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创造力的作品是如何诞生的

早在20世纪70年代，很多心理学家就认为创新是解决问题的另一种说法。现在我们知道了，他们这样说是不对的。因为创意要成功必须经历Instagram公司和星巴克公司曾经历的那种过程：开始的时候你并不知道真正的问题是什么，没有固定的标准，目标也不明确，你甚至不知道问题解决之后的结果。你并不知道如何利用以往的经验来解决问题，而且解决问题的方法应该也不止一种。

在黑暗中摸索时，你更需要创造力。这也是成功的创意总是要从“提问”开始的原因。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商业创新的步步推进：提出正确的问题、等待新的机缘、直面正确的问题。世界级的科技创新也是如此。“提出正确的问题往往比找到解决方案更加重要，”爱因斯坦曾强调，“提出新问题、发现新的可能性、以新的视角重新审视旧问题，这些都需要创新思维，它们会带来科技的进步。”爱因斯坦很喜欢用打比方的方式说明问题，他总结说：“对于侦探来说，犯罪案件是既定的；而科学家必须先自我设定案例，然后再展开调查。”

如果说“犯案”或者说提出疑问或问题，对商业和科学领域的研究突破至关重要，那么什么对艺术、诗歌、音乐方面的突破至关重要呢？一幅好的绘画作品的诞生与是否提出了一个好问题毫不相干。是这样的吗？

我在芝加哥大学的导师、“心流”之父米哈里·希斯赞特米哈伊（Mihaly Csikszentmihalyi）决定回答这个问题。他和来自芝加哥大学的心理学家小组在芝加哥大学艺术学院进行了为期一年的研究，该艺术学院是美国一所著名的艺术学府。他们非常想知道“富有创意的作品是如何产生的”。他们组建了实验工作室，里面摆放了两张桌子。一张是空的；另一张上面摆满了各种物品，包括一串葡萄、一根钢制变速杆、一顶天鹅绒帽子、一件铜管乐器、一本古书以及一块玻璃棱镜。然后他们选了31名学艺术设计的学生，让他们选取几件物品，按照自己的意愿摆放在空桌子上，再按照摆放位置把这些物品画出来。

在对他们进行了观察之后，希斯赞特米哈伊能够准确地对两种独特的艺术手法进行区分，并据此把学生分为两组。第一组只花了几分钟选择和摆放物品，他们另外用了十几分钟勾画全景草图，剩下的时间则是对作品进行修饰、调色，对细节部分进行处理。他们的方法是快速地找到视觉上的问题，并花大力气解决这个问题。

第二组则完全不同。这些学生们花5～10分钟检查这些物品，并从不同角度反复审视。他们做了选择以后，不断改变想法，不断跑到桌子旁边替换物品。他们画了20～30分钟后，又改变了想法，又重新摆放物品，再把已经画好的地方擦掉，重新起笔勾勒。反反复复一个小时过去了，这组学生最终确定了一个想法，然后用5～10分钟完成了绘画。第一组大部分时间用在了“解决”视觉问题上。与第一组不同，第二组一直在“寻找”视觉问题，研究小组把这种“寻找”称为“发现问题”的创新模式。

哪组作品更具有创新性呢？是问题解决者还是问题发现者的作品？希斯赞特米哈伊请艺术学院的5位教授（他们对研究过程毫不知情）对所有作品的创新性进行了评判，除了极个别情况外，绝大部分问题发现者的作品比问题解决者的作品要更具创意——尽管发现问题的过程花费了他们很长时间，并只剩很短的时间去完成作品。

这些学生毕业6年后，希斯赞特米哈伊跟踪研究了他们中哪些人事业有成，哪些人受到艺术评论家的好评。参与实验的学生有将近50%的人已经结束了他们的艺术生涯，另外有不到25%的学生称得上是成功的设计师。而最成功的学生仅占25%，这些学生在艺术领域非常知名，其作品在纽约的一流美术馆展出，有的作品甚至被著名博物馆永久收藏。这些最成功的设计师们在学生时代大多是问题发现者，他们专注于提出正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