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必太过懂事
他们一起来到客厅，休息了一会，林父和李叔两个人很久没见还在聊天，便让余晚和林清言跟着李婶去二楼客房看看。
上了楼梯往左，相邻的两间房，余晚住在里面那一间，林清言和林父住旁边的双人间。
李婶打开房门，余晚提着包跟着她进去，房间不大，但很干净整洁，空调刚打开，温度还没升起来，有些冷。
她又调了调温度，然后转头对余晚说：“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做好饭我上来叫你。”
“好，谢谢李婶。”
“这孩子客气啥，那我先下去啦，有啥事叫我。”
“嗯，您先去忙吧。”
李婶出去后，余晚整理了下东西，把洗漱用品都拿卫生间里。
弄完一切，她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迎面正前方是一条街道，路边有商贩在卖力的吆喝着，旁边的房子门口种了一排翠竹，在这银装素裹的冬天里格外惹眼。
她深吸一口气，往外探了探身子感受着小镇冬日里不一样的景象，刚大大吸了口气一阵凉风扑面而来，结果没注意呛了寒风，鼻头一酸便忍不住咳了起来。
“外面有风，别这样一直趴在窗口。”
还没来得及对自己这行为尴尬一下，冷不丁一个声音，把余晚吓了一跳，连忙探头出去张望。
“在你左边，你把窗子推开一点就看到我了。”
余晚把窗子又往外推了推，这才看到左边窗前的林清言。
他刚才站在窗前接电话，刚挂断就看到她那边窗子推开了，然后趴在窗台上也不知道在干嘛。
直到听到她咳了几声。
见余晚瞪大眼睛看着他，笑着对她摆了摆手：“没吓到你吧。”
余晚咽了下口水，“哦，没。”
他又问，“怎么样？房间冷不冷？”
她答道，“空调开着，还好。”
他点点头，之后两人便开始沉默。
余晚一向不懂得该如何同人交际，更何况对方还是林清言，整个人紧张地握着窗台的边框，脑瓜子飞快地想着要该说些什么。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林清言却是先打破了沉默，他双手撑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的房屋道：“我上次来这好像还是高中的时候，这里变化挺大的，好多地方都变了。”
余晚虽然之前来过，但也没怎么出去逛过。
“我也是去年和林老师来过，不知道之前是什么样的，不过我想好多东西样子虽然变了，但“味道”应该没有变的。”
林清言回头看她：“那我们下午去逛逛看。”
我们……？
是她听错了吗？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个一起去吗？
小脑瓜噼里啪啦地一顿猜测，刚想开口问他，一阵轻轻地敲门声，李婶清亮的声音传来，叫他们下去吃饭。
他轻轻道，“走吧，下去吃饭。”
余晚应着，转身回屋拿上手机，还没抬脚就听到门口又传来林清言的声音：“别忘了把窗户关上。”
“哦，好。”她一边应着，一边又小跑到窗边去关窗户。
林清言在门口走廊那等她，听着她哒哒哒的脚步声，无声的笑了起来。
午饭很是丰盛，李叔炒了一桌子拿手菜，还有余晚最爱的糯米八宝饭。
她刚坐下就看到了，惊喜之后，坐在对面的李叔便满眼期待说：“小晚，快尝尝叔新做的八宝饭怎么样？有没有你在城里吃的好吃。”
“好。”
余晚点了点头，拿起勺子弄了一些尝了一口，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其实味道挺好的，就是糖放的有些多，过甜了。
不过—
她笑了笑，抬手对李叔竖起大拇指，无比开心道：“特别好吃，比我之前吃的好吃多了。”
李叔听她这么说，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好吃就好，你多吃些。”
然后又转头看着林清言道：“清言好些年没来，叔也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怎么样？还吃不吃的惯。”
林清言：“挺好的李叔，您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李叔十分热情：“你们喜欢吃什么和叔说，叔给你们做。”
林爸爸也笑道：“家常便饭就好，你忙你的，不用特意为他们张忙。”
李叔不依，斜眼瞅着他道：“诶，那可不行，老哥你随便一点可以，俩孩子难得来一次。”
大家听见都笑了起来，林爸爸和他认识有些年了，关系很好，自然不在意这些。
余晚低头吃着那份过甜的八宝饭，知道李叔是特意给她做的，虽然心里暖暖的很开心。
但一两口还好，吃多几口便觉得有些甜的发腻，可又舍不得辜负这份心意，于是便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等冲淡了些嘴里的甜味，又开始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在她连续这样吃了好几口之后，旁边察觉得林清言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实在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新吃法，吃一口饭喝一口水的，模样还挺欢乐。
出于好奇，他也弄了点八宝饭，刚放进嘴里，眉头不自觉一抖，他虽不大讨厌吃甜食，但这个甜度确实有些接受不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皱着眉头低头喝水的余晚，倒是有些明白她此刻的举动了，只不过…………
瞅了眼已经被她吃了大半的八宝饭，忍不住出声说道：“听我姐说，你这几天肠胃不好，糯米不利于消化还是别吃太多了。”
他话一说完，大家都停下来看向他，然后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余晚，余晚被大家盯得一头雾水，手脚一僵。
“啊？”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肠胃不好的事。
见她又疑惑地看着自己，林清言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倒是李婶，忙把那份饭往一边挪了挪，盛了碗汤递给余晚，又像是怕她不高兴似的，哄道：“清言是医生，我们听他的，想吃下次还让你叔给你做，来，喝点汤。”
余晚接过说了声谢谢，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午饭过后，李叔和李婶去忙其它客人，林老师和余晚约好时间和要去的地方就去午睡了。
林清言从二楼下来，便看到站在厅前发呆的余晚，她身形看起来略显单薄瘦弱，但背脊却是挺拔，两手交握放在身前，白皙的小脸微微扬起，呆呆的望着天空。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了看：“在看什么？”
余晚吓了一跳，回神看到是他，又腼腆笑了笑：“没。”
他问，“不去睡午觉吗？”
余晚摇摇头：“不睡了，怕晚上睡不着。”
林清言看了下时间，对她说：“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附近转转？”
余晚想了想，呆在这也是无聊，便应道，“嗯，好。”
她和李婶说了一声，跟他一起出了门，沿着门口那条路一直往前走了没多远，便来到了一条商业街道。
两个人并排走在青石路的街道上，林清言看着路边的店铺，听着耳边的吆喝声，感慨道：“变化挺大的，以前没这么多店铺，也没现在这么热闹。”
余晚说：“镇上虽比不过其它地方的旅游景点有特色，但它好在原生态，春天我们来的时候，后面的花田真的很美，这里的空气也特别好，远离城市的喧嚣，感受自然，我想这肯定也是有更多人来这里的原因吧。”
林清言点点头：“嗯，不过有好些店铺还是以前的样子。”
走到一家卖桂花糕的铺子门前，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似乎想起什么，眼里充满了笑意，说：“有一次我和我姐陪我爸来，我们俩觉得无聊就一起出来玩，她一路吃一路逛，就这家的桂花糕她一个人吃了两包，结果晚上回去肚子疼的直在床上打滚，吓得我们赶紧送她去医院。”
“后来呢？没事吧？”
他无奈一笑：“没事，就是吃的太多太乱，引发了急性肠胃炎。”
余晚听闻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往后退了几步对着店铺拍了张照片，脸上挂着坏坏的笑：“发给我姐，问她还要不要吃点。”
余晚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此刻的他，倒像个调皮的大男孩。
林清言给叶文发完信息，又抬头问她：“你要不要尝尝？味道还可以。”
余晚中午的糯米八宝饭到现在还没消化呢！连忙摇头说道：“不用…不用，我不吃，吃不下了。”
她皱着眉头，苦着一张小脸的模样实在有趣，林清言忍不住笑问，“吃多了？”
余晚盯着他那张帅气的笑脸，窘迫的恨不得想找个地方藏起来：“那个…我们去前面看看。”说完转身低头向前走去。
林清言敛了笑意，抬脚追上去走在她身侧道：“我没有笑你的意思。”
她依旧低着头，浅浅应了声：“嗯，我知道。”
见她并没有生气，他便又问道：“那份八宝饭有些过甜了，你为什么不说呢？”
余晚囧囧地挠了下头发：“是有些甜了，不过还好，我…不想辜负李叔的心意。”
“上次我来的时候问过他会不会做糯米八宝饭，他说没做过，我们走的时候他说下次来，一定让我尝尝他做的，所以这次他特意给我弄了，我就是觉得不想他失望。”
林清言听她说完看了她一眼，回来这些天里也听了不少家里人提到余晚，大概也从他们口中了解一些她的性格。
“嗯，你做的也没错，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告诉他你的感受，并不是说这样就是否定了他的成果，辜负了他的心意。”
“你看，他的初衷就是想让你吃的开心，要是你因为这些原因不吭声，默默忍受，那一切不就变了味道了。”
余晚停下脚步抬头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他低头与她对视，目光柔和，嘴角依旧含笑：“余晚，女孩子可以明事理，可以善解人意，但其实不必太过“懂事”的知道吗，这样你会很累的。”
她做事一直都太过小心翼翼，因为总怕伤害到别人，向来都是默默接受，特别是对她好的人。
“不必太过懂事。”
她默默低声念了一遍这句话，看着他，莫名的有些委屈，有些想哭。
从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就是爸妈说的“你要懂事。”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你不必太过“懂事”。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林清言心念微动，抬手在她头顶轻揉了一下。“没事。”
余晚一下子愣住了，心脏咚咚咚的加速跳动着，周围热闹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这些年在无数个夜晚都出现过的场景，那家便利店里，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人。
一时间她竟有些分不出是现实还是梦境。
察觉到自己此刻的举动似乎有些唐突，林清言收回手，压下心头异样的感觉，清了清嗓子说：“我们回去吧。”
他转身往回走，余晚看着他的背影，睫毛轻颤渐渐回神。
这不是梦，
真实的他，就在自己面前。
霎那间，空荡破碎的心像正被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拢起。
他走了几步察觉她跟上来，回头望去，四目相对，她眼里还带着些迷茫，就这么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余晚笑了，摇摇头，“没事，走吧。”
然后抬脚追上他，在熙熙攘攘的小镇街头，两人并肩同行，走在青石板的路上，脚步却出奇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