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双喜临门终洗白
九月初八下午,徐泽正在组织扩编后的保丁队合训,熊蒙派人送来消息:“延安府来人,自称汤隆,说是有急事,要上山当面告诉社首。”
哈哈,当初邀请汤隆一起出延安,他不愿走,今日,却自己跑了过来!能有什么急事?
喜出望外的徐泽亲自下山迎接。
码头上,汤隆风尘满面,不停的踱着步子,模样甚是焦急,见着徐泽,迎上来就道:“兄弟做得好大事!”
徐泽面色古怪,问:“隆哥可是听得甚消息?”
汤隆道:“上月,我到京兆府采买,月底回到延安,才知中秋前,郓州有差役来查你,我寻思着你离去时之言,恐吃官司,便急急赶了过来寻你。”
徐泽乐了,县州苏瑾、梁子美两位官老爷,派人上奏梁山亡户归治,并清查众人案底的消息,吕行和康臻早已打探清楚,并及时传回了梁山,没想到梁子美的谨慎,竟然把汤隆给赶来了,真是意外之喜,梁相公大好人啊!
嗯,师父王进还在塞门寨驻守,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换防,等他得到自己的消息,会不会也急着赶过来?
呵呵,徐泽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
王进本就性淡,原剧情中,史进做了那么多的“大事”,也没见他出现过。
更何况他本就得罪了高俅,自身尚且难保,自己这边是好是坏不知,但他要是过来找自己,还得让高俅一并惦记上,以师父的为人,肯定不会跑过来坑自己这个徒弟的。
还是等官府正式文书下来,再给他老人家写封信,报个平安吧。
看到徐泽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汤隆便明白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汤隆不擅交际应酬,老父去世之后,在延安少了官面上的照应,受尽人情冷暖,而徐泽离开后,更是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无人关怀照管,自己更加嗜酒嗜赌,短短两月,老父留下的那点微薄家产,就被他败了个精光。
去京兆府的钱,还是抵押徐泽的房产换来的。
结果该采买的没采买,本钱却又输个七七八八,此番即便不来梁山,回到延安,也待不下去了。
他一路跑到此地,其实也是存了一份跟着徐泽混的心思,当下也不扭捏,跟着徐泽上了山。
随后,逐渐了解到梁山这两个月时间的连续扩张,以及官府认可的细节,便安心留了下来。
九月初十,寿张县押司郑成登岛,传达了官府关于梁山的安置布告。
“许徐泽以下梁山众人就地置村,蠲三年税赋,募徐泽为郓州驻泊梁山乡户衙吏,责其催缴梁山赋税,编练梁山保丁,缉捕梁山水泊郓州水域内渔盗”。
郑成上山的时候,梁山正在举行蹴鞠赛,他传达的又不是圣旨,用不了什么正式浓重的仪式。
众人听了布告后,又接着比赛。
郑成被这项运动的新颖规则和激烈对抗性吸引住了,宣读完布告,还赖着不走,留下来看完了全场,直到比赛结束,方尽兴而归。
至于梁山明显多出的那么多人,其人则是视而未见。
送走郑成后,徐泽集合同舟社管理层,讨论官府的布告内容。
众人均很兴奋,感觉好日子似乎就在眼前,有几人喜极而泣,大呼“皇恩浩荡”。
徐泽听了很不愉快,打断众人的唏嘘,让褚青给众人解释一下免税政策。
褚青说梁山人数越来越多,但当初登记在册的人数却不多,所谓免税,也只是免田地夏钱秋粮两税,梁山本来就缺地,就算加上渔税和免疫钱等杂七杂八的,其实也并不多。
以现在梁山的产出,免和不免税,影响都不大。
但梁山是经商为主,大宋商税制度,主要分两种:一种是过税,值百抽二,即税率2%;一种是住税,值百抽三,即税率3%。
凡布帛、什器、香药、宝货等,民间典卖庄田店宅、马牛驴骡橐驼及商人贩茶盐等等,均在征课之列。
大项交易往往需要到官府登记,还要交纳牙契钱,这个就没有定数了,各地不一,全看官吏良心和自觉。
即便朝廷明文免税,但梁山如今经营的鲜鱼、芦编、蜂窝煤炉和以后的肥皂等,只要进城发卖,过税照样一文不少,而在东京合伙打制售卖蜂窝煤,住税也一样要交,所以免除三年赋税的实际好处很有限。
再则,若是梁山没有徐泽主持经营,仅靠众人打鱼种地,即便免税三年,生地也才刚弄熟,出产有限,日子一样紧巴巴,想留些积蓄都难,何况三年以后还得上税。
若是再遭遇灾荒,就只能卖儿卖女,或是接着逃荒避税了。
原本还感念天恩浩荡的几人,听了褚青的解释,顿觉朝廷手段无穷,小民始终玩不过官府,幸好有徐泽在,以后还是踏实跟着社首干。
相对于没什么多少意义的免税,徐泽更加关心“郓州驻泊梁山乡户衙吏”这个身份。
不用问,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命,一定是出自郓州知州梁子美的手笔。
州、县衙吏是有正规编制的,工作时间,通常必须在衙门候职,随时听从上官差遣。
在一些情况复杂的地区,为了解决基层治安和管理力量不足的问题,官府也会委任乡户衙吏,或是安排驻泊衙吏,但把二者合在一起任命,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梁山水泊紧挨两州五县,再加上四通八达的水系相连,真要理顺方方面面的关系,靠“驻泊乡户衙吏”这个既不正规又不入流的小吏身份,纯粹就是开玩笑。
梁相公若真有诚意收编自己,应该任命自己为“巡检”才合适。
只是,即便最低一级的县级巡检,也是三班借职,虽说位卑,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入流武官,朝廷不可能如此轻率就给自己这个亡户授官。
而且郓州、濮州和济州三共一个州巡检司,治所在济州,梁子美这个郓州知州,也无权干涉其事务。
梁子美明知梁山既不听调也不听宣的实际情况,还下了这么一个任命,其本意应该是给徐泽下套,这个任命实际是一副束缚徐泽手脚的“枷锁”。
一旦领了这个差事,以后,但凡梁山水泊郓州境内水域有事,徐泽这个驻泊的乡户衙吏,都难逃其咎。
如此以来,徐泽便是天大本事,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个“梁山都保正”。
不过,这副“枷锁”恰好是徐泽想要的,梁相公给了捕盗之责,总不能让梁山保丁赤手空拳去抓捕穷凶极恶的渔盗吧?
徐泽确认汤隆没有离开之意后,就又成立了一个新部门——铁器坊,由汤隆负责,主要任务是打造梁山急需的各类铁制工具,却没有打造兵器。
不要以为水浒剧情中草寇横行州县,就认为真实大宋如后世美帝一样民间兵器泛滥。
实际上,大宋对民间兵器的管控还是比较严格的,这也是徐泽上梁山后,一直没有打造兵器的原因之一。
本朝立国之初,由于五代的持续混战,兵贼盗匪遍地,民人纷纷结宅建坞,习武治兵以自保,国家又因急剧扩张,官吏严重不足,对民间治安的管理力量很弱。
所以,最初是允许甚至鼓励民户持有武器自保的。
但自建隆四年(公元963年)始,朝廷就屡次诏令禁兵,除了弓、箭、刀、短矛、盾牌“五兵”不禁,其他兵器装备则一概禁止,尤其是长矛、盔甲、弩等军用兵器。
而靠武力开拓之地、刚发生叛乱的地区等,为了防止叛乱再起,则是连“五兵”也要禁止。
首都东京城内,除了官员和兵将可以按照有关律令持有相应的兵器外,其他人员一概不能持有兵器。
而因战事频繁的陕西诸路和一些治安复杂的地区,官府则会有条件的放开禁兵管制,以增强当地自卫能力。
熙宁三年(公元1070年),朝廷推行保甲法,要求两丁以上的民户每家一人为保丁,必须自备弓箭兵器,由于长期禁兵,民间弓箭不足,导致弓箭价格大涨,一张弓的价格达到一千五百文,十支箭的价格也达到了六七百文,一些民户甚至不得不变卖家产购买弓箭。
哲宗时,朝廷又规定保丁的兵器除了冬天训练的时候拿出使用,其他时间段一律收缴库藏。
今上大兴土木后,国力耗损,民怨渐起,各地又进一步严管,一些路、州干脆将所有武器收缴,并取消了有关的军事训练,连民间的弓箭社也一并解散,并禁止民间学武。
但实际上,这一禁令执行的并不彻底,徐泽携带长枪从延安一路到达梁山,也没见人将其拿下(当然,也有徐泽处事谨慎,从不携带利刃进城的原因)。
而在严格禁兵的东京城,徐泽就发现了孙羊正店旁,一家武器店便光明正大的营业,生意还相当不错。
梁相公的牵制之举,反而解决了自己的难题,徐泽为此沾沾自喜,却不知朝廷对和其同时呈于御前的董舜咨、董彦博二夷部的安置意见:
以保州地改设祺州,董舜咨为刺史,寻迁观察使;以霸州地设亨州,董彦博为团练使、留后,迁节度使。诏成都给居第、田12顷。二州经费岁用钱12100缗,米麦14700石,绢2850匹,绸布、绫绵、茶、盐、银等不预,后皆为砦。
嗯,朝廷对归化之民,就是如此内外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