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怂一只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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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破军常有

“只是……”她又看得小妖一眼,又凑得近前诡秘低语道:“你姐姐与凡人私相授受,于妖为大忌。若是让旁人先找到她了……即便你与黑无常有私交,她亦是要被阎王爷派人押去十八层地狱里走上一遭的。”

说罢女鬼亦不再看她,飘飘然的向房内走去,声音飘荡而来:“你往前一直走,便可出枉死城。只是动作须得快些,现在是鬼月,地府最忙亦是管制最为松懈之时。待得过了十五……呵呵呵,即便你想去,亦再无机会。”

小妖站在原地略作迟疑,而后依她所说的向前走去,果真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寻见威严耸立的城门。

故技重施的出得门,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略作喘息。心里几分激动又有几分惶恐,仍是不确信那女鬼所言到底真假。

若为假,她亦依那女鬼所言寻了出来,且她何故蒙骗自己?

若为真……

若为真,那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走上这一遭的!即便那恶人再怎般的了得,她再怎生的无能,亦是不能置姐姐独身一人的!

想着,她蔫蔫的趴于彼岸花丛中,打算暂憩得一时片刻缓缓心神再做打算。果真,这枉死城真真不是好逛的!

然,先是惊吓过度后是奔波逃命,乍然有块松软之地予她趴伏休憩,那自是昏昏然的瞌睡起来。

她仍就鼠身样貌曲成一团,睡得略有几分香甜。

睡着睡着,于梦中似感隐有交谈声由远及近而来。起初她并不以为意,略扭了扭身子用前爪扑棱扑棱鼻子又自睡去。然那声音却停于她歇脚地不远之处,且有愈发张扬之势。

小妖略醒了醒神,听得一男声言道:“今次本是大帝座下南斗随他下降,然我兄弟几人心挂于你,故特求前来。”

男子声音沉稳持重,令得小妖精神了些许,半阖着眼支棱起耳朵专心偷听了起来。

只听另一性子略急的男声又道:“大帝有心招你回天庭,你何故不应?”

略等了等,一女声言道:“我于此,已生出了情分,待的甚是心安。”

这声音随了她的主人,亦是平淡无波。

小妖愣得一愣,睁了眼觑着空从花径之间向上看去,来人为六男一女,女子,正是孟婆。

“甚破情分?!”还是性急的男子,略扬了声不悦道:“昔日你为破军,如何的杀伐果断,如今,竟是半点皆无往昔气势!”

“开阳。”先头的沉稳男子唤了他的名,止了他的埋怨。

此人,正是北斗七星君首位,号称贪狼星君的天枢。天枢主阳德,表天子之象,自是几人中表率。

而被唤开阳的男子,则是七星君中的武曲星君。

而后又有男子温声接道:“小妹,你可是在怨二哥?须知他身居高位,当初未站出来予你说情,亦是有他的难处。”

那武曲星君则又听不惯的开口讽刺道:“甚么难处?不过是念得他紫微大帝的清高,想来我们不过一母所出,又有甚情分在。”

天枢深表不赞同的拦下他,正待教训一二,几人之中看起来最为文质彬彬的男子开口提醒道:“开阳慎言,不可对紫薇大帝不敬,他为你兄长,亦为你君上。”

名唤开阳的男子撇过头去,不再言语。

一时几人间有得片刻静默,而后又有挑拨的天璇言道:“天权,你文曲星君司文,主天理伐无道,便事事以理论之。然,世间万事竟皆仅以理盖之吗?紫薇大帝大公无私不假,然瑶光亦为他同宗亲妹,且当年之事多有蹊跷,他连问皆不问是否有失偏颇?”

他话一出口,带动的本亦不服气的玉衡接言:“自古神仙多寡情,越是上位越是甚之。有甚好说的,小妹不是还有我们?”

想来凡间人家子女多了的话,常常因性情不同多有争论,而这北斗七星君亦然。几人平日各自忙碌轻易聚不到一处,且还好说些。可这一旦凑到一处了,挑事的却是不缺的,往往压下一个却又另起一个,真真是另人头疼。

和事佬天玑忍住扶额叹息的心境,正色道:“休要他想,想来真武大帝为紫薇大帝旧部,当年,许也是看在二哥的情分上才出手相帮。”

“我看不然,定是母亲心怜她唯一的幼女,故托于真武大帝,他定是看在母亲的尊位上方才照拂一二。”

“不论何故,尽皆已是旧事,不提也罢。”

几人一言接一语的说的小妖略有些头晕,然而话中主角却一直未曾言语。

直到最后,几位哥哥再次问询她意见的时候,孟婆亦只是淡然的说了句——

“破军常有,瑶光可无。”

众人皆默,而后她话锋一转又道:“天子殿设宴,几位哥哥还是早些过去吧,莫误了时辰。”

想那斗姆元君只此一女,他们自就只得这么一个妹妹,自然知晓自家妹子往昔是如何的倔强执拗。故纵使千般不愿亦是不再多言,几声叹息后各自离去。

待得几人走远,孟婆突道:“出来吧。”

小妖探头左右看了看,未见旁人。再一抬头,于花径之中正正对上了孟婆的视线。她愣得片刻,复了原身向孟婆施了礼,几分忸怩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孟婆倒是不知赞扬还是哪般的说道:“你这偷听的功夫倒是不错,我那几个哥哥不仔细竟都未觉。”

小妖连忙谦逊道:“哪里,几位星君都是坦荡之人,意不在旁,故而没发觉我罢了。若真是想计较,早就揪出我来,还能留我不成?且孟婆大人您不就识出我来了。”

孟婆嘴角弯得一弯,难得打趣道:“我倒不知你是早有这副口才,还是几日不见和白无常学的。”

“哪里哪里,小白实话实说罢了。”小妖嘻嘻笑着又并不远走,只留在原地觑着孟婆似是等着甚么般。

“于妖来说,好奇之心太重,不是好事。”孟婆淡淡看了她一眼,又问道:“你对我之事甚是好奇?”

小妖点了点头如实道:“实不相瞒,确是这几日一直惦着。”

“你想知道什么?”孟婆想了想微叹道:“罢了,你入了那梵梦境,得了我的东西,即算你我有缘。你既想知,与你说了亦无甚干系。”

“梵梦境……”小妖想是那天她跌入之处,却又懵懂重复道:“得了你的东西?”

孟婆拉过她的左手略看了看,却不是看她腕上的护腕,而是轻拂过她的手心。小妖只觉有丝痒,却又有丝微凉异感。

“你可听过临终泪?”见小妖疑惑摇头,便与她解说道:“人一生之中最后落的一滴泪,凝结了他一生最浓烈的情感,亦或遗憾亦或悔恨亦或欣喜,林林种种。都说我汤熬的好,却不知我制那汤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正是此物。然,解药亦须有它不可。”

“如今,我的这滴泪落在了你手中。既与你有缘,便且算作我送你的一份礼吧。许是在某些时刻,能使你看到些许人一生之中最为难忘之记忆。于你这好奇的性子,倒也算得别样体验罢。”

孟婆松了手,小妖讶异的低头去看自己空空的掌心,只听她缓缓又道:“你所见的,不过一段往事。当年我与天庭太子,为故交,略有几分情面。然当年天帝寻了我处错处,打我入凡间历劫。那一世,也正是他九世劫难的伊始。”

“兵有利钝,战无百胜。当年我以一万天兵应敌一万,然魔族早有埋伏,虚设假象请得我副将入瓮,我为救他,失了战事。后有密告言我通敌,言之凿凿,有据有证。想来若无真武大帝,又岂是只凡间历劫此般简单,如今地府,亦无孟婆。”

孟婆语气平缓,仿若说的不过就如同她所言的‘不过往事’四字。

小妖却听得皱眉道:“玉皇他怎毫不顾情面……”

孟婆打断她道:“你当知,这天地之间,有些名讳,你不可提。”

小妖暗自腹诽道:甚么玉皇大帝,约也是个吝啬小气的主!

又想,我于心里念,你且不知了吧?

“情面?”孟婆且又重复了一边,面似隐隐有笑:“昔日我为瑶光为破军,为他鞍前马后战战作先锋,于他,为良将。而我若只为瑶光,且对他唯一的子嗣百般痴缠,于他,便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