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何以慰风尘
很多日子,都是慢慢熬的。每一次心的丢失,都是大手笔。算了,有些东西就留在心中吧,不提也罢。
只是我越发讨厌冷漠,讨厌客气,讨厌虚伪。于是便只得转移注意力了。看向窗外或旁边的时候,才发现北方的花开了,BJ和山东的花好像是一样的:红红的,白白的,很漂亮的样子。我终于看到了春天。可是,不管是人还是心,为什么一直都凉凉的从未随季节变暖和?
我走过漫长的夜路,陌生的城市,一个人。我错过末班的公交,深夜敲响过整栋楼的大门,嗓音也从细声到过粗犷。我把金钱和时间都消耗得不剩丝毫过,以为可以破釜沉舟,以为穷途末路后会创造出奇迹,看来我终究是想太多了。其实也不是没有成长,也不是没有收获,反而渐渐学会了勇气和面对。
我遇到过一个高个子的单纯的男孩子,他帅得一塌糊涂。我喜欢这样单纯善良的人,往往如此的人才会给人温暖和感动。我有调侃他,因为他比我小,就逼着他叫我姐姐,他满是不开心地说我是在嘲笑他幼稚。他说,你只比我大一岁而已,况且我也不小了。可他不知道的是,我可是比他大了两岁呢!但是我这一米六的个子实打实地比他矮了三十厘米,他一米九,外表高冷帅气。可能因为我的个矮和胆小,总觉得他冷时让我畏而生寒。不过,好在在他面带温暖时,也可以让我看到花开。
他让我讲关于我的故事,我毫不吝啬分享。后来故事没说完,他就说:“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我错了,我人生第一次觉得后悔,我不该让你讲这些的,太痛苦了!”
那一刻,我哈哈哈地笑了,笑得特别开心,像一个乐疯了的傻子。
我笑完后,就开始有点落寞。我是有点喜欢他的,就像别人说的想谈恋爱的那种感觉。可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合适谈恋爱的人,还有一个原因是:明明是我比他大了两岁,总感觉他比我大似的,我很不服气!所以这种念头我是无从对他说起的,于是我就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你从来都没对我笑过,总一副又高又冷的样子。”
他说,他笑起来好丑的。
我说∶“那你知道你已经帅过一大群人了吗?”
他说:“那……等我摘掉牙套吧!”
于是,我又笑了。
我说:“你看我这么丑都还要笑,衬托得你多好看。”
他说:“谁说你丑的?我第一个打死他。”
听完他的话,我一时没忍住,笑得岔了气。心里莫名悲伤又欣喜。
他说:“你那么坚强,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又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那么傻。”
最后那句话我可是很不爱听的,由于我看他长得帅就忍住没发作。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后,我心里还是觉得被他最后那一句话堵得慌,不回击回去就得不到痛快,但我又不想对他说不好听的话,于是我只能一忍再忍,最后还是没能够憋住,略带讽刺地对他轻哼了句:“哼,就你聪明得不得了!”
我一直都知道“不可以貌信人”这句话,可是面对好看的人和事,我本能地先付之以美好。于是后来我终于看清楚了——他本来就不是传统意义里的好孩子!亏我之前还一直想着他不要被周围世事给带坏。当然,好和坏本就难以定义。
如果你问我关于后来,我只能说我不清楚他的后来。我只知道他很忙,大家都在忙,忙着在这个社会立足,忙着学习生存技能。而我自个儿也只能算是在苟且偷生,一直苟且到此时此刻的现在,并且还得继续苟且着。
我只记得,当初散宴的时候他在大伙面前满是信心地说:“就让我说句大话,以后这天下,都是大家的天下,都是我们在座的各位的!”然后其他人一起起哄,壮志豪言都作一杯酒,除了我。为什么呢?因为我没有这么大的气魄,我怕自己拖了后腿。初中的历史课上,老师总是喜欢念叨一句话:落后就要挨打。我怕挨打,从小到大被打怕了的,所以我不缺打骂我的人。我缺爱,缺钱缺胸还缺钙。
而今我总是彻夜不能寐,只要一闭眼全都是噩梦。我总为钱和生活而苦恼,以至于恼出了一个光溜溜的大额头,像极了一个剃了一半头发的贝勒。每回我紧锁眉头的时候,朋友总是忍不住问我:“你是不是想钱了?”
其实大多时候是这样的,可是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别人把我看穿?于是我头揺得跟个大拨浪鼓似的,极其虚伪且认认真真地回他话说:“没有没有!我才没有!”
以前幼小年少时,我只活在教材书本里,想法和三观都没有经历过自己的独立筛选和思考,看似单纯美好却不能放到社会的实践中去,一放过去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杀青,连炮灰都算不上。
后来,我一直都活在世俗里,就是那种以前少年时自己打心眼里看不起的那种俗。说实话,我特别讨厌自己年少时候的自以为是,还有那该死的自认为的清高。可能是有些文章看多了,读死书而不解其意,或者误解其意,反倒是被自己的愚昧所害。终究来说,还是由于自己本身阅历的贫瘠。书固然是个好东西,但我们的亚圣孟子也曾说了,“尽信书不如无书”。当然啦,我并没有读过多少书,所以每当被人问起时,我就常跟别人说只上了一年幼儿园,识得一些简单的字。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幼儿园时期的我调皮捣蛋,给老师惹了几次的麻烦,实在是惭愧!
记得以前上语文课,讲到某一篇课文时,老师说:“我们要像主人公一样,做一个‘大写的人’!”我当时是上得一腔热血在汹涌澎湃,心里赞同得不得了,头点得跟个打点计时器似的。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是英雄梦也好,崇高伟大的理想也罢,都只化作了一抹幻影,被时光抹上了厚厚的尘埃,被长大后的自己逐渐遗忘。
想起那年,独自一人拖着一个大号行李箱,于某个夜晚抵达了首都北京城。在西站下车后,第一件事便是迷茫。人潮拥挤,来来往往,我竟不知道自己该朝向何方。
随意乘坐地铁辗转到半夜,到了东三环,我实在舍不得住宾馆。终究是挨到了凌晨两三点,饿了一天的我在夜市买了几个水果,到处问有没有便宜的住宿。
那时候的我,日日在肯德基和麦当劳过夜,后面发现其实也不止我一人,瞬间便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有的夜晚,在公交站没有什么人时,我就躺在月亮形状的休息凳上,枕着双臂看飞机划过满天星星,那么小,却那么闪亮。星星一群群,一点、两点、无数点,像极了这座城里的人群。
那时候年轻发烫,斗志昂扬,对未来有着最大及最美好的期望,所以对这些没有什么悲伤。在影视工业网上投了几十个简历后,终于收到了一家综艺的邀请,来到了南锣鼓巷。路痴的我,跟着导航穿过人群,拐了数不清的弯后,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古朴大门前停下,拉着铜环叩响了大门。
我满心期待的同时,也满心忐忑。进门后,面试官也没多问什么,直接把我带到了老板面前,简单聊了几句,就给了王牌对王牌的片子让我上手。
气氛是安静的,慌我是真的慌。于我而言,视觉可见之处,一切都显得那么高大上。来到测试的机位上,原本就还在神游中的我一下子打了一个激灵,因为我发现软件跟我用的不一样,老手师傅们都是用的老版本,我着实陌生。
初出茅庐的小女生终究是被老板留下,把我交给了一位绑着长头发,还留着些许胡须的大叔,让我当他的助理。我叫了声“大叔好”,老板和大叔听完后皆是一愣,然后一同哈哈大笑,笑完又彼此调侃了一番。可陌生的一切让我每日都提心吊胆,尤其是看到有个女孩子被一个女领导训斥得动手戳脑门的时候。
我一有空就缠着大叔不放,因为实在没有人跟我讲话,我每天问得最多的就是:大叔你有没有空?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多教教我工作上的事情吗?
往后的日子里,每天都是两小时多的上班路程,每天都晚上十点后从公司回去,只能打车,可也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只有无限的憧憬和期待,想着能够快速成长,能够在这座从小就向往的城市里待上很多年,找到自己的梦和方向。
后面终于跟一个朋友汇合,我们一起辗转了别的两家影视公司。每天晚上,我们一起在夜市买便宜的饭菜,有时候会有打折的鸡腿,我们就一人一个,蹲在街头掏出馒头一起啃。
时光总是在忙碌中一去如飞,从那以后,就再也不像儿时和年少那样漫长。直到两年前朋友去世,短短几年我却觉得过了一生那么长。她的人生轨迹永远停留在了2020年,享年25岁。当时我们已经分开了两年,在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故事。可我再也不敢去回忆有关于她,尤其是分别后那两年她给我分享的一切,所以如今我也记不清了。
而今睡眠越来越不好,整夜整夜睡不着,有时候好不容易睡下去总被一点小声音惊醒,要不就是各种梦魇。
至始至终,我依旧是在这个纷杂的人世里做着一个小小的人物,如同沙砾,如同蝼蚁,如同长河的历史里并没有这一笔。从前的那些朋友伙伴,都已不常联系,他们也沉默不语,不回消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无形的重担也压在了我们的背脊,他们都喜欢把欢愉说给别人听,把哀伤偷偷藏起。
即便一路步履艰辛,而在我们的心里总有一份执着和不甘心,哪怕只是以一个小人物的身躯,在睡梦里做着一个洋洋洒洒的梦而已……但至少,没有人放弃,依旧负重前行!
这一路,路途遥遥,人渐多,却又觉渐少。我仿佛记得,你的眉眼很深,气韵很美,却在一去之后,便再也没回。
一碗酒也不曾有,何以慰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