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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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恩怨两难避

“嗯,”牟嘉点点头,他知道邞这这话是对他说的,他冷哼了一声说道,“怪不得这小子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原来他藏了这一手。”

巫,人类最原始的法门。在人类生存的最初时刻,地球的环境对人类很不友好,没有足够的食物,没有栖息的地方,新生儿的高死亡率,以及人类那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身体……。为了生存下去,不知道是哪个大能发明了巫的法门,用来沟通天地,使人类获得了天地的怜悯,勉强地凭借着孱弱的身体竟然生存了下来,并且,渐渐地从芸芸众生之中,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逐渐爬到了食物链的顶层。这其中,巫实在是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巫是神秘的,也是不可知的。毕竟,巫只是帮助人类活了下来,而不是让人直接变成了神。流传到了后世,巫就变成了“舞”。传说后世的炎帝和苗人大战,久攻不下,于是使用“巫术”,和苗人“斗舞”!在苗人面前整整跳了六十天,终于击溃了苗人!再到后来,绝大部分已经不知道“巫”和“舞”的区别了,就连统治者都是傻傻分不清。(注1)

“有点象《云门》”,牟嘉沉声说道。

“不错,”邞这点点头,绷紧了嘴唇,“你说的很对,《云门》虽说是黄帝时的巫法,但是,你们东夷人的祖上很有来头,所以,可能口耳相传,把《云门》传了一部分下来。”

牟嘉叹口气道:“祖上再厉害又有什么用,所谓不肖子孙,指的就是我们。你看看我们东夷,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除了莒国还能勉强维持,剩下绝大多数都不行了,供奉次睢之社的人越来越少喽。”牟嘉本来神采奕奕的眸子暗淡了下来。

邞这笑道:“君子休恼,周王的宗旨就是兴灭国、继绝世,你看我们商人不就是活得好好的吗?所以说,你们东夷人也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哼,”牟嘉的鼻子里喷出了不屑,“根牟自是比不上你们大宋,想当年,大商沃野千里,九州之下,莫非王土,现在周王把大商削成了块巴掌大的地方,当然要要做做样子。我们根牟国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地方,灭就灭了,怎么可能象你们宋国过得这么潇洒、快活。”

牟嘉似乎余怒未消,依旧鼓起了嘴唇,气呼呼地半天说不出话了。

邞这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语,竟然还把牟嘉激怒了,慌不迭地赔笑道:“君子莫急、君子莫急,不管是大商还是大周,或是你们根牟,那还都不是华夏子民,不都是供奉了一个老祖宗?你看你们跳《云门》,我们也跳《云门》,那周王就不认《云门》了?眼下不是分你我的时候,先要把这个可恶的贼子拿下祭祖,要不是他,今天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又害得我们进入了这个鬼地方,后面的路还是生死不知。”

其实邞这不知道,牟嘉生气并不是因为邞这的话而生气,而是因为当时的历史环境。根牟是个小国,当其时正是强敌环伺的时候,牟嘉去搬救兵未果,所以一时有感而发。邞这不是专业搞国际政治的,哪知道根牟这个小国有什么情况。他又是第一次和牟嘉见面,所以说,他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儿。

邞这不想得罪牟嘉,马上就把矛头指向了无良。邞这说的没错,说一千、道一万,所有人都是上了无良的当,前前后后,阴差阳错的都是坑,而这挖坑的不是别人,正是无良!

无良在旁边还正得意呢。你别看无良年轻,这没爹没妈的孩子,从小能在恶人堆里混出头的,那绝对是有两下子的。邞这和牟嘉说的一点没错,无良刚才使的就是从古巫术“云门”里演化出的招式。这是他多年前,浪荡江湖时,得异人传授。这块地他知道不是善地,他也没来过,但是,早些时候邞这提着剑要砍他脑袋,这里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来赌一把。

无良没想到的是,邞这这么厉害,竟然也能抗的住。最后关头,无良一看邞这他们快顶不住了,于是想卖个顺水人情,自己跑的同时,把邞这一家也捎带上。到这时候,无良还对那两个美人念念不忘。他更没想到的是,牟嘉和邞这他们这么手狠,竟然丝毫没有一点情分,把他们救出来,反而象是给自己招来来两天饿狼。无良心里暗暗叫苦,本来还有三分得意的表情霎时没了。他心里骂道,什么狗屁君子,爷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刚把你们带出了“万恶森林”你们就翻脸,你们才是真正没良心的人。嘴里却不甘心地嚷道:“哎,哎,哎,等一等,伯兄,等一等,要不是我,你们刚才都被群鬼撕成了碎片,怎么刚脱离了险境就翻脸啊?”

邞这还没说话,就听牟嘉冷笑一声,接口道:“无良,你,的确是个人物,连我都看走眼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不过,你是什么鬼心思,到这个时候还要遮遮掩掩的,难道还要我说出来?”

牟嘉说这话时候,邞这和无良的脸都是一红,当然邞这是气的,无良是臊的,这一圈都是聪明人,牟嘉说什么,大家当然都是心知肚明。不过无良还不死心,嘶哑着嗓子,涨红了脸喊道:“哼,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就知道血口喷人,自己没本事深陷险境,差点命都丢了,如今为了掩盖自己的过错,反而想把救你们的人杀人灭口。你们,你们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到这当口子,无良的演技还不错,无良伸出右手指指点点,似乎气得直哆嗦。

邞这哈哈大笑,冲牟嘉说道:“君子,借宝剑一用,今日,我要手刃此贼。”牟嘉点点头,一伸手,“苍啷”一声,给邞这拔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邞这接过了宝剑,用两根手指轻抚剑身,又用指甲轻轻地在剑身上弹了一下,“嗡”地一声,宝剑发出了龙吟凤啸地声音。邞这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笑容,赞道:“好剑!”,一转身,冲着无良骂道:“无良,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良心,从一早到现在,你说有多少人是被你害死的?今天我就要把你的心剖开,看看你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说完仗剑就刺。

无良一看邞这拔出了宝剑,知道这次他们是来真的了,于是不再演,口中大叫一声,连忙绕着圈子躲闪,嘴里还不停歇地喊道:“君子、伯兄,别,别,有话好好说,不用舞刀弄剑的,会伤到人的。”邞这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那剑带着风声,“唰”,“唰”,不停地往无良身上招呼。可怜无良左躲右闪,架不住邞这的剑快,还是被砍了两三剑。但是无良从小是打架长大了,身手相当不错,邞这的几剑,都没有伤着要害。饶是如此,无良身上的衣服也被削的丝丝缕缕的,快成布条串串了。

荒郊野地的路不平,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无良仗着身法灵活,左右腾挪,邞这一时竟然奈何不了无良。

转眼间,无良跑到了石板桥上,眼看着撕破了脸,再也装不下去了。无良一脚踏在了石阶上,一转身,侧对着邞这冷笑道:“哼哼,邞这,别以为拿了把破剑我就怕你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爷也不想藏着、掖着了,不错,一切都是爷我设的局。那日你在市集里管闲事,我就想灭了你。可是嫂子一上来,无良的心立刻都化了。”无良远远地望向了邞这的妻子,脸上饱含了深情。邞这动作慢,离无良还有个几步,一看无良提到了他的妻子,那架势,那眼神,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邞这比吃了口隔夜的稀屎还恶心。啊,呸,邞这气得胸中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随之也放慢了脚步,用剑指着无良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邞这涨红了脸,怒发冲冠。男人之间,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绝对势不两立。无良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自己觊觎邞这的妻子,邞这简直都快气晕了,恨不得赶上去,一剑把无良劈成两半。

无良看着邞这气呼呼的样子,接着笑道:“无良实在是贪恋嫂子的美貌,不忍心当着嫂子面把她丈夫杀死,但是又割舍不下嫂子,这才乔装打扮,徐图进取。不错,那个所谓的楚国人也是我叫人装的。再实话告诉你吧,以往我都是直接叫人假装山贼,把人赶进葫芦谷里,这次换换口味,装成楚军,没想到那些土牛木马还都信了,哈哈。费疾,你上当了,根本没有什么楚军,都是我的弟兄们!”无良老远地冲费疾大声喊道,得意的哈哈大笑。

“哎哟,你个七孙!”费疾气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在地,自己信誓旦旦地说看到了楚军来了,今天才算明白过来,原来真的是上了别人的当了。费疾回想白天一天在众人逃难中扮演的角色,每每在关键时刻怂恿别人往小路上跑,就是因为自己说见到楚军了。现在才知道是自己中了别人的计了。费疾气得咬牙切齿,此刻恨不能把自己脑袋揪下来。蠢,简直是蠢到家了。不过费疾再气,由于离无良太远,也只能在原地干跳脚。

无良接着又嘲笑邞这道:“当然了,黑熊也是我的兄弟,我们合伙演这一出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没想到女洁那个骚货竟然看上了牟嘉,非要带牟嘉走。”说道这里,无良咬牙切齿地又望向了牟嘉。牟嘉则是老远地冲无良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无良又笑着冲牟嘉喊道:“牟嘉君子,不管你对我无良怎么样,我无良其实还是打心底的佩服你这个人的。你这个人,长得好,手底子硬,的确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我无良这厢有礼了。”无良说完冲他一抱拳,作了个揖。牟嘉也微笑着,远远地也抱拳还礼。

“不过你也别太得意!”无良突然拉下了脸,脸上杀气丛生,眼睛露出了豺狼般的凶狠,“要不是昨天邞这碰巧会几句祝词,恐怕你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无良冲着牟嘉咬牙切齿地冷笑道。

牟嘉听了也不生气,挑了挑俊秀的眉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备注

1)其实,真正的巫术,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沟通天地的代码,那不是瞎来的,就好像DOS系统中的debug,那是非常底层的指令,虽然原始,但是功能灰常强大。巫术也是人和环境交流非常底层的指令系统。因为巫术功能的强大,导致巫术不能随便传播开来,只是掌握在上层少数人手里。后来,人的生活环境越来越好,不再需要那些很厉害的巫术,懂的人就越来越少,以至于近乎失传。再后世的人,由于不懂或只是似是而非的知道,于是照猫画虎,结果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把巫术变成了“舞术”或所谓的“跳大神”。而“舞术”也不是“武术”,武术是比巫和祝小一级的另一个分支,在“道为天下裂”后,成为“八术”中很重要的一个分支。以后我们还会详细讲到)所以,别说春秋那个时候了,即使是神话时代巫术都已经变成了“舞术”了。真正的巫术则淹没于历史的长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