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赌气出走当搬运工,却踩准时代节拍
“奥士康的英文缩写就叫ASK。作为民营企业家,我没读过大学,如果不学习,怎么能把一个PCB大厂搞好?”
——奥士康董事长 程涌
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程涌1993年来到深圳;20世纪90年代,贸易生意很好做,他创建了PCB原材料贸易公司;2000年以后,PCB行业大爆发,他2001年开始办厂做PCB……
奥士康(证券代码:002913)董事长程涌说,他觉得自己特别幸运,每一步都踏得特别准。
程涌接受全景网专访
从搬运工到年营收超10亿元的上市公司董事长,他靠的仅仅是幸运吗?
和父亲赌气到深圳做搬运工
程涌出生于湖南益阳一个农村家庭,在家里排行最小,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父亲在村里当了46年的党支部书记,家教十分严格,用程涌的话来说就是“吃饭、穿衣、睡觉都要讲规矩”。1993年,20岁的程涌高中毕业进入叛逆期,跟父亲吵架,赌气来到深圳一家公司做搬运工。
这家工厂主要生产PCB的原材料,程涌的工作就是随车到PCB厂将盐酸、硝酸、氢氧化钠等原材料搬下来。做了两年的搬运工,程涌觉得很辛苦,又学不到东西,与父亲之间的“赌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就想干脆回老家算了。
“辞掉工作后,我想自己在深圳这么久,居然没有出去玩过,我一定要玩两个月再回家。”程涌说,“厂长跟我私下关系比较好,在这段时间里,他跟我说,你要不别回去了,搞一点钱做点小生意。”
少年时期的程涌(右二)
但程涌那个时候没有钱,老厂长对他说:“要不你用身份证做抵押,我从厂里赊10万块钱的货给你,你再想办法卖出去赚了钱还我。”就这样,程涌做起了PCB原材料贸易生意。
1995年,对程涌来说,不仅是事业的起点,也是他爱情的开端。在深圳闲玩的两个月中,他遇到后来成为自己妻子的贺波(现任奥士康董事、总经理)。“我老婆也是湖南益阳的,我俩同一所高中,我们一边做生意一边谈恋爱。”
“如果回老家的话,我只能种地,顶多做一个小村长,我想抓住机会在深圳开创一番事业。”程涌说,“我那时没啥钱,老婆家是我们镇上的大户人家,她心疼我压力大,说服父亲借钱给我。二三百万元在1996年算是巨款了,加上我做贸易赚的一点钱,创立了深圳开富达实业有限公司。”
“如果失败我就开的士养活你”
PCB原材料贸易生意主要依靠信息不对称,程涌从原料工厂进货,卖给PCB厂,赚取中间的差价。1999年,公司的月营业额在100万元左右。但随着信息传播的发达,程涌的贸易生意慢慢被一些“厂对厂”的采购方式吃掉,他认识到这种贸易生意没办法持续,做不大。
“我还要在深圳继续做下去,做什么?肯定选我最熟悉的。我的货基本上是送给PCB厂,认识了很多开PCB厂的朋友。我开始在PCB厂做调研,从小小的代工开始,一边做一边学习。”程涌说。
但做实业和做贸易不同,需要人力、厂房、设备,要投入大量的资金。1998年,程涌刚结婚,全部家底只有二三百万元,他对老婆说:“开电路板厂你一定要支持我,不然我没法干。我的车开得好,如果我失败了,我就在深圳开的士养活你。”
而对于PCB市场,程涌表示不担心:“我跟一些PCB行业的朋友经常一起聊天,他们也支持鼓励我做这方面。全部身家都投进去了,如果心里没底我也不敢做。”
程涌(左二)与妻子贺波(左三)
PCB的制造工序很长,一开始资金不足,程涌就从钻孔做起,人手不足,就拉哥哥姐姐来帮忙。通过给别人代工,他边做边学习,慢慢积累了资金和技术,一步一步将最开始的小作坊做起来。
2003年,工厂初具规模,有100多名员工。但PCB厂会产生废水等污染物,像程涌这样的小工厂在深圳很难申请到污水处理牌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将工厂搬到了申请条件相对宽松的惠州。2005年初,惠州奥士康成立。
创业初期,PCB行业主要是做单面板,而且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可以完全实现自动化生产。如果这个时候再去做单面板,奥士康就无法与成熟的企业抗衡了。而双面板制造技术刚起步,成本和单面板差不多,售价却是单面板的10倍。于是,程涌决定直接从双面板做起。
恰好此时康佳集团将CRT(阴极射线管)电视升级为平板电视,需要全新的双面板。“当时康佳还怀疑我们能不能做好,抱着尝试的心态跟我们进行了一次合作,结果对我们很满意,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公司的第一笔大订单。”程涌说,“直到现在,我们还跟康佳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花多大代价都要把多层板搞起来”
2007年,经过多年发展,做双面板的企业越来越多,获利空间不断被压缩。此时,多层板技术开始起步,程涌意识到,如果不抓住多层板这块业务,将会失去很多市场,“无论花多大代价,都要把多层板搞起来”。
多层板制造需要建内层线、压合线,还要做磨边、封边,需要投入很多资本,6万平方米的多层板至少需要投入5000万元到7000万元。虽然已有一定资金积累,但对于程涌来说,这还是一笔巨大的投入。
“我跟供应商谈,说我们没那么多钱,5000万元的设备我给你500万元首付,一边生产一边按期还款,我们用这种简单的融资方式开始了多层板的生产。”程涌回忆道。2017年上半年,多层板的销售收入已经占到奥士康产品总收入的72.85%。
除了加大多层板研发、生产的投入,奥士康还苦练内功,通过ISO14001环境管理体系认证,建立了一整套完善的品质体系。2008年,奥士康开始参加一些国际展会,用程涌的话来说就是“刷刷存在感”,而真正打开海外市场,是从与夏普的合作开始。
现任公司董事、副总经理的徐文静是老牌的日本留学生,下海后被奥士康挖来负责市场工作。一次偶然的机会,徐文静碰到夏普一个退休的老工程师。“他俩用日语交流了很久,之后这个老工程师将信将疑来到惠州工厂看了一圈,说,你们很像日系工厂,5S(注:起源于日本的一种管理办法)做得非常好,员工精神状态非常好,对产品的把控也非常好。”程涌回忆,“这个老工程师帮我们牵线,尝试把夏普这个世界级客户引到奥士康来。我们用一年的时间把夏普的认证、考试全部搞定,2009年下半年,夏普的订单就过来了,带动公司收入迅速增长。”
与夏普的合作就像星星之火,燎起国际市场这片巨大的草原。奥士康开始频繁出现在国际展会上,如拉斯维加斯的CES展览会、日本的GPCA展览会……松下、戴尔等国际知名企业陆续成为奥士康的客户。
随着客户需求的增加,奥士康的产品种类也逐步由消费电子延伸到计算机和汽车电子领域,产品产量逐年提升。2010年,公司PCB月产量达到5万平方米。
2008年,湖南益阳市政府向奥士康抛出了橄榄枝。出于家乡情结和对公司整体战略布局的考虑,程涌决定建立益阳奥士康,规划一个更大的生产基地。
2011年,随着益阳生产基地大批量投产,奥士康PCB业务已具备全方位发展的能力,产品应用领域逐步拓展到通信设备、工控设备以及医疗电子等领域。另一方面,公司开始逐步淘汰一些产品附加值较低、回款周期过长的客户,重点开发规模较大的优质客户,现友产业、富士康、联想、Mobis、Brother、创维等众多境内外知名企业成为公司的客户。2016年,公司PCB月产量达到20万平方米。
哪里不足补哪里
从代工小作坊到PCB行业巨头,奥士康成功蜕变的背后也有挫折和痛苦。
2011年,奥士康产能开始扩大,急速发展中的公司经历了人才流失、干部故步自封不学习不成长等问题。程涌坦言那两年“很被动,人才跟不上”。发现问题就解决问题。从2011年开始,奥士康每年都从湖南大学、长沙理工大学、华南理工大学引进一批优秀毕业生作为储备干部培养。
“人才培养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要两三年才能培养出一个稍微能上手的工程师。在工厂工作枯燥又辛苦,这期间年轻人会面临很多诱惑,比如会跑出去做金融、做投资等。几年后留下来的大概只有20%到30%,但留下来的都是中坚力量。”
“有个圆圆脸的年轻人叫李卓涛,是华南理工大学的,2013年进入公司。我问他:‘阿涛,你能不能顶得住啊?做电路板很辛苦,你们广东人又有钱。'”程涌回忆,“他说:‘我要干下去,在学校我学习并不是特别好,学校里那一关我没做好,工作这一关我一定要扳回来。’这孩子从工程师做到科长,现在已经是我们奥士康惠州工厂的副经理了。”
除了人才培养,奥士康的信息化建设也是在挫折之中成长。2012年,公司为了省一点钱,买了一批便宜的软件,在处理客户资料的时候发生了错漏,生产出来的产品跟客户要求的版本对不上,而且产品是一次性交付的,导致整批货不合格,被客户扣了100多万美元。
“这是伤疤,但我们必须要把它晒出来,牢记这次教训,防止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情。”程涌说,“这次事件暴露了公司信息化建设落后的问题,给产能刚开始扩大的公司踩了个急刹车,从那时开始我们就把信息化建设作为公司的头等大事来抓。”
经过5年的信息化建设,目前,公司成立了IE综合作战室,开发了公司独有的通道软件,通过与市场订单评审系统、工程设计系统、在线ER系统以及财务系统,尤其是与在线自动化设备软件端口的对接,能够实现市场预测与订单分析、产品工程设计特性分类、主辅物料备库优化、设备稼动率的合理配备、WIP在线及时滚动生产监控、人力资源配备分析、产品交付时间分析、各站收益核算等模块的优化,帮助实现智能分配与运行,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优化了产品的制程结构。
公司还与长沙理工大学、电子科技大学、广东工业大学签订产学研协议,积极进行科技研发。在信息化的基础上,奥士康的工艺水平迅速提高,主要体现在“大排版”“高速度”和“标准化”三个方面。公司是国内最早采用24.5英寸×28.5英寸的PCB板厂之一,也是目前唯一能够量产这么大尺寸PCB的工厂,能够高效率完成作业,生产高质量、标准化的产品。
虽然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但程涌从未停止学习,直到现在他还去优秀的公司参观学习,还要求高级经理以上的干部每个月都要出去学习。他说:“奥士康的英文缩写就叫ASK。作为民营企业家,我没读过大学,如果不学习,怎么能把一个PCB大厂搞好?”
每天都去工厂巡查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跟三四个基层员工交流一下工作,一天至少一个会议,程涌说这是他每天的标准工作版本。“我们做实业的就是这个辛苦命,一天不去工厂,心里就空落落的,好像这个宝贝会被人挖走一样。”
2016年,奥士康营业收入13.12亿元,较2014年增长46.31%。2017年上半年,奥士康营业收入达到7.64亿元,净利润7423.91万元。2017年12月1日,公司成功登陆中小板。经过十几年发展,公司已成长为PCB板行业全球百强公司。
2017年12月1日,程涌在深交所敲响上市宝钟
“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我1993年来到深圳;20世纪90年代,贸易生意很好做,我成立了开富达做PCB原材料贸易;2000年以后,PCB行业大爆发,我2001年开始做PCB……我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幸运,每一步都踏得特别准。”程涌说,“未来,我希望借助资本市场的力量,踩准上市这个节点,带领公司超过日韩企业,走上国际高端市场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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