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爱玛·戈德曼 惊世骇俗的社会活动家

在美国众多的著名犹太女性中，爱玛·戈德曼（Emma Goldman）可以说是最有个性的一位。她集无政府主义者、恐怖谋杀者、女权主义者等头衔于一身；她反战、反资本家、反苏联、反纳粹、反对爱国主义；她对言论自由和自由同居同样热衷。

爱玛·戈德曼1869年6月27日出生于立陶宛克弗诺的犹太居民点里。母亲在嫁给父亲之前已经和前夫有了两个女儿，所以父母亲对家里又多出一位女孩非常失望。戈德曼13岁那年，全家搬到了圣彼得堡。因为生活拮据，戈德曼到圣彼得堡六个月之后就辍学当了工人。15岁那年，父亲想让她早早嫁人，便自作主张给她找了个丈夫，但戈德曼不同意，使父亲大为光火。戈德曼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远走高飞去美国纽约州的罗切斯特投奔同父异母的姐姐丽娜。她在美国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制作胸衣的工厂当裁缝，每周工时达60个小时。

1886年，一颗炸弹在芝加哥的草市广场爆炸，七名警察当场殒命。次年，四个无政府主义者受到起诉，在罪证严重不足的情况下被判有罪，以绞刑处死。18岁的戈德曼义愤填膺，毅然决定成为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在这同时，她的个人生活也一波三折。19岁那年，她和一位同是俄国犹太移民的工人科斯纳结婚，但婚后发现他不光是赌徒，还患有性无能，于是不到一年就和他离了婚。科斯纳不肯罢休，威胁着要自杀，戈德曼最后还是甩掉了他。1889年，戈德曼从罗切斯特搬到纽约，正式开始了她跌宕起伏的职业革命者生涯。她能说会道，写得一手好文章，积极鼓动年轻女工加入工会。1890年，她被选为无政府主义代表大会委员会的委员，和无政府主义战友亚力山大·伯克曼结成革命情侣。那一年，戈德曼刚满21岁。

1892年。卡那基钢铁公司的警卫在一次罢工冲突中开枪打死了数名罢工工人。戈德曼和伯克曼认为应该向公司总裁亨利·福里克讨回血债，便开始策划暗杀他的行动。起初，他们设计用炸弹，因为害怕误伤无辜而作罢。最后伯克曼用手枪击伤了福里克，戈德曼因为和情人约会而没有参加伯克曼的暗杀行动。伯克曼被判入狱一年之后，戈德曼也因为鼓动失业工人去“抢”面包而坐了七个月的牢。她在监狱病房里担任护理，对做护士产生了兴趣，出狱后，她在另一位恋人的帮助下前往奥地利的维也纳学习护士和助产士专业，还选修了几门弗洛伊德亲自讲授的课程。一年后回到美国时，戈德曼已经是一位完全合格的护士兼助产士。可是她放弃了当护士，开了一家专做头部和颈部按摩的美容院。有一段时间，她和对穷人充满了爱心的本·莱特曼医生同居。莱特曼医生相貌丑陋，戈德曼则长得粗矮短胖，身高只有一米五。他们俩一人是“流浪汉国王”，一人是“无政府主义女王”，为不喜欢戈德曼的人增添了不少笑料。

尽管戈德曼不断有新的兴趣和新的恋人，但她的革命热情却始终如一。她用意第绪语、德语和英语四处演讲，为工人和妇女撑腰说话。1915年3月28日，戈德曼在纽约一家俱乐部向六百名听众解释如何使用避孕用品，这在当时的美国可谓大逆不道。她被送上法庭后，法官给了她一个选择：100元的罚款或者15天的监牢。当戈德曼选择服刑时，法庭里响起一片喝彩声。刑期一满，她又开始在各地发表同样的演讲，并且一再被捕入狱。为了可以在监狱里阅读，她每次演讲时都带上一本书。每个法庭都成了她为妇女权益抗争的讲坛，到最后连法官们对避孕问题也改变了看法。她曾经在几十个城市发表演讲，成为20世纪初影响最大的无政府主义者和女权主义者。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戈德曼加入到反战的行列中。这时，伯克曼已经出狱，两人一起组织了反征兵示威游行，双双被捕后又坐了两年牢房。1919年，他们再次刑满出狱，这时一战已经结束，美国也因为苏维埃在俄国的胜利而笼罩在一片“红色恐怖”之中。戈德曼失去了美国公民权，顶着“美国最危险的女人”的头衔与包括伯克曼在内的两百多名“赤色分子”一起被驱逐出境。从那时直到她去世的二十多年里，戈德曼再也没有踏上美国国土。

戈德曼离开美国的第一站是苏联。她本来对苏联抱有很大幻想，但两年里对苏联官僚机构和政治迫害的所见所闻让她非常失望。1921年，克朗斯达德号水手士兵的暴动被托洛斯基领导的红军镇压下去后，戈德曼和伯克曼决定离开苏联。在接下来的年月里，戈德曼在欧洲各地颠沛流离。20世纪30年代，她在演讲中一再告诫人们要警惕纳粹德国的威胁。1936年，戈德曼多年的革命伴侣伯克曼身患绝症自杀。同一年，西班牙内战爆发，已经67岁的戈德曼立刻赶赴西班牙，加入到反对弗朗哥独裁的队伍中。1940年，戈德曼在加拿大的旅途中因中风去世。死前她留下遗嘱，要求将自己的骨灰埋在因芝加哥草市广场爆炸案而被处绞刑的四名无政府主义者墓边。死后的戈德曼终于得以重返美国。

在那个时代，戈德曼是一个无可争议的激进派，她奋力争取的许多东西——比如个人自由、工会权、妇女权益等等——都在美国社会里扎根并结果。即使在今天，她的名言仍然具有振聋发聩的效力。她崇尚自由同居，在她眼里婚姻不啻是“谋杀”。她厌恶爱国主义，认为爱国主义的本质是骄横、傲慢和自我中心。她痛恨战争机器，曾经表示：“当权者知道老百姓就像小孩，拿到一个玩具，他们的绝望、伤心和眼泪就会被欢乐所取代……一支陆军和海军就是老百姓的玩具。”她对美国人则有这样的评价：“我们美国人自称是爱好和平的人民，讨厌流血，反对暴力。可是，飞机上的炸弹扔向平民时，我们却会喜不自禁。”

但愿今天的美国人和世界各国的人们都能听见爱玛·戈德曼一个世纪以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