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命的选择
在医生又和她宣扬了一些刨腹手术和自然生产方面的知识后,徐宥京拎着开给她的营养药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她站在门口抬头望了望艳阳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然后迷茫的望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有种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的感觉。
直到一位男士上前绅士的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徐宥京才收回了视线拉出一丝笑容回道:“谢谢,我很好。”然后看着男士转身离开时的背影才恍悟,也许自己只是对'她人生中最重大的转变'这件事缺少了一点点实感。
她又低下头捂住肚子,想着里面居然在自己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就被一个小怪物扎了根、发了芽,并且在不久的将来还即将要开出一朵花来!
于是她惊吓般的松开了手,但随即视线又凝固在了手上。看着自己的拇指和中指拉开了一个距离——那是医生说的宝宝头臀间的距离。
这么小!
徐宥京又瞪大了眼睛,似乎感到极其的不可思议。
而后,她就带着那丝不可思议拎着东西回了住处。
先是站在门口思考了半天,才想起要去包里翻找钥匙。打开了门看着空旷的房子,又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动作般的站了一会。半响才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玄关柜子上换了鞋,走进厨房在冰箱里拿出水杯倒了杯冰水握在手里。
可靠在那里刚送到嘴边抿了一口人又顿了住,想了想将杯子放在料理台上去取了水壶烧起了热水。等热水好了,下意识去取泡面的人又停了下,然后翻找了下冰箱里的食材,最后无所收获的人只好取了米简单的煮个粥。
等到她坐下来开始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粥的时候,意识才似乎稍稍找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才发现自己竟连外套都没有脱下来,难怪会吃的一身汗了。
粥煮的有点多了,徐宥京吃了两碗就再也吃不下了。她撑着下巴无意识的搅动着勺子,听着勺子碰撞到瓷碗上清脆的声音。
过了一会她坐直了身,拿过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个号码。
在铃声不厌其烦的播放下,对方接了起来顿了足足几秒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开口说道:“小姐,你知不知道这个时间在韩国代表着什么?”
徐宥京没应声,李妍美埋在枕头里低咒了两声才略微清醒的问道:“说吧,您老不看时间的打国际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怀孕了。”徐宥京平静的回答。
“……”对面也平静的没有回应。
两人隔着昂贵的国际漫游沉默着,而后李妍美开口问道:“愚人节提前了吗?”
“没有。”徐宥京肯定的回答。
于是对面又默了下,接着传来窸窣的起身声音,然后问道:“意外?”
“嗯。”
“你自愿的?”
“……”徐宥京摆弄着水杯的手顿住,而后轻笑了下说道:“和那个没关系,但你放心,不会到让我含泪自悔的程度。”
“好吧。”李妍美爽快的说着,然后翻弄着什么说道:“我三天后可以休假过去陪你。”
“不用了!”“徐宥京拒绝道:“也不算什么大事,没必要那么劳师动众啦!只是……想和你说一下而已。”
“徐宥京!”李妍美不满意的叫道,然后反问道:“你认为我会差劲到让你一个人去做手术吗?”
徐宥京愣了下,对面的李妍美缓下语气又说道:“虽然也不能做什么,但起码可以陪在你身边。”然后在她的沉默中迟疑的说道:“你不会……”
徐宥京吸了口气,然后知道对方看不见仍抬了抬嘴角应道:“嗯,我没想过……”
半响,李妍美评价道:“你疯了。”
……
那天的通话最后也没得出个什么结论,事实上徐宥京也没想寻求些什么,只是突然想在那个时候找人随便的说上两句。而李妍美总是那个最好的选择对象!
而后徐宥京还没适应生活中的新变化,转天傍晚就接到了李妍美的回话:“你们教学楼角落的一片草地对着的这个什么雕像这里,十分钟,我不能再等了。”语气中带着身处异地的烦躁。
徐宥京惊诧的挂断电话,从图书馆离开步行着走了过去。自从……她就很少骑车了。
当看到那略微不耐烦的熟悉身影的时候,徐宥京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对方却不领情的批判道:“笑什么笑?来了美国之后人就自由的连时间都不遵守了!?看!”她敲了敲表面提醒道:“二十多分钟都过去了!”
“很远的!”徐宥京不认真的抱怨着,然后上前挽住她的手臂仍是笑道:“怎么突然来了?”
“你说呢?我已经连续熬了几天夜了,好不容易刚睡下又被你一通炸弹电话击中!没办法,我挂了电话就和老大请假过来了。”
徐宥京注意到她眼下略有青色,人也照往常显得疲惫,忙致歉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可是,你那么忙,突然请假上面怎么会批?”
李妍美不以为意的说道:“没关系,我辞职了。”见徐宥京瞪大了眼睛又补充道:“和你没关啦!之前的事,没来得及和你说而已。”
“所以才那么忙吗?之前不是做的好好的,没听说你有想换工作的想法啊!还有刚换工作就旷工真的没问题吗?”徐宥京还是担忧的问着。
“安啦,我新boss你也认得,一听说我是要来看你的就痛快的批了假。只是……”回去估计要加倍加班补回来了。
徐宥京微侧了侧头,疑惑的问道:“我也认识?”
李妍美故作玄虚道:“嗯,还是你介绍给我的呢!”
徐宥京迟疑道:“不会是……”
李妍美这回痛快的接道“没错,金信现在是我老大,我在帮他做网络电台。”
徐宥京张了张唇,然后闭了上后又感慨道:“那么,你们两个一定是真爱!不然李妍美会放弃那么好的工作,去找一个负债十亿的老板……如果你不是亲自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信!”
“时代不同了。你不是亲自站在我面前说的,但我还是信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她示意了下徐宥京的肚子说道。
徐宥京笑着调侃她:“喔喔~转移话题不成功哟~!”
李妍美不为所动:“你转移话题的水平更low,我都站在这里了,你认为还有以'国际漫游话费太贵'而敷衍我的理由了吗?”
徐宥京舔了舔唇:“说来话长……”
“没关系,我老大给了我两天的假期,足够我听完的了。”李妍美抱着胸站在那里睨视着她。
徐宥京笑着拉过她说道:“不饿吗?走吧,我请你吃大餐!”
而后李妍美不满的坐在学生食堂敲着盘子道:“我不远万里漂洋过海的来看你,因为紧急连打折机票都没有订到。而你所谓的大餐,就是这个?”
徐宥京笑着回道:“怎么,这已经是这最好的了。我现在可是个穷学生,况且……以后花销肯定会更大,所以要开源节流不知道吗?”
李妍美靠在那里看着她问道:“你已经坦荡到全然接受这件事了吗?”
徐宥京耸了耸肩,开始往嘴里送起了食物,然后反问道:“不然呢?”
李妍美喝了口可乐,而后直视着她认真的说道:“第二种选择现在就坐在你面前。”
徐宥京顿了下继续用餐,直到吃了七八分饱后才放下了餐叉。端起桌上的水杯小口的喝了几口,然后握在手里缓声说道:“是个意外。不是什么为了强求某个不属于我的男人的手段,就只是个意外而已。我承认我疏忽了,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但是……你了解我的。当事情已经发生了的时候,我向来只会选择相对来说较好接受的结果。”
“可你确定这是'较好'的选择吗?”李妍美冷静的问着。
徐宥京沉静了下认证的说道:“未必。我知道做这个决定会比另一种选择要难得多!可是,每件事情都需要有人为之负责。我没办法因为自己的失误,去结束一条即将鲜活的生命。”
李妍美劝说道:“宥京啊,不是生下ta就是为ta负责的!生命是值得人尊重没错,但单方面的决定一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的命运,更轻率不是吗?我觉得,你应该更慎重的考虑下才对!”
“不该出生的……”徐宥京低喃的重复着,然后半开玩笑道:“谁知道这不是天意呢?”
但显然李妍美欣赏不了她的冷幽默,她微皱了下眉继续说道:“天意不会强迫别人中奖,起码你拥有选择权!我想,你的家庭更能让你体会单亲妈妈的苦不是吗?当初只是伯父去世了,周围的人都会对着怀有宥才的伯母有所看法。更何况……你能想象的到,身为未婚妈妈的我阿妈和她生下的我,曾经都面对了些什么吧?作为那个孩子,我曾经无数次的祈求我没有被生下来过。这样,你也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徐宥京伸手安抚的握住她的手腕,李妍美侧过头缓了口气又看回来冷酷的说道:“想想伯母和宥才,徐宥京,你不能那么自私!”
徐宥京苦笑了下:“自私?我知道。可是,在知道ta存在的瞬间,我就已经没办法抛去私心了。
所以,即使知道对完全不知情的……'参与者'来说也会很不公平,但,我还是决定要将ta带到这个世上。”
望着她坚定的眼神,李妍美最终无奈的叹道:“那么,即使没有决定权,孩子的父亲也应该有起码的知情权吧?否则,以后知道了也会成为彼此的困扰的。”
徐宥京低垂了眉眼,而后肯定的说道:“所以,他永远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