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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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信天

七、(一)信天

孔子有没有信仰,当然有,孔子信仰的是天,天是什么?是天空吗?那只是自然界的天,除了自然界的天以外,天被人赋予了许多功能,如人力所不能及的归于天,现在我们称之为宿命,就是一个人命里注定的,不可改变。天还有宗教性,‘天生蒸民’,人从哪里来,从天那里来,将来还能回到天,商朝重鬼神,那些贵族一心想着升天,这时的天有宗教性。那孔子的天是不是这些呢?有,但不全是,而是有自己的认知,在孔子的认知中首先天是最高统治者,天的儿子叫天子,天虽然不能亲自发号司令,但他有代理人,那就是天子,天子具有统治地位,在君子的论述中孔子认为‘位极’配以‘品极’即德配其位,那推到天,即德配其天,给天配上道德价值这是孔子的功劳。

天有天德,而人有人德,人德要与天德统一,这就是后来儒家讲天人合一。天有其德是天道,‘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孔子说:“伟大啊!尧这样的君主。崇高啊!只有天才会这样高大,也只有尧才能效法天的高大。多么广大啊!老百姓都无法用语言来称颂他。他的功绩多么崇高啊,他制定的礼乐多么辉煌啊!”孔子把尧比作天,代表天,不只是对尧的赞美,更是对天道的赞美。

《论语》中‘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究,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有大赉,善人是富。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秆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所重民,食丧祭。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意思是尧(让位给舜时)说:“啧!你这个舜呀!按照天命安排的帝位次序已经落到你的身上了,你要真诚地奉行中和之道啊。如果天下的人都陷入穷困的境地,上天赐给你的禄位也就完结了。”舜(让位给禹的时候)也这样告诫禹。商汤说:“我冒昧地用黑色的公牛来祭祀,明白地向光明伟大的天帝祷告:有罪的人我不敢擅自赦免。您臣仆的善恶我不敢隐瞒,请上帝予以明察。我本人如果有罪,不要因此牵连百姓;老百姓有罪。要归我一人承担责任。”周朝赏赐分封诸候,让为善的人都富贵。(周武王说:)“即使是同姓至亲,也不如有仁德的人。百姓有过错,在我一人身上。”孔子说:谨慎地规范度量衡,恢复废弃的官职,政令就可以畅通了。复兴灭亡了的国家,接续断绝了的世袭贵族世家,启用被废黜的、遁世的有才德的人,天下的老百姓就会心悦诚服。执政者要重视的是:民生、粮食、丧葬、祭祀之礼。执政者宽厚就能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公平公正老百姓就会心悦诚服。

这里孔子举了几位圣王,孔子对天道是历史的总结,有点像今天我们所说的历史唯物主义,总结得到了什么,天德,天道之德,只是这种德成系统吗,不成系统,虽然先前‘尧天舜日’之说,但那过于简朴,差不多只是广告语,缺少真正的价值体系,原因在哪,应该有两方面:

一是受时代条件限制,尧舜距孔子多少年,有几千年当时连文字都没有,不可能有系统的治国思想留存下来,多是后人简单的把事情记下来,那最近的周武王也有五六百年,虽然能传下来一些东西,但我们知道周武王死得早留存下来的东西也不会多;

二是在于这些所谓的圣王只是政治家而非是思想家,用儒家的话说有立功无立言,到底是如何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没有成套理论,这正如***词中所言‘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在这里***与孔子一样都认识到君师合一才是完人,你看***在功业上建立了新中国,在立言上有***思想,他在政治上是领袖,在思想上是导师,是君师合一之人。

正是因为缺少价值体系,呈现的天德是抽象的,这抽象的东西人们能照着做吗,太难了,推行实行有困难,孔子的作用是把抽象的天德打造成具体的可操作性的人德,孔子是知天道而成人德,再把人德往上推的,正是因孔子确立了价值体系,孔子的人德成为了天德,这是儒家成为正统以后的事。在这里孔子是通过推广人德来实现天德,孔子‘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这里的志于道就是遵从于天道。

那德是什么?是人德即仁,孔子知仁而行仁,就是依天道而行仁。那孔子的仁是什么?‘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孔子说我愿天下所有的老人都能得到安养,朋友之间都能互相信任,年少的都能得到良好的养教。孔子的人生理想目标是实现天下大同。

孔子的仁是人道,与天道一致,是天与人的合德,相当于孔子所推崇的跟人们对天所企盼的相同,孔子行仁等于替天行道,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孔子为何会成为圣人,最重要的是在于他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知道该往哪努力,把人生方向定下来,并且有的放矢的坚持不懈去做,这是他成功的地方;还有人生的高度,孔子站得高看得远,相当于坐飞机往下瞅,下面一目了然,人与人的区别常是跟站的高度有关,牛顿不是有句名言‘如果说我看得远,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孔子也是一样,站在古之圣贤肩上来寻找普世价值。

《论语》中有‘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管理仪地的一个小官请求会见孔子,他说:“凡是到这个地方的君子,我没有不求见的。”孔子的学生们领他去见孔子。出来以后,他说:“你们几位为什么担心文化衰落呢?天下无道已经很久了,上天将以孔夫子为圣人来教化天下。”仪封人看到了孔子一生致力于推崇以仁为核心的人道就是天道,到了汉代后,儒家文化终于成为主流文化,‘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被言中。

天作为最高统治在‘位极’上代表权威,孔子敬畏权威即畏天,‘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孔子说:“君子有三件事情要敬畏:敬畏天命,敬畏地位高贵的人,敬畏圣人的话。小人不懂天命,因而不知道敬畏天命,轻视地位高贵的人,经常辱没圣人的言论。”孔子对权威是敬重的,‘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说的是孔子在上朝的时候,同下大夫说话,温和而快乐的样子;同上大夫说话,正直而坦诚的样子;国君临朝时,恭敬而谨慎的样子,但又仪态适中。孔子给人的印象是温文尔雅,即使君主不用他也敬重,在卫国时间最长,评论卫灵公无道,但孔子在卫国见到卫灵公总是恭敬,其它的国君都是这样,即使对方做得不对,也不失恭敬之礼。

天而有德。《论语》中‘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孔子说:“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安定天下的,大概是舜吧?他做了什么呢?恭恭敬敬的向南方坐着就可以了。”舜为何能正南面而坐,真是什么也不用做吗,不是,而是‘恭己’即自己修身有德,相当于正派有德行的人当领导,往那一站不用多说话,下面就能做好,因人格魅力能带动人影响人,在这里也是这个意思。‘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孔子说:“我不想讲话了。”子贡说:“老师如果不讲话,那弟子们传述什么呢?”孔子说:“天讲了什么呢?春夏秋科照样运行,天下百物照样生长,天讲了什么呢?”在孔子看来说不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像天一样做到,舜有天德成为天子,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孔子是一个重德行的人,‘恭己’把自己做好就是无言的命令。

这跟后来有些挂羊头卖狗肉不一样,不去真做只会表演,是满嘴仁义道德,实地里男盗女娼,假仁假义这不是儒家,孔子所倡导的儒家是德而有行,‘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子路听到了什么道理,如果还没有来得及去实行,便唯恐又听到新的道理。像子路这种强大的执行力,才是孔子所推崇的。现在我们也说德行,只是德说得多,行得少,德与行统一不起来,于是常看到能说会道,挂在嘴上的多,不从实际行为去衡量德,使德空虚起来,德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如有的领导干部不该得的得了,就是不德,德就过不了。在孔子这里德行本是不分的。

天而有礼。‘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这里的奥与灶是双关语,并不是实指奥神、灶神,说此话的背景是孔子到了卫国,此时卫国分成几股实力,王孙贾是实权人物想拉拢孔子到自己阵营来,孔子告诉他如果不依礼行事,坏了规矩,天理不容,跟谁都没有用。‘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孔子去见南子,子路不高兴。孔子发誓说:“我假若做了什么不对的事,让上天厌弃我吧!让上天厌弃我吧!”南子是有绯闻的女人,孔子依礼前去而子路不高兴,孔子只好发誓说自己没有违礼。天有法则规矩我不会去碰。现在我们也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也是这个意思。

天而有命。‘顔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顔渊死了,孔子道:“咳!老天爷要我的命呀!老天命要我的命呀!”顔渊是孔子最得意的学生,孔子视之如子,是道统传人,不幸早逝,使孔子失去了继承人,本来孔子希望于顔渊能继续自己的道统,但顔渊的早逝,使他感到天命难测,只能是前途茫茫而不可知,他担心自己仁德的理想无法实现。

天道的力量,现在我们讲信仰的力量,是一回事,孔子信天认为只要遵从天道,天自然会公正待之,如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样,孔子相信这种力量。‘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将要到陈国去,经过一个叫匡的地方,弟子顔刻替他赶车,阳虎曾经残害过匡人也是顔刻赶车,匡人看到顔刻误以为是鲁国的阳虎来了,于是匡人就围困了孔子。孔子被困在那里整整五天,匡人围攻孔子,弟子们都很害怕,可是孔子很镇定,从容地说:“周文王死了以后,一切文化遗产不都在我这里吗?天若是要消灭这种文化,那我也不会掌握这些文化了;天若是不要消灭这一文化,那匡人将把我怎么样呢?”

从以上我们可以看到孔子是‘尽人事而听天命’,就是尽量的去做,重过程而不以结果论,这可能跟我们现在很多人不一样,现在常是以结果论,看有没有结果再去做,这样往往是急功近利、欲速不达,孔子的人生告诉我们人是因过程而丰富多彩,结果是否异彩纷呈,那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当然孔子的人生态度并不是天生的,而是信天。有信仰才会有不同的人生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