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課
買布裁衣
第一節
甲 姑娘！
乙 哦，幹甚麽呀，奶奶？
甲 今児我帶你買布克。
乙 上那児買布克呀？
甲 上後門買布克。
乙 偺們娘児倆走哇？
甲 換上衣裳就走，給你挐着錢。
乙 哦。
甲 偺們走哇？
乙 走哇。
甲 二格，你和張媽好好児的看着家。
丙 哦，您走罷。
乙 偺們在口児上雇①車罷？
甲 在口児上僱②。
乙 這児有輛車。
丁 僱車呀？
甲 拉我們到後門橋児。
丁 拉了去罷。是一送児是來回児啊？
甲 一送児你要多児[1]錢呢？
丁 幾個坐児啊？
甲 就是我們倆坐児。
丁 您給兩吊錢罷。
甲 你要那麽些個？
丁 您給多児錢呢？
甲 給你一吊錢罷。
丁 您給一吊六罷。
甲 再給你添二百罷。
丁 一吊三，您要不要？
乙 就給他一吊三罷。
第二節
甲 那麽你赶過來罷。
乙 你給拏板櫈児。
甲 你往裡克。
乙 您坐好着點児。
甲 今児好天児，街上人多。
丁 懷裡來，碰上了！
戊 你走罷，過去了。
己 老太太，您拏火児吃袋烟児。
甲 没带着。
己 您可憐可憐罷，給您請安了。
乙 您别給他。
甲 得了，給他一個呌他去罷。
庚 二嫂子，您上那児克？
甲 哦，别請安。上後門克。車站站児！
乙 大叔，您好哇？
庚 姑娘好哇？
乙 好哇。
甲 大兄弟，上那児克了？
庚 我剛打裡頭回來。
甲 您到家裡問大大[2]和大妹妹好。
庚 喳，替您説。您請罷。
第三節
乙 偺們是在通興長買是在謙祥益買呀？
甲 在通興長那児買罷，通興長那児熟布也好。
乙 對了。
甲 得了，站着罷，就在這児下車，你給數一吊三百錢。
乙 給你。
丁 您再多破費一点児。
乙 你瞧你這個！這麽幾步児，你還多要錢呢。
甲 你再多給他五哇大[3]罷。
丁 破費您了。
辛 老太太、大姑児[4]，您可憐我一個大。
乙 不給你這個厭物[5]，剛下車就要錢。
辛 您心好，您可憐可憐罷。
甲 給他一個大，呌他去罷，别呌他跟着了。
乙 給你。
辛 唉，給您請安了。
甲 偺們往那麽溜達着回克，就買了布了。
乙 哦，偺們溜達遛達[6]。
第四節
甲 你瞧，今児這児買布的還不少。
乙 奶奶您瞧，偺們街坊劉二奶奶也在這児買布哪。
甲 可不是麽。劉二嫂子！
壬 哦，二妹妹！買甚麽來了？
甲 我買布來了。您買甚麽？
壬 我也買點児布。姑娘也來了？
乙 二大大，您買甚麽呀？
壬 我給你二大爺買一雙鞋面児。
甲 您買完了？
壬 買完了。您和姑娘在這児啊，偺們家裡見。
甲 哦，您回克了？
壬 回克了。
癸 您上街來了？
甲 啊，你們早吃了飯了？
癸 早偏過您了。您用點児甚麽呀？
甲 我買竹標，還買點児别的。
癸 那麽您裡櫃[7]瞧來罷。
第五節
子 好哇[8]。二太太、姑娘也來了。
甲 啊。
子 您請坐。拏水烟台，倒茶。
丑 您喝茶呀。
甲 您喝罷。
子 姑娘抽烟呢。
乙 您抽罷。
甲 你們把那好竹標拿來我瞧瞧。
癸 您得用多少尺啊？
甲 得用拾幾尺。
子 您再喝茶呀。
甲 不喝了。
子 姑娘喝呀。
乙 我不喝了。
子 給您抽烟捲児罷。
乙 哦，您抽哇。
子 您抽罷。
癸 您瞧這竹標。
甲 這是好的麽？
癸 這是頂好的。您常用，不能給您拏次的。
乙 奶奶，這個顔色児太深，不要這個。
甲 那麽你再把那顔色児淺點児的拏來。
癸 哦，可以。您瞧這個顔色児好不好？
乙 這顔色児還顯着深一點児似的。
癸 這是頂好的顔色児，這個禁[9]洗，再淺，一洗就白了。
第六節
甲 那麽姑娘就拏這個罷。
乙 就拿這個罷。
癸 這是給您挑着好的拏的。您瞧這個布有多厚哇！
甲 可不是麽。
癸 您要多少尺啊？
甲 作個布衫児，十四尺就彀[10]了。
癸 是您作是姑娘作呀？
甲 我們姑娘作。
癸 姑娘身量児高，多量一點児浮餘[11]也可以。
甲 那麽量拾四尺半罷。
癸 哦。
甲 您給多放點児尺窩児[12]。
癸 您瞧，這可放的不少了。您還用甚麽别的？
甲 你把那好回子絨拏來我瞧瞧。
癸 您得用多少哇？
甲 給我們孩子們作幾雙鞋，得用個四五尺。
癸 啊，您瞧這回子絨怎麽樣？
甲 這個頂好的麽？
癸 是頂好的。您瞧有多厚哇！顔色児是足青，也不透黄。
甲 這是頂好的麽？
［癸］ 是頂好的，再也没這個好的了。
第七節
甲 姑娘，你瞧這回子絨。
乙 就要這個罷，我瞧倒很厚。
［癸］ 那麽您就拏這一塊罷。
甲 這一塊是多少哇？
癸 這一塊是五尺一寸多，算您五尺罷。
甲 就是罷。
癸 您不要甚麽了？
甲 不要甚麽了，你算罷。
癸 您給銀子給錢呢？
甲 我給票子。
癸 啊，兩樣児共合市平[13]松江銀[14]二兩七錢，合錢連加底子是三拾二吊四百七拾五哇。
甲 你按着一兩銀子合多児錢？
癸 一兩給您合拾一吊五，您就給三十二吊四百六就得了。
甲 姑娘，給他們三十三吊票児，找給我們罷。
癸 給您，找給您五百二。
第八節
甲 你這回子絨是按多児錢一尺算的？
癸 回子絨是三錢三，竹布是八分。
甲 啊，這回子絨又長[15]了罷？
癸 回子絨現在没長，可是按去年説長多了。
甲 我説的哪。我拿着布，偺們走罷。
子 您娘児倆不喝點児茶了？
甲 不喝了，回克了。
子 娘児倆有車了？
［甲］ 我們在橋児上下的車，回頭我們遛達着回克，還要在那一邊児買一點児别的東西哪。
子 啊，娘児倆回去了。
甲 您别送了。
子 那麽不送了。
乙 奶奶，偺們往那麽瞧瞧克呀。
甲 走哇。
乙 您瞧那児圍着好些個人，是打架的。
甲 借光。這一位大姐，他們那児是為甚麽打起來了？
寅 他們那児是爲賣東西不使小錢児打架的。
甲 啊，是為那個呀。偺們走罷。
第九節
乙 奶奶，天還早哪。偺們回克，您給我裁衣裳啊。
甲 别忙，慢慢児走。我這兩隻鞋有點児脚疼。
乙 誰呌您不穿那一雙大些児的來哪。
甲 那一雙不是樣児[16]，我不愛穿。你瞧瞧，這麽早，偺們遛達着也到了家了。
卯 二大大。
乙 您瞧，小四児在那児玩児哪。呌爹[17]呀。
卯 大爹。
乙 哦，好孩子。回頭呌你姐姐上我們這児串門児來。
卯 哦，我告訴他。
乙 張媽開門。
辰 哦。
甲 給你這個布，擱在屋裡。
乙 張媽，你給沏點児茶，把剪子帶過來。
甲 呵，你瞧偺們娘児倆這一臉土。
乙 喲！偺們先洗洗臉罷。
第十節
甲 姑娘，尺在那児擱着呢？
乙 這児哪，給您。
［甲］ 你等我量量這個布，你瞧，整十四尺半多一點児。
乙 真個的，布舖的尺不大。
甲 我照着你這個舊布衫児給你裁。
乙 您可比我那一個裁瘦着點児啊。
甲 還瘦呢？
乙 肥了不是樣児。
甲 那麽再瘦一點児。
乙 奶奶您吃烟哪。
甲 哦，你這個是身長四尺一寸。
乙 您給裁四尺二寸五就彀作的了。
［甲］ 腰寬要九寸五。
乙 抬寬裁九寸。
甲 袖長裁二尺二。
乙 袖口児您給裁四寸五。
甲 你等我比比領子啊，領子裁一尺一寸五。
乙 底擺呢？
甲 底擺一尺三。
乙 對了，這作得了正合式[18]。
甲 你瞧瞧，還剩這麽一塊布，除了托領[19]、貼俏[20]、領條児[21]、鈕襻児[22]，就剩了這一點児。
乙 那是那麽着。寧呌他有點児浮餘児，可别呌他不彀。
甲 得了。拿起來明児再作罷。
乙 這一個您交給我個人[23]作罷。
右所書有甲記者乃買布之婦言；
有乙記者乃買布婦之女言；
有丙記者乃買布婦之子言；
有丁記者乃車夫言；
有戊記者乃又一車夫言；
有己記者乃乞丐言；
有庚記者乃買布母女路遇友人言；
有辛記者乃女乞丐言；
有壬記者乃買布母女在布舖遇其隣人劉姓婦言；
有癸記者乃布舖夥計言；
有子記者乃布舖掌櫃言；
有丑記者乃布舖學徒言；
有寅記者乃買布母女路遇婦言；
有卯記者乃[24]買布婦女將至家路遇其隣人小児言；
有辰記者乃買布婦家之僕
張姓言也。
①雇：原作“
”。
②底本此處和後句均作“
”，以下不再注出。
[1] 多児：多少。
[2] 此處“大大”二字均有淺色墨點改作“太太”，録此備考。
[3] 大：大錢，銅錢。
[4] 大姑兒：乞丐乞討時對中青年婦女的稱呼。（王秉愚編著《老北京風俗詞典》，中國青年出版社2009年，149頁）
[5] 厭物：令人憎惡的人或東西。
[6] 遛達：溜達。
[7] 底本此處有“來”字被塗掉，録此備考。
[8] 哇：原作“娃”。
[9] 禁：禁受，能承受。
[10] 彀：够。
[11] 浮餘：富餘。
[12] 尺窩兒：尺頭兒，尺碼。
[13] 市平：一種銀兩重量單位標準。清時銀兩的重量單位標準不統一，民間市場慣用的銀兩重量單位稱爲市平，政府規定的標準稱爲官平。官平包括庫平（徵收租税所用）、漕平（徵收漕銀所用）、關平（徵收進出口關税所用）等。市平的標準在各地也有不同，如北京、天津有公砝平，漢口、貴陽有公估平，廣東有司馬平。市平通常比官平分量小，清末時，庫平一兩爲37.301克，公砝平一兩約36克。此處的市平當爲公砝平。
[14] 松江銀：松江府鑄造的銀錠，圓錘錠形。清中葉以後，北京市面流通十足銀和松江銀，松江銀的成色略低。
[15] 長：漲。
[16] 是樣兒：樣式好看。
[17] 爹：滿人稱呼叔叔或姑姑。
[18] 合式：合適。
[19] 托領：領圈，襯在領口周圍的環形布。
[20] 貼俏：縫合領口、袖口時，加上相應布條以隱藏毛邊、提供支撑。又叫“貼邊”。
[21] 領條児：用於衣服領子部位的布條。
[22] 鈕襻児：用布做的扣住紐扣的套。
[23] 個人：自己。也作“各人”。
[24] 底本無“乃”字，依文義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