔡’,说的是这件事.

有人会问困厄孔子这帮人,为何不杀呢?也不至于,要知道孔子在陈国三年,在蔡国也是三年,在时间上虽然有些不精准,说的是概数,但前后加起来至少也有三四年,这么长时间在这两国推行仁政,求职办学接触公室成员,《论语》中‘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意思是子禽问子贡:“夫子到一个邦国,必定知道那里的政事,这是他求来的呢?还是人家主动提供的呢?”子贡说:“这是夫子靠温良恭俭让的美德而得来的。即便是他求来的,和别人求来的大概也是不同的吧!”从这里可以看出孔子有人格魅力,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是有人缘的,而且他讲学有大批弟子,如子夏就是陈国人,后来成为魏文候的老师。以上可以看出是围困阻止去楚国,并没有杀孔子之心,况且即使想杀也杀不了,带的这帮人厉害,只是相持,不让到楚国那边去,生命是无虞的。

孔子一行人围困于陈蔡之间,带的粮食吃完了,人都饿得东倒西歪,孔子每天除了给弟子们讲课再就是弹琴,这子路有点受不了,‘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子路不高兴,我们要知道子路是刚直之人,情绪是写在脸上的,问老师君子也会走途无路吗?这里的穷不是身上没钱贫穷的意思,古时穷与达是一对,贫与富是一对,贵与贱是一对,现在我们讲穷途末路是这个意思。孔子回答说:“君子固守穷困,小人守不了穷困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段师徒的对话其实有些深意,子路开始怀疑君子,老师不是说君子有‘知’,不是有智慧是聪明人吗?作为聪明人的君子为什么会无路可走,质疑,而孔子告诉他的是定力,这里可以看出人的区别,子路代表众人,现在我们做事看到走不通是不是换条路走,不一根筋,而孔子超乎众人,认为方向是正确的就一直走下去,即使面临困难也不改变,孔子的做法看常人眼里看起来有点傻,但我们看那些真正成功的真就是这些‘傻子’,而经常换来换去的所谓聪明人却最终平凡,这里告诉我们干任何事要想成功必要有精一之功,庄子讲‘不精不诚,不能动人。’孔子就有这种‘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定力。

孔子有定力,但不是死犟,而是教化疏导,孔子因材施教这个材也有就地取材之意,搞即时教学现场解决问题。为做好弟子们的思想工作,孔子不是简单说教,而是先找学生干部谈,再由学生干部去做工作,咱们来看孔子是如何教化的。同一个问题问三个学生干部,孔子的问题是‘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邪?吾何为于此?’说的是诗经上的话‘不是犀牛不是老虎,奔命在旷野之上,’这里当然是代指,用的是比喻,孔门谈话都爱引经据典,用白话是说‘我们这帮人不是犀牛老虎能伤人,却在这荒郊野地被人围着,难道是我们的学说有什么不对,为何到现在这样呢?’

第一个被叫来单独谈话的是子路,子路怎么回答他是从自身找原因,他说老师可能是我们在仁上做得还不够,在知上还不够聪明,还没有取得人家的信任,子路的自我检讨孔子赞成吗?没赞成,而是说:“由啊!如果作为仁者别人一定相信他,那就不会有伯夷、叔齐了?如果作为智者别人一定能照他的去做,那就不会有王子比干了?”孔子这话啥意思,这伯夷、叔齐不是拦着周武王不让他去伐纣,周武王信他了吗?没有。王子比干向纣王进谏,纣王听他的去做了吗?也没有。也就是说对于仁者智者的东西,别人不一定能认可。

下一位是子贡,子贡这个人我们知道他是经商高手,商人的特点是能把货买出去,能成交。一听老师的问题,就等于是交易出现僵局,怎么办?子贡的处理方式是降价,他说老师可能是我们的道太大,天下没有能容得下我们的,你看我们是否把它降低点标准。孔子听后说;“赐,好农夫虽然善于播种五谷,却不一定准有好收成;好工匠能有精巧的手艺,所作却不一定能尽合人意;君子能够修治他的道术,就像治丝结网一般,先建立最基本的大纲统绪,再依序疏理结扎,但不一定能容合于当世。现在你不去修治自己的道术,反而想降格来苟合求容,赐啊!你的志向不远大啊!”子贡也是从自身找原因采取降低标准的方式,这就如一个产品质量好价格贵,降价赔本,子贡的办法是在质量上减一点,相应能把价格降下来,以利于销售,而孔子是打造名牌在质量上不能含糊一点不能减,并告诉子路要是这样这个品牌形成不了,那公司会发展不了,走不远。

最后是顔回,顔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

顔回的回答跟子路、子贡不同,两位学长是从自身找原因,而顔回是找别人原因,还是以产品来说,顔回充分肯定是好产品,只是别人不识货,正是别人不识货证明我们的产品不是一般的产品,正是别人容不下我们才呈现我们是君子,孔子听后很高兴‘欣然而笑’,还开了玩笑,‘顔家这小子,将来发财了,我给你当管家。’话谈完,工作做通了没有,应该做通了,因这几位学生没提什么问题,如果子路、子贡不明白的还会问,特别是子路从来有事不会藏着掩着,子贡极聪明不明白的也会迂回的去问,这都没有,说明思想做通了,学生干部思想通了,由学生干部来做学生们的工作,那就容易解决了。

围了几天,子贡想了办法,子贡有钱又会谈,晚上买通了看守,那些服劳役的也是临时抓的公差,有钱得好处就放了子贡出去,子贡出去后到楚国搬来了救兵,当时吴国打陈国,而楚国救陈国,阵兵在一个叫城父的地方,楚昭王在此亲自指挥,楚军来后解了围,说是‘楚昭王兴师迎孔子’,孔子与楚昭王见了面,谈了什么不知道,应该是仁政,楚昭王很高兴,说是‘昭王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将要把七百里地封给孔子,让他干什么,有点像搞特区,这块地让孔子说了算,这是多好的事,可是这个特区试验田还没发文就没下文了,什么情况?说是楚国令尹子西说了话.

令尹相当于宰相,二号人物,说话份量很重,子西只问了昭王几个问题,昭王就改了主意,子西问:“大王,我楚国搞外交的人才有比得上子贡的吗?”昭王回答:“没有”;“辅佐君王的丞相之才有比得上顔回的吗?”昭王回答:“没有”;“带兵打仗率领千军之才有比得上子路的吗?”昭王回答:“没有”;“大王您的大臣有比得上宰予的吗?”昭王回答:“没有”;“大王,您要知道我们楚国受封的时候,是子爵,按规定我们只有五十里,今天孔丘是要恢复周公与召公的礼制,您说我们楚国这方圆数千里的地方,他会怎么办呢,您要知道,文王在丰地,武王在镐地,那不过百里之地而最终能一统天下,孔丘有地有人壮大指日可待,这对我们楚国来说并不是什么福事。”昭王听后怎么处理,‘乃止’于是停止了,说是没过多久楚昭王也去世了,在楚国连找下文的人都没了,人的命啊就是这样怪,孔子只得认命,这事也就到此结束。

只是在楚国这一路上有些事记了下来,说是孔子到了叶地,有位叶公,不是有成语叫‘叶公好龙’,说的是这叶地的头叫叶公,是不是同一个人不知道,这个叶公跟孔子的关系不错,可能算是‘粉丝’之类的,《论语》中记载了几次对话。‘叶公问政。子曰:“近者悦,远者来。”’叶公问孔子怎样管理政事,孔子说:“使近处的人高兴,使远处的人来归附。”怎样做没说,格言式的一种标准,要做到可不容易,说的是人心,对人有吸引力;‘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叶公告诉孔子说:“我们这里有个正直的人,他父亲偷了人家的羊,他告发了父亲。”孔子说:“我家乡的正直者,不同于你讲的正直者:父亲为儿子隐瞒,儿子为父亲隐瞒,正直就在其中了。”

此段何意,正直本意是德,表明孔子德治,叶公意在以法衡量,现在我们知道法是需情理法的统一,应该考虑人情,此处有德治与法治差别,当然这个法治不是今天所言之法治,现在的法治是建立在公平、公正、公开的基础之上,当时的法治是统治阶级简单粗暴的统治工具,现在的法就考虑了亲情,是承认‘父为子隐,子为父隐’,在价值判断上认同了孔子的观点。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叶公向子路问孔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子路不答。孔子对子路说:“你为什么不这样说,他这个人,发愤用功,连吃饭都忘了,快乐得把一切忧虑都忘了,连自己快要老了都不知道,如此而已。”这里看到叶公与子路都说不好孔子这个人,子路这么多年跟在孔子身边,也归纳不上来,就如我们现在讲‘孔子何人’一样,太难了,因这个人不如常人那样简单,那样单纯,《论语》中‘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类,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这里可以看出子贡对老师的评价,把他看成是深宅大院的宫殿,不入门还看不清,正是对孔子难以评说,子路答不上来.

还好孔子有自评,这为我们认识孔子提供了途径,重要是三点,一是好学,是成功的前提。二是乐道,有理想追求。三是终生为之,坚持不懈。这三句话如果对照人性之向善、人道之为善、人成之至善,我们对仁的理解会更加清楚,从‘发愤忘食’中可看到人不学是难知向善,如‘人生犹如野生之花草,需要知识的修剪。’还有‘人不学,不知义。’都说明学的重要性,不学,人之向善之性就难知,也难以发挥出来;‘乐以忘忧’知向善还要为善,人生有大道才不会被琐事烦扰,乐道是在追求理想中体会到快乐,享受到那种成就感,乐于大道是人生有方向,并依此方向不断前进,不断奋斗;‘不知老之将至’人的成功对许多人来说并非缺少理想缺少目标,而是缺少恒心,生命不止奋斗不息,孔子终生为之才达到了至善,被后人称为‘大成至圣’。

从这里看出仁是一个极高的目标,对一个人是否能称得上,那是盖棺定论的事,但是否能体会感受到仁,‘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孔子说:“仁离我们很远吗?我想要做到仁,仁就来了!”‘斯仁至矣’,你心里一想到向善,那就是仁了,很容易,正如伟人曾说过‘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孔子的仁从内容看类指做好事,从目标上则是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这个目标对每个人来说是很高的,实现是不易的,由向善、为善、至善才构成了仁这个目标体系。此时在叶地的孔子能称得上‘仁’吗?还不行,因还有‘为善’还没有达到‘至善’,他还有人生的路程。

说是孔子由叶地返回到蔡,在路上遇见长沮、桀溺,《论语》中‘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與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也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说的是子路与孔子找不到渡口了,看到两个人在耕田,谁知这两个人是辟世隐士,子路去问,这两个人在得知是孔子在问渡口,便告诉子路,孔子知道渡口在哪,这里用的是隐喻,子路问的是过河的渡口,而隐士回答的是此渡口非彼渡口,意思是天下国家的方向你都能找得到,那渡口在哪也能知,并劝子路不要跟着孔子跑了,跑也白跑,这个社会无药可救了还不如跟他们一起避世生活。

子路把话传给了孔子,孔子告诉子路我们是人,我们不与人在一起,跟谁在一起呢,难道跟鸟兽在一起吗?要是天下太平,我也不会这样东奔西走。

还有‘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用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说是有一天子路掉了队,跟孔子失去了联系,遇到一位老人,用拐杖挑着锄草用的工具,子路走上前问:“老人家,您看到我的老师孔子夫子没有?”这位老者脾气不点倔,很轻蔑地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老人说完,便把拐杖插在地上锄草去了。

子路听了老者的话,一来尊敬他是老人,二来可能被老人家骂晕了,一边琢磨老者的话说得似乎有理,一边恭恭敬敬地给老人家弯腰作揖。当老者知道子路跟孔子的大队人马失去联系,天色已晚,便留子路在他家住宿,而且‘杀鸡为黍而食之’,又叫他的两个儿子出来与他想见。第二天,子路赶上孔子后,就把自己的经历报告了老师。孔子说,此人是一位隐士,并且让子路再回去看看这位老人,其实他是让子路带话给老人家。老人说夫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孔子自然要说几句话回应一下。子路回去后没有见到老人,就撂下几句话给他儿子‘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这里可以看出这位隐士的败笔在于让儿子们出来礼见子路,一个家有长幼之礼,一个国家当然也要有君臣之礼,孔子是批判了这位丈人。

碰到一个叫接與的,《论语》中‘楚狂接與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这个接與传说是那时的隐士,他对着孔子唱道:“凤凰呀!凤凰呀!你是多么不走运呀!过去的已无法挽回了,未来的可还赶得上呀!算了吧,算了吧!现在那些执政的也都身处危境啊”孔子下车,想和他谈谈,他却赶快避开,使孔子没有能够和他谈。这里可以看出接與这位隐士把孔子看得很清,有点旁观者清,肯定孔子推行的仁政,把孔子喻为凤凰,只是这样好的想法不逢时,不要再纠缠过去了,换个思路好好把握未来吧,此处的提醒孔子的态度怎样,孔子认可,从孔子下车想跟他请教便可看出,此时孔子已是六十三岁的老人,别人都看得出,他难道自己不知道吗?当然知道。

对隐士的态度中可以看到孔子的立场观点,有几点启示值得我们注意

:一是孔子肯定人的社会性,批判脱离社会。即在出世与入世上,孔子的立场是入世,而且是积极入世。人是否能脱离社会,看来不能,即使那丈人的儿子礼见子路,表明做不到?用现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来讲社会性是人的本质属性,联系是事物的本质,正是有社会性,必然存在人与人的联系,人是不能脱离社会而单独存在,而是要融入社会,这是儒家为何受人欢迎的地方。二是人有社会角色。孔子认为社会由‘礼’建构,如何保持好社会的等级秩序,使社会实现和谐有序发展,在于每个人扮演好自己的社会角色,这位丈人虽然扮演了家里父亲的角色,但对于国家来说是君臣,你扮演了臣子的角色吗?没有。没有国哪能有家呢?孔子的观点很明确是有国才有家,只有国家好你个人才能好。

三是人应承担应有的社会责任。人是社会的人,人要融入社会也要改造社会,如果一个社会沉沦谁也不去救,那这个社会不就完了吗,有句话说‘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一个社会的沉沦也是这样,每个人只是好于责于他人,怪于社会,从来不觉得自己应有责任担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儒家的担当,即使一个人在社会上是一粒微尘,那天下兴亡也跟我有关,我也有责任,孔子那种‘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的担当精神,这种使命感是值得我们敬佩的,一个沉沦的社会自己能否救得过来不管,只是尽其所能去救,谁也难以改变我的初衷这是孔子开创的儒家精神。

四是彰显道德价值。人做什么不做什么,其实在于价值导向,隐者觉得这世道救也救不过来,不如避世,过无忧无虑的隐居生活,这是个人价值。而孔子认为人的价值在于社会价值,你是否有益于他人,是否有利于社会,孔子为何要行仁,一生致力于办学与从政,就是推广这种道德价值,认同这种道德价值,孔子的这种道德价值后来推广了吗?认同了吗?回答是肯定的。这也印证了‘一滴水只有融入大海它才不会干涸’一样,孔子的个人价值是通过社会价值来实现的,只要有社会存在他的价值就会存在。五是人生需要不断的调整,人生的方向不能变,但方式方法要因时因地进行调整,只有不断的变才能通达,孔子顺天命知变通,这条路走不通再找一条,但目标不能变,而是始终朝着目标前进。

孔子又返回了卫国,继任者是太子剻聩的儿子辄,史称卫出公,卫国的情况很有意思,太子在,没有继上位,让他儿子继了,这礼制上是碰到头一遭,更有意思的是剻聩要回来,卫出公不让回来,为什么不让回,事情明摆着,依礼法继承关系应是剻聩,由剻聩再传给剻辄这才是正道,只是这权力就如钱一样,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使磨推鬼,在权力面前哪有什么父子可讲,而是联合齐国进行讨伐,这里是不是卫出公的责任,前面我们交待过应该真正的主人是南子,卫出公只是站在了南子一边.

再则剻聩回来不只是接个君位的问题,而是派系,跟太子的人要上来,那跟南子的人必要下去,当然也包括卫出公,事情并不只是剻聩与卫出公父子俩的问题,只是他俩在台面上,台后还有很多利益交织,联合齐国讨伐,只是解决了一些国内势力,如蒲地的公叔氏,而剻聩投奔的后台老板赵殃硬气,在晋国说了算,要到晋国地盘作战并不容易,很难讨伐成功,显现出剻聩灭不掉也回不来,卫国继续上演着父子争国。

卫出公继位后想用孔子又不知孔子愿不愿意,在外人看来卫灵公在时一直闲着不用,不知孔子是否有成见,于是让子贡去问一问,我们知道子贡这个人是言语科优等生,会说话,《论语》中‘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子贡用了隐喻之言,对孔子说:“这里有一块美玉,是把它藏在柜子里呢?还是找一个识货的商人卖掉呢?”子贡这么一说,孔子心知肚明,孔子说:“卖掉吧,卖掉吧!我正在等着识货的人呢。”孔子不仅愿意而是特别愿意,用了两个‘沽之哉!’可以看出孔子想为政,去了吗?没有,那为啥?我们看到以前公山不纽、佛肸找他去,他都想去,但都没真去,为什么?他有条件,你要听我的,这次也是这样.

子路见老师要出山,就来问老师的施政纲领,‘子路曰:“卫君待子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意思是子路对孔子说:“卫国国君要您去治理国家,您打算先从哪些事情做起呢?”孔子说:“首先必须正名分。”子路说:“有这样做的吗?您也太迂腐了,这名怎么正呢?”孔子说:“仲由,你真粗野啊,君子对于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总是采取存疑的态度。名分不正,说起话来就不顺当全理,说话不顺当,事情就办不成,事情办不成,礼乐也就不能兴盛,礼乐不能兴盛,刑罚的执行就不会得当。刑罚不得当,百姓就不知怎么办好。所以君子一定要定下一个名分,必须能够说得明白,说出来一定能够行得通。君子对于自己的言行,是从不马马虎虎对待的。”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孔子的仁政是德治,仁是对礼的改造与提升,是社会道德体系的构建,这个道德体系如何构建,重要的方面是靠上位者的带领教化,用现在我们常说的‘党风带政风,政风带民风’,如果这个上位者名不正言不顺如何带呢?也说不出口,本是老子的位置就是不让他回来,你怎样跟别人说,就如现实中有些领导干部住豪宅、养小三、穿名牌,可教育部属廉洁奉公,你说这样的人能带出好的风气吗?不可能的事。这里也是这个意思,那怎样解决卫国这种现状,在子路看来不可解,一听老师说正名,他就说老师是不合时宜是迂腐,但子路哪里知道,不解决这个问题,孔子的德治就无法实现,社会道德体系就无法形成。

孔子对具体怎样解决没讲,只是后来孟子讲了一个办法,什么办法?用孝的办法,出的主意是卫出公用孝心,带领卫国群臣到戚地把剻聩迎回来,并请父亲坐在卫君的位置上,而剻聩则被儿子的孝心打动,又把卫君的位置让给儿子,等于是剻聩当了太上皇,这样父子重归于好,剻辄又名正言顺,这是孟子办法,由父子争国变成父子让国,能行得通吗?看来不行,表面上是父子争国,其实此时已礼崩乐坏,争利高于那‘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到了春秋末期连那仅存的道德面纱也没有了,况且卫国还有幕后的南子,孟子只是臆想,而孔子想在卫国搞试点,重建道德体系,又谈何容易。孔子的施政纲领,卫出公可能是看了纲就不过关,方向不对路,那具体的就不用看了,于是孔子的这种不合时宜只能是又一次失去了机会。

这里要说明的是‘卫君待子为政’,这个为政是国政的意思,即把卫国的政事交由你来办,相当于组阁当总理,不是一般的官员。孔子不能为政,只能继续当国宾与幕僚,也有精力来讲学授徒。虽然孔子没被重用,但孔门弟子在卫国从政的挺多,如子路、柴高等都走到了一定位置,子路当了蒲这个地方的宰,相当于县长。

孔子在卫国不能被用,那鲁国呢,季桓子不是有交待吗?季康子本想遵从遗命,可是身边有个叫公之鱼的大夫对季康子说:“从前我们先君(季桓子)用他没用到底,最后惹来别国的笑话,现在您再用他,如果又是半途而废,别国岂不又要笑话您。”季康子说:“那要召谁才好呢?”公之鱼说:“应该召冉求。”从这里看出人的立场很重要季桓子知孔子能使鲁国兴盛,但有个问题是鲁国的兴盛对于自己来说孰福孰祸?孔子的德治是复礼,季氏是臣就是守臣之礼,那还能凌驾于鲁公之上吗?当然不可能,继位的季康子能控制得了孔子吗,当然不能,他父亲都控制不了。

季康子派了专人来召冉求,孔子一切都明白了,自己从政的希望渺茫了,冉求被召,孔子对冉求说:“回去吧!回去吧!在我们家乡的那些孔门弟子,志气都大,只是行事疏略些;他们的质地文采都很好,我真不知道要怎样来调教他们才好。”子贡听到老师如此说,知道老师想回去了,你看孔门师生说话很含蓄,老师不回去怎么能教呢?那时也没有电话,也没电脑能上网课,孔子这样说子贡就懂了,临行单独跟冉求叮嘱说:“你就职后,一定要设法来请老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