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福
胡桐用手指捅了捅一脸呆滞的同桌：“金俊智，你看外面有条狗，等会下课把它带进来玩吧。”
金俊智不知为何，手臂上有好多大大小小的痂，有时候午睡的时候会有一种透明黏黏的液体从里面冒出来，胡桐总是很及时的拍醒金俊智，“水冒出来了，又出来了。”金俊智便用手直接擦去，擦去没五秒那痂下就像一股喷泉，又形成一个圆拱形。再擦去，便又再度形成一个圆拱形。一整个午觉都在这样反复过去。有趣至极。
......
“它好像是我家黑福生的，你看她肚子这里的胎记，我看着他生出来的。”胡桐抱着小黄和金俊智说。小黄见到胡桐也是异常乖巧和亲热。
黑福是家里养的一条黑狗，本来家里养的是另外一条黑福。那条黑福已经被养的圆圆滚滚像个发福的大姑娘时候，跟着胡桐和胡桐的姐姐胡素一起跑着过马路时没刹住车被路过的小轿车给撞了，那条小轿车没有刹车甚至加个速就像是刹车被人恶意加了过量的润滑油，随着在胡桐尖叫声中消失。胡桐当场哭了，黑福的眼珠直接掉出了眼眶外，嘴角不断喷涌出鲜血。爸妈把黑福拎到家里天井旁，门口聚集了隔壁邻居，大家都在讨论撞了跑掉的黑色轿车。站着不知道何时就在那里的大表哥。
大表哥胡轩比胡素只小一个月，所以他们两个人是同龄人，是没有代沟的人。但他们和胡素有代沟，他们经常对胡桐说，你们90后都不好，不成熟没有担当，他们80后都很努力。胡桐有时候会反驳，你们89年生的和90后有什么区别。他们立马拉开界限，好像这一年的距离是跨越了几千个光年，一切就都不一样。
“你看这就是80后和90后的区别，你们90后什么都不懂。”
“好吧。”
胡轩看着躺在地上的黑福，又蹲下摸了摸，还有余温，煞有其事的点评：“只要体温还是热的就还有救，现在送医院就能活。”
天井上空的天特别蓝，云也没有受影响慢悠悠缓缓荡过，不做任何评价，也不给任何的回应，只有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哭的不能回复任何话语，因为她知道每天跳着蹦着的小狗狗已经回不来了，它留下了它的肉体不再所谓世人如何去对待，它的灵魂反正不再回头，就随着一阵清风远去，直到无人记起。
后来母亲可能再也无法忍受这个爱哭包的哭功，带着胡桐去了一个猪棚带回了另外一条黑福。猪棚没养猪，堆满了杂乱的稻草，残破的木板，屋顶与墙还空着一段距离，透过便能看见蓝天，白色的墙已经大块脱落，露出了墙里的黄泥。它和原来的那条黑福是同胞姐妹，但它却不知经历了什么，异常瘦小，藏在一堆稻草里，像只大老鼠。老大伯一把拎出了它，它抖得厉害，干硬的毛支楞着，黑色的眼睛睁的特别大，眼睛上的白色眉毛和额头上一块白色印记却和黑福一模一样，胡桐想伸手摸一摸它，它却像受惊一般尖叫起来，吓得胡桐缩回了手。
母亲见状便道：“养一养就好了，你看其实和原来那条黑福长一模一样，就瘦了点，它和你不熟才怕你。”
旁边的老大伯说：“原来的老狗死掉了，就这小狗剩着，所以没人管过，你们要么拿拿走好了。”
“小素这狗你要不要带回去养。”
“要。”
母亲用个塑料袋装回了这条小黑狗，拎住后颈先在香桌的桌角顺时针绕了三圈，逆时针又绕了三圈，弄完黑福被吓的立马缩到了角落里。
“妈妈，为什么要这样绕几圈。”
“这样弄完就代表以后这条狗就是家里的一部分，它就不会乱跑，会听话会看家。”
“那它为什么现在缩在角落里面不出来。”
“你去给它弄点水弄点饭给它吃吃。”
“给它吃了就会理我了吗？”胡桐看着角落里惊恐瞪着她的小狗若有所思，它是那么瘦小，也那么胆小，和原来的黑福俨然是两个画风，明明那么像却又那么不像。胡桐不知道该怎么和它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它。因为它连碰都不让她碰。
“那肯定，你对它好了它自然也会对你好，都是相互的。”
......
金俊智惊讶道：“这你都认识。”
“那肯定，我对我家狗生的小狗都特别了解，本来我家狗生了6只。后来有一只白色的，我妈说那只白色是三只脚白的，有一只脚黑色，不吉祥，长大了也没人会养所以刚生下就送人了，我家后面那个男的就把那只小狗吃掉了。所以后来就剩下五只。”胡桐摸着小黄的脑袋详细的解释着。
“为什么三只脚白色的就不吉祥？”
“反正他们大人都这样说的外，什么三脚白，会给人带来不幸所以没人要三脚白的小狗，其实我还挺喜欢那只小狗的，很可爱。”
这时候身边聚集了好多同学，都要求摸一摸小狗，胡桐抱着小黄让周围的同学都摸了个遍。还有一个同学拿出了正在吃的火腿肠：“狗是不是都喜欢吃火腿肠的？这根你给它吃吃看。”
胡桐接过火腿肠喂小黄，小黄像是几日未吃，狼吞虎咽一会儿火腿肠便被消失的一干二净。这时上课铃声响起，大家一哄而散，胡桐也抱起小黄跑进教室。这个决定应该是胡桐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了。
胡桐和金俊智把抽屉里的书都放在了课桌上，将小黄塞了进去。起初小黄特别乖巧的躺下，胡桐和金俊智轮流逗它。
讲台前的数学老师讲的兴致高涨。数学老师是新来的，叫赵卫兵，人如其名。长得特别正，正到什么程度呢？
肩膀就像是垫了好几层垫肩一般，异常的宽和直，看起来就很硬，甚至每一次转身，肩膀都不带抖动，走路也像是踢正步，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脸特别方，胡桐还没有见过这么方的脸。他的脸就像是胡桐最近和表弟一起看的《阿笨猫》里面的机器人巴拉巴。
提及《阿笨猫》，胡桐一直不理解主题曲里的那句：“谁说我没有尾巴？总比不上巴拉巴~”可是巴拉巴并没有尾巴啊，他是个机器人，怎么和身为一只猫的阿笨猫比尾巴呢？
小黄睡醒渐渐开始躁动不安。胡桐和金俊智轮流用身体挡在小黄面前，不让小黄出来。但小狗和小孩都是差不多地，你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越热衷于干什么。小黄拼命用它的嘴拱着胡桐的肚子，痒痒的暖暖的，胡桐有点怕痒想笑出来，却不敢，怕被数学老师发现端倪。
小黄也因为出不去开始哼哼唧唧，胡桐和金俊智都慌了，相视一眼，气氛开始逐渐尴尬。胡桐环视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异常，教室后门也正好开着，只要小黄能径直朝着后门跑出去，一切都将归于平静，也没有人会发现这一切的发生。后门这么近，小黄必定是能度过此难关。
便向金俊智传纸条：“等会老师转身的时候就悄悄给它放的离门口近一点。”
“好。”
这场秘密行动开始展开，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时候，两人立马移开身体，将小黄放出来，想让它赶紧朝着门口跑去。但事实就是，胡桐不是一个幸运的人，这条小黄也被卷入了胡桐的噩运。
小黄没有按照胡桐的路线逃跑，它选择了最愚蠢的路线，它朝着前排的座位跑去。胡桐大感不妙。同学们也开始发现了这个闯入的小狗，课堂开始变得熙熙攘攘，议论纷纷。数学老师也转身看到了这条突兀的小狗。胡桐心存侥幸：一个男老师必然是不怕小狗的，再说小黄那么可爱，只要等会问是谁带进来的时候不承认，便都相安无事了。
谁知这个长得像“机器人”的老师，行为也像个机器人。他见课堂上出现的这个不速之客，先是一惊，立马装作无事，口中一边叨叨着：“同学们别怕，你们先抄三遍刚刚我教的数学公式。”一边伸出僵硬的肢体，用脚一下踩住了小黄的脖子，小黄发出尖叫声。一旁的胡桐见此情形，几近崩溃，眼圈立马红了。数学老师问旁边的同学要了几张纸巾，隔着纸巾将小黄拎起，扔出了教室外。
将小黄带进教室的胡桐自然被人“检举”了，班主任也来找胡桐谈话，要求胡桐今后不许将狗带进教室。胡桐只是低头不语，班主任也烦了胡桐，草草说完便让胡桐回去了。
晚饭间，父母看出胡桐泛红的眼圈：“怎么了，学校里受欺负了？”
“今天我在学校看到黑福生的小狗了，它超级可怜，饿的超级瘦。我就把它带教室去了，本来想放学带回来的。”
母亲：“是有一条黄狗给你们学校后面的那个章琴家里，那条狗怎么会很瘦的啊？”
“我也不知道，跟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一样，我还给它吃了一根香肠。结果在教室的时候被那个新来的数学老师发现了，结果他踩了小黄的头，吓得跟什么一样。”
“你们数学老师是那个脸方方的赵老师外？”
“是的外，就是他。一个大男人还怕狗，我看他都吓得跟什么一样。”
父亲喝了一口啤酒，发出“哈”的一声然后道：“这么点小狗他还会怕的啊？他那么怕狗，你要站出来跟你们那个老师说你来抱走的外。”
“他都踩着小黄的头了，我哪里还敢说我来带它出去。”胡桐虽说了这番话，却心中暗自懊悔，是啊，当时怎么没有站出来说她带它出去。
她但凡能再勇敢一点，小黄也不用遭受这种痛苦。暗自下决心，明天去学校的时候，就把小黄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