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甘当绿叶

小高不姓高，姓张，大名安妤，不过这个俗雅俗雅的名字没有多少人记得。

小高从小长得高，小学六年级时已经一米六，早上出操时如鹤立鸡群，于是大家给起了个名字叫高佬张。高佬张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就像有人叫秃子陈，拐脚李，麻子王，这些外号总带着明显的身体特征。高佬张很不满意自己的身高，这个世界有时候允许你平庸，但不允许你与众不同。

上中学以后，同学们开始嗖嗖长个，小高反而不长了，中学昴足了劲才长了5CM。小高常叹道，揠苗助长果然没有好结果，古人诚不欺我矣。后来小高被身边的高个湮没，高佬张变高佬，高佬变小高。

高考后，觉睡够了，电视看腻了，游戏都打通关了，人生一下了失去了奋斗的目标。小高对这种突然而来的无所事事感到烦躁不安。当然，更主要的是，对未知的漫长等待。小高觉得考得不好。查成绩那天，小高一手紧紧地抓着话筒，一手手忙脚乱地按着准考证号，心跳声比话筒里亲切又机器的语音更大。记下成绩后，小高不知脸上应该用什么表情表达此刻的心情。哭吧，其实也不是特别难过的事情。只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事。

小高爹娘让她回去复读，小高不愿意。高考完那天，整栋毕业班教学楼漫天飞舞着白花花的碎纸碎片，天女撒花似的。学校门口停着几辆收破烂的东风车，小高把高中三年所有的教科书、练习册、试卷、草稿纸等等等以每斤五毛钱的价格，换得四十大洋。难道就叫小高拿这四十大洋回去复读吗？

默默抗争了一个多月，小高终于等来了一纸大专录取通知书。小高偷偷松了一口气，好歹还有书读。其实，有时候服从分配也不是一件坏事。要不是一念之差勾了服从安排，小高也许进不了这所传说中比本科还好的大专。不过，就算是身处尘埃里的小石子，也会说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传说什么的，真的不能信。学校门口辉煌气派，教学楼也新明几净，越往后靠近学生宿舍楼，越像八国联军践踏过的颐和园。部分学生宿舍楼以前是教师宿舍楼、教室改造的，新的教学楼、宿舍楼建好后，这些有历史文化特色的建筑就传承给学生用了。学生一次次反映夏天热得睡不着，冬天没热水洗澡，一年到头没网上，一次次被打回，你丫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是来享受的，哪里来的那么多要求？想当年……就这样，缝缝补补又三年。

其实小高一点也不介意住宿环境不好，只是大家都在埋怨的时候，小高随声附和两句。小高宿舍住了六位女侠——这才是大家埋怨的主要原因。小狗多了，树桩明显不够用。资本家本想圈它几百亩地，没想到这地是垂直计算的，失策。听说有好几个学生家长带着宝贝儿女兜了一个圈就打道回府——不能让孩子遭这个罪。

第一次开班会的时候，刚研究生毕业的班主任殷海东雄心壮志地誓词，一定会带好这个班什么的，希望同学们好好配合。同学们被班主任的誓词渲染得摩拳檫掌，也表示要紧跟组织的旗帜，争当班干部，为人民服务。

这样一来，小高被吓了一跳。正当大家在兴高采烈地交待从小就扶老奶奶过马路，多少次获得学雷锋红旗手，从小到大都是班长，学生主席，学习委员等各种官职时，小高心里在狂笑，没想到就我一介夫从小到大都是草民。而且，当官果然会影响学业，你看，这些从小当什么什么的都到这里来了。

难道一定要那么多虚荣吗？你的人生我不会去调查。

小高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的华丽灯光，听着她的同学们的慷慨陈词，心里叹一口气，我即将要在这里度过三年。

正当小高胡思乱想的时候，忽闻班主任在喊话，1号是谁？小高兀的一跳，刚签到的时候小高的而且确是在花名册最上方找到自己的名字。小高不确定地慢慢地站起来，答了一声到。小高看到全班人的眼神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了，心里有点惶惶然，发生什么事了？

热血青年殷海东看着花名册，说：“张安妤同学，只有你没介绍自己了，你可以为班集体做些什么呢？”

是一个表忠心的好机会。小高踌躇了一会：“我……我没有当班干的经验，所以我不准备参加竞选，对大家也不熟悉，所以也不参加投票，但无论是谁当班干部，我都会配合，为班出力。”

这个答案明显不能让殷海东满意，他说，现在读书任务不再是考试要有多高分，而是锻炼自己各方面的能力，例如社交能力，两年半顶多三年，你们就要走上工作岗位了……

第一次出场就得罪了上级领导，小高很是过意不去。

哎，原来这个世界就算你甘愿当绿叶也要别人答应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