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者
胖姐跟张凯不一样,别看张凯什么坏事都敢干,但是胖姐却是一个烧香拜佛的善女子。
胖姐有一个关系很铁的姐们,大家都喊她张幺妹,此人专好神神道道的事情,胖姐向善嘛,自然也就很容易成为朋友。
阴历的十一月十七,是阿弥陀佛的生日,像胖姐这种超级信徒是不可能没有表示的,早在几天前,张幺妹就已经和胖妹约好,到时要一起去华严寺烧香,胖姐觉得最近各种事情都很不顺,尤其是张凯被判刑。去烧香或许能求个平安,当然就满口答应了。
上香的事情很简单,姐们几个玩的也还是蛮开心,中午就在斋堂吃了一顿素斋,每人五块钱,随便吃。
佛门静地,几乎没人说话,但是在隔着胖姐一个空位的地方,有一个瘦瘦的年轻人,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手上缠着一手脖子珠串,金刚菩提,小叶紫檀,海南黄花梨都有。此刻正压低着声音,正在给坐他对面的小伙子讲述着一件事。
据瘦子说来,他有一个表舅,住在SPB区,家里有一个东北的远房亲戚,表舅可能都没见过面,只是听上一辈说起过。亲戚因为孩子考上了重庆大学,要过来送孩子,也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就联系上了表舅。表舅一家人很是耿直,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就一直陪着,完事之后非要留亲戚在这住几天,说是离得远,常年也不得见面,这次一定好好聊聊。
住了几天之后,亲戚看出表舅一家真的不错,有一天的酒桌上就对表舅说:“按理说,很多事自己不应该显能,但是你们一家对我确实不错,我看出点问题,要是不跟你说,会觉得对不住你。嫂子最近肺部是不是觉得不老得劲?”
表舅惊问:“你怎么知道?”
亲戚:“先说是不是。”
表舅:“是。她最近就是老咳嗽,还不敢大动,一动就上不来气,我说去医院看看吧,她又害怕,说去了医院可能就回不来了。这事她跟孩子都没说过,你咋知道的呢?”
亲戚跟表舅碰了一下杯:“我家里供的有保家仙。”
表舅不懂:“保家仙?”
“胡黄白柳灰五大家你听说过吗?”
表舅点头:“那倒是听说过。”
亲戚:“我给你破一下吧。”
表舅喜形于色:“要是真能把她治好,那可就太好了,不瞒你说,你嫂子老担心是不好病呢,就差安排后事了。”
“如果不处理,确实会变成不好的病,而且,三年之内,肯定会有大事发生。你这人不错,够实诚,我这叨扰你这么多天,我呢,就算是回个情。”
亲戚拿了一只碗,碗里面装了大半碗水,又拿过一根筷子,插在水碗中,大概有个十几秒钟后,亲戚把手拿开,那根筷子就那么直直地插在水中,也不倒,也不偏。
这个现象是反科学的,像表舅这种在城市里长大的人很难相信,但事实上,它真的发生了。
接下来,亲戚的双手捏成一个奇怪的手印,嘴巴里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大堆听不清也听不懂的话,碗里的筷子还是直立不动,就这么持续了大约五分钟,亲戚大声地喊了一下,筷子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突然就倒了,从碗中落在桌上,水滴还顺着筷子头,滴在地板上。
亲戚收住手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表舅要一块钱。表舅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是一块钱?
亲戚告诉他,但凡以玄学以及类似的手段为人看事的,是必须要付费的,多了不限,少了也不限,但必须得有。不收的话,对看事的主家不利。不是自己要收,而是要动兵马,就要有军费开支。
表舅知道亲戚是按照最少来收的,因为这年头,从购买力来说的话,一块钱真的不能算是钱。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表舅妈觉得肺部不适的情况开始缓解,不到一周的时间,居然彻底消失了。
对面的小伙子边吃着素菜边点头:“是的,人类真的是太渺小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解释的事情太多了,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无知就否认你所不了解的一切存在。”
因为座位离得近,他们聊的这个话题倒是成功把胖姐的兴致勾起来了,她禁不住插话:“你说这个是真的假的?”
瘦小伙:“我表舅家的事,他亲口说的。”
“你表舅那个亲戚走了没有?可不可以认识一下?”
瘦子:“怎么了嘛”
“我也想请他帮我看点事,该多少钱给多少钱。”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所在,当听到比较神秘的、并且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事情时,禁不住就会产生强烈的好奇心,尤其是自己目前的处境确实不太好时,更为强烈。所以说,人在顺风顺水的时候,总是觉得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有走背字的时候,才会想到去问问算命先生。自己的命运,求别人指点迷津。
满手珠串的瘦小伙上下打量胖姐,眼神中分明带着不信任。
胖姐忙解释:“你不用起疑心,能到这里来上香的人,都坏不到哪去。”
这倒是实话,也比较有说服力。瘦小伙的眼神瞬间和暖了不少。
胖姐捕捉到瘦小伙的变化,她把身子朝瘦小伙挪了挪:“我主要是家里碰上点事,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找个人帮我看看,你这就当是做善事了。”
瘦小伙:“你干嘛不直接去问大和尚呢?”
胖姐:“大和尚那是有修行的人,人家讲究的是信而不迷。问了也白问,就算真有什么,人家也不会直说,那叫不恶口。”
瘦小伙略点了一下头,算是对胖姐的话的赞同:“说的也是。有些事还真不能太循规蹈矩。”
胖姐:“就是啊,咱们碰到就是缘分。再说,我又不是不给钱,谁还嫌钱烫手吗?”
瘦小伙:“那好吧,我帮你问一下,成与不成的我可说不准,这种事一般都是要看缘分的。”
瘦小伙说到外面找公用电话打个传呼,就走了出去。
胖姐就跟张幺妹等几个姊妹伙就着话题聊起了保家仙,你一言我一语,倒也说的基本明白。
保家仙是流传于北方(主要是东北)的一种宗教信仰。胡黄白柳灰指的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传说这五种动物是比较容易修炼成气候的,称之为仙家,但是如果他们想要达到更进一步的境界时,就需要一定的功德,或者是供养。所以,仙家经常会找一些有缘分的人,以他的口来为人指点迷津。
几个女人正聊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瘦小伙回来了,气喘吁吁的:“那亲戚出来很长时间了,本来说是明天就要回去,说今天要收拾东西,好好休息一下,跟表舅好好聊聊,是我死说活说,人家才同意的。”
胖姐喜形于色:“那可太好了,完事我请你吃饭。”
因为亲戚明天就要走,事情就只能约在今天下午,胖姐赶紧巴拉完两碗饭,跟着瘦小伙就出了寺院的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就朝SPB奔。
约定的地方在一个茶楼,胖妹和瘦小伙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老者坐在桌前,脸很清瘦,头发稀疏,穿着一身蓝色的中山服,捧着一本书正在看。
瘦小伙带着胖姐慢慢走近:“请问,您是杨老师吧?”
老者抬起头,带着微笑:“是你们啊,快坐快坐。”
老者边说话,边将手中的书合上,胖姐扫了一眼,书名是祝由十三术。
胖姐:“实在不好意思杨老师,刚才在华严寺听到这位兄弟说起,就特别想请教您一点事情。我这也真是没办法了,要不也不能耽误你时间,毕竟您明天就回去了,肯定还有很多事得处理。”
老者笑笑:“没事,修行人嘛,给人排忧解难本来就是份内之事,也是积自己的功德。而且,你在华严寺遇到的缘分,我又怎么能拒绝,怎么敢拒绝?”
胖姐忙奉承:“是是,老师修得真好。”
老者谦虚地:“我修的不好,倒是一直在努力修而已。”
这之后老者不再说话,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胖姐,胖姐被这种严肃的阵势深深感染,也不敢随便乱插话。
大约五分钟之后,老者悠悠开口:“我说几句,要是说得对,咱们就继续往下聊,要是说得不对,拍屁股走人。你看好不好?
胖姐忙不迭点头:“好好,您说。”
“你这几年都不是很顺,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手里有俩钱,但是,其实是个空架子。”
“对对。”
瘦老者没答胖姐的话音,继续说道:“你的丈夫是个真性情的人,可惜,有点生错了时代,如果放到动乱时期,不失为一条好汉呐。”
老者这话说的比较隐晦,但是胖姐已经完全get到了,她几乎半张着嘴看着老者,因为,实在是太神了。
老者接着说:“此时此刻,你的丈夫正在坎中。”
“对呀,您说的太对了!他现在正坐牢呢,判了半年。”
老者微微点头:“那就对了。咱们就可以接着往下聊了。”
“还请师父多指点呀。”
老者抬起头:“你老公的生日你知道吗?”
胖姐告诉老者张凯的生日,并且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也告诉了老者,老者听完之后又埋头在手掌上计算。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老者收起了自己的手掌,伸手端起了面前的一杯白开水,胖姐忙说:“给你叫一杯茶吧?”
老者摇手示意不用,他端着那杯茶也没喝,只是捧在手中,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杯中的水。
胖姐看看老者,再看看身边的瘦小伙,一脸的不解。
老者边说话边依然将视线放在水杯里:“你老公,身高大约一米七,方圆脸,左边耳朵下面有一个黄豆大小的黑痣,对不对?”
胖姐惊诧了:“对,对。”
老者接着说:“你们家在村西边,门口有个电线杆,由下往上三百米,从左往右第三家,对不对?”
胖姐:“对。”
胖姐这才知道,老者所说的这如同亲眼所见的一切,都是怀中的水杯里看到的。
老者:“你丈夫这人,从八字看,是个很平常的格局,命中无财,而且走四十岁庚戌大运应该是有异常横祸的,可现在却仅仅是半年的牢狱之灾。这都是因为你做善事的原因,替他挡去了不少的灾煞。等他出来之后,跟他说,多积点功德,举头三尺有神知啊。”
胖姐:“那我们俩还会不会有孩子?”
老者:“你命中有子,而且不止一个,但是你老公……”
胖姐:“他怎样?”
老者:“他命中无子。”
胖姐眼神中充满疑惑:“我命中有子,还不止一个,我老公命中无子?”
老者点头:“是的。”
胖姐笑:“这怎么可能嘛!”
老者也冷笑:“天机不可泄露。还有……”
“还有什么?”
“你老公身弱不担财,要是手里真有了钱,反倒不是一件好事,自己把握一下。”
“身弱不担财,师父能不能说明白点?”
老者已经站起身子:“如果一直过穷日子,或许还能得个平安。真富裕了,就很难太平,搞不好还会有血光之灾。”
老者说完紧紧地抿着嘴唇,似乎已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冲动。
胖姐木然地:“谢谢师父,对了,多少钱。”
老者将那本祝由术装进自己的口袋:“你若不信,那就不用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