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调整好了心态，程依珺在高明轩的陪同下，搭乘飞机到达重庆机场时，已经是五点了。

两人在机场候车厅，和提供消息者联系，取得了确切的地址，在机场门口包了一辆出租车到达县城，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

碍于时间太晚，两人没有急着去和提供消息者见面，选择在县城一家环境较好的宾馆下榻。

此刻，程依珺满怀心事的站立在房间的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白开水。她望着窗外高楼大厦的灯光，整个心房被愁绪填满，脑中在思考这次消息的准确度有几分。

从浴室出来，用干毛巾擦拭头发的高明轩一眼看出程依珺的心事儿，走到程依珺身旁站立。他轻声表达自己的观点：“依珺，都和人家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你现在想太多，除了增添烦恼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们坚持的这些年中，也遭遇过数不尽的失望，不都照样挺过来了吗？”

程依珺逐渐把视线移到高明轩身上，袒露自己心中所想：“明轩，我不是经不起失败，也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害怕命运太过无情了，看到宏轩遭遇种种不幸，变成那般模样，我非常担心允辙和依珊还能不能够，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个胆小鬼，我的坚强不堪一击。”

高明轩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推搡着程依珺去到沙发上端坐好，继续擦拭头发。他因为动作过猛，不小心把发丝上的水珠溅到程依珺的杯中，看到程依珺轻皱眉头，立即停止了动作。他拿下程依珺手中的玻璃杯，讨好的说道：“依珺，今天搭乘飞机，又转车，肯定会有些疲惫。你只是神经绷紧了，暂时性没有察觉到。所以，你还是去梳洗，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神去和提供消息者会面。”

程依珺心中的不自在逐渐消散，看到高明轩发丝还在滴水，拿起沙发上的毛巾。她直接站立起来，动作轻柔的擦拭高明轩微湿的头发，用满是关怀的语气道：“你不要仗着自己现在年轻，身体扛得住，就不注重保护身体。等到老了，得了病，就有你好受的！”

高明轩极其配合的微低脑袋，感受程依珺指尖在自己发丝中开会揉搓，心情愉悦至极。他不自觉用撒娇的口吻道：“这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所以，我不担心，老了没人照看！除非，你觉得老年的我不好看，嫌弃我在家里碍手碍脚，不愿搭理我。”

程依珺深感无奈，微微摇头道：“我看你，即便管理一间公司，也照样闲得慌！要不然，你哪有时间，去乱想些不靠谱的事情。我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和你说这些没意义的话题，头发也快要干了，我去梳洗。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不用特意等我！”

不等高明轩给出回答，程依珺拿着已经被高明轩头发上水珠浸湿的毛巾，缓缓走向浴室，完全没有看到高明轩露出的满足神态。

夫妻两人在宾馆里面休息了一整晚，怀着期待的心情，早早去到与提供消息者会面的地点，等着对方的到来。

此刻，两人在一家环境朴素的小餐馆里面，让服务员上了壶简单的茶，都望着窗外的马路上过往的行人，没有一句交谈。

程依珺的耐心随着漫长的等待逐渐消散，高明轩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和提供消息者联系时，一位年纪在五十左右的中年妇女推着轮椅走到两人餐桌边。妇女在两人的注视下，把轮椅固定在餐桌旁，端坐到两人对面。

轮椅上坐着一位面无血色，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的男生，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的感觉。

相比起，高明轩的冷静沉着，程依珺则是一脸的困惑。她忍不住询问道：“请问二位，是不是走错桌子了？”

妇女眼中表露出浓厚的悲伤，想要出言回答时，轮椅上的男生抢先一步道：“依珺大姐，约你们见面的人是我，你不用疑惑。是我让养母，按照前几年旧报纸上，你留下的信息方式，主动联系你，还以允辙的下落作为原由，想要与你见一面。在此，我坦诚的向你说明真相，希望你可以谅解。”

程依珺怒意被挑起来，神态不悦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我最讨厌，被别人拿着，与我弟弟妹妹们有关的话题戏耍。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讨论的，请恕我不能奉陪了！”

程依珺不等对方给出任何回应，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异常冷静的高明轩制止了动作，不得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程依珺微怒的目视高明轩，张嘴想要表达意见时，高明轩却面不改色的望着男孩，理智的开口：“你既然，敢联系我们，就说明，你有关于允辙的消息。而且，你一开口就称呼依珺大姐，越发证实了，你曾经和允辙相识。我想，你也不会白白告知我们允辙的消息，把你的条件说出来，我们可以接受的，不会有半分的迟疑。”

男生轻笑一声道：“你们放心，我这次约着你们前来，就没想过要从你们身上过得任何利益。我拥有的关于允辙的消息，即便告诉你们，你们想要找寻到允辙，也如同大海捞针。”

从始至终保持镇静的高明轩神态淡然的直视男生，将男生苍白脸颊透露出的神态尽收眼底，在大脑中仔细分析男生的话语可信度有几分。

程依珺因着迫切想要知道程允辙的消息，双掌用力撑在餐桌上，猛然起身站立，对着男生微鞠躬。她激动的说道：“不论你的消息，对帮助我找寻到允辙的几率有多少，都请你如实告知我，拜托了！”

男生对程依珺的动作不仅没有丝毫的意外，还淡定的说道：“你还是，如同我记忆中那般护犊子，允辙若恢复了记忆，知道你数十年如一日的寻找他，他一定会非常感动吧！像我这种在地震中失去了所有亲人，注定孤独的人，真心羡慕不来！无论我如何埋怨命运的不公，命运也不会让时光倒流，让我的亲人回到我身边。”

坐在餐桌另一侧的中年妇女担心男生忆起忧伤往事，会使得病情恶化，立即出言劝慰道：“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保重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男生在夫妻两人的注视下，对着中年妇女摆摆手道：“妈，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知道的！我就想趁着还有时间，把自己知道的实情说出来，是为了生命终结时，走得心安理得，请您尊重我的意愿。”

中年妇女积极忍住的悲伤，如同决了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的淹没整个心房。她想要流泪，又害怕自己悲伤的情绪影响到男孩，便强忍住的泪水，对着男生连连点头。

男生的心房被触动，一脸愧疚的道：“妈，这些年来，感谢您将我视如己出。我明明向您承诺过，要努力赚钱，等您老了，让您安享晚年，却无法战胜病魔对自己生命的侵蚀。等到我真的去了，请您不要为了我，过度的悲伤，要多多保重身体。好了，我们母子之间袒露心事儿，就进行到这里，请您让我把接下来的时间，用来对依珺大姐诉说实情上。”

中年妇女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还是流出来，因为情绪过于悲伤，无法出言回应男孩，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自己赞同。

男生给了中年妇女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后，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望着自己的程依珺身上，缓缓诉说实情：“依珺大姐，我是允辙的同班同学，至于我的姓名，我就不详细介绍了。当初，地震来临时，我们全校师生近八成遇难，剩余存活下来的，都受了各种程度的伤势。依珊和允辙虽被解放军叔叔成功从坍塌的教学楼里解救出来，因为掩埋的时间过长，致使身体受到较重的损伤，被送到临时搭建的急救中心里面，经过医生坚持不懈的抢救，最终顺利脱险。然而，他们却因为大脑受伤过重，而导致记忆缺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姓名，与家人有关的一切记忆，连他们在地震中遇难的事实，也不清楚。我能够知道这些事实，是因为，我在地震中受到的伤害较轻，却也被医生安排到临时搭建，收容病人的帐篷中修养。或许，我和允辙、依珊比较有缘，不仅被安排在相邻的病床修养，病愈后，还被安排进同一家孤儿院。我当时，知道他们的姓名，却因为失去了亲人的缘故，不愿意多管自己认为不重要的闲事，没有对孤儿院院长讲诉，自己认识他们，他们是兄妹的事实。我们在同一家孤儿院里面生活了一段时日，依珊被当年在地震中支援的一对医生夫妇收养。在那以后，没过多久，允辙被来自湖州，在我们那里打工的夫妇收养。你想要知道具体的情况，可以去当年我们生活过的孤儿院查明他们的下落，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全部告诉你了。我会通过手机短信的方式，把孤儿院的具体地址发送给你们，我也不想要任何报酬，就当做生命结束前，进行一次善事儿。”

程依珺没有对男生的话语产生一丝质疑，想要出言道谢是，高明轩却抢先一步道：“你让我们凭什么，该相信你说出的这些情况？你又如何证明，自己没有私心呢？”

男生自嘲一笑道：“我这样选择，是想在生命走到头之前，种下一个善因。毕竟，我的养母没有其他的亲人了，等我真的因病去世，她就举目无亲了。”

高明轩看出男生不像在说谎，认同了男生的做法，轻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和依珺去孤儿院证实一下，若你说的情况属实，我也会给予相对应的答谢，让你不必为自己病逝后，你养母的境遇担忧。”

男生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情有些激动，想要回答高明轩的话语，却因为情绪情绪起伏过大而忍不住咳嗽起来，让中年妇女看着十分焦急。男生捂住胸口，平复好情绪，对着夫妻两人道：“我身体确实不好，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我该说明的，已经全部如实表达，就不留下来陪二位闲聊了，请容许我离开。”

男生给了两人善意的眼神，便让养母推着自己离开了餐馆，完全没有看到程依珺和高明轩若有所思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