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明月楼上遇望川
一夜时间匆匆而过，今日的大好时光不容错过。
长安城中，一处繁华之地，人群络绎不绝，一栋高达十几米的楼阁格外显眼，此处名曰：明月楼。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明月楼，在这长安城中乃是一处独特的景色，有着一段别样的传奇故事。但今日，这些暂且不提，一切日后再论。
楼高十五米，共有四层，刻有“明月楼”三个大字的隶书牌匾正挂在中央处，那霸气磅礴的三个大字给人一股惊天气势，让人浑身沸腾。细看这明月楼的样子，周围三处全是竹林，将这明月楼包裹在其中，楼顶飞檐，恍若游龙，四根红色立柱撑起了这整座楼阁，青瓦遮顶，生气盎然，名人诗句，刻在柱间——
有前人圣贤范仲淹言“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诗仙太白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
凡此种种，历代名家，登上四层者莫不留下诗篇，流传后世。
明月楼之名气，可见一斑。
但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在这明月楼的第四层上，总会出现一位青年男子饮酒作乐的身影，放荡不羁的笑声明灭可见。
这个青年男子，正是柳望川。
他的才名与才气，在这长安城里当属第一，就连一些老一辈的大儒也望尘莫及。诗词歌赋，无他不同；百家经典，无他不晓；就连市井闲谈，光怪陆离之物，他更是了解颇深，似乎这天下无他不知不晓的事情。
而这些，自然让他有资格登上这明月楼的第四层，在这第四层之上饮酒作乐，留下自己的诗篇。
自从一年前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便时常踏上这明月楼，看着这长安城的一禺，醉作诗篇，“斗酒诗百篇，词千言。”
“诗狂词圣”之名，“长安城才子第一人”之称，处处流传，名气更盛。
但这一切，只是表面，认识他的人大部分只知道他才华横溢，却不知他整日以愁洗面，心中痛，唯有酒，借酒消愁，踏上明月楼。
今日，柳望川又来到了这明月楼，一个人喝着闷酒，一个人郁郁寡欢。
在他喝着苦酒的时刻，一名面着轻纱的女子却是一步步地走到了明月楼的门前，看向了明月楼三个大字牌匾一眼，便一笑嫣然，踏入了明月楼第一层之中。
几个呼吸，轻纱遮面的醉倾城便已进入了这明月楼之中，她的来到自然是吸引了这第一层的一些人的注意。但是这些全都被她忽视，她丝毫不在意周围这些人的目光，直接走到了这明月楼第一层像是一个柜台一样的地方，对着这眼前的一位中年文士模样打扮的男子，薄唇微动：
“我要上第四层。”
男子惊愕了几秒，随即便清醒了过来，但周围的众人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全是吃惊。
醉倾城没有多想，等待着这中年男子的答复。
“我不能将你直接送上第四层，明月楼有着明月楼的规矩，要想到达更高一层，就必须要答题，回答出色方可上楼，这个规矩不会破。姑娘你若是答对了我出的题，就可以上第二层。同样的道理，胜了第二层的守关者，便可上第三层，直至第四层。你可明白？”中年男子问道。
“嗯，我知道了，还请先生出题吧。”妙音传出，听得众人是神魂一荡。
这中年男子一脸豪气，语气温和，开口言道：“好，那就请听题，我就给姑娘出三副对联题吧，只要姑娘你能给出令在场大多数人都满意的下联，就算胜了我，便可入第二楼。”
“小女子明白，先生出题。”妙音再次传出。
中年男子点点头，说道：“第一联，我的上联是‘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姑娘请对。”笑意尽出，周围人群听到此联也是纷纷皱眉，一脸失落，因为这对联便是难住了他们，心道陆春秋这小子太不厚道了，对一个小姑娘还这样刁难，一时间，大部分的在场人似乎都认为醉倾城答不出此对。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佳人莲步轻移，看向一侧天空，随口对道：“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此联一出，那中年人陆春秋一脸错愕，显然是惊讶到了极点，而周围的众人更是拍案叫绝，大呼绝对、好对。
倾城看着这陆春秋不语，随即问道：“先生请继续出题，还有两题呢。”
这一句话才将这陆春秋叫醒。
陆春秋立即开口言道：“好好好，那就请听第二对，我的上联‘琵琶琴瑟八大王，王王在上’。”
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倾城的下对呼应而出。
四座震惊，下刻又是一片惊呼，陆春秋已经无语，不再多言，直接说出最后一对。
“收二川排八阵六出七擒五丈原前点四十九盏明灯一心只为酬三顾。”
“取西蜀定南蛮东和北拒中军帐里变金土木革仆卦水面偏能用火攻。”
“好好好，好对子，叹为观止！”周围的人群纷纷叫绝，这三幅对联，醉倾城获得了全胜，妙对。
在这陆春秋和周围人群的惊愕目光里，她也缓缓踏上了走到第二层的台阶，进入了第二层阁楼。
第二层的人数并不多，只不过二十几人，也使得这第二层显得有些安静。
这一切都不是醉倾城所关心的，不由分说，他又直接走向了这第二层的守关者的面前，看着眼前的这位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温声细言：
“请姑娘出题！”
这一声“姑娘”刚叫出，周围那些品着美酒名茶的男子大部分便将还未咽下的酒水便喷了出来，显然是被这一声“姑娘”震惊到了。
不过醉倾城丝毫不顾这些人，而是面色平静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位女子，看着这位女子用自己的纤纤玉手捂着樱桃小嘴偷偷乐的模样儿。
直到这女子终于平静了下来，看着醉倾城，笑吟吟地说道：“妹妹，你可以上第三楼了，我就喜欢妹妹你这样诚实美丽的人。”
“直接上去，不用答题，”——对于这个结果，醉倾城也是有着一点儿错愕，不过却并未多想，淡淡一笑，妙音说道：“谢谢姐姐了。”便立即走向了第三层的楼梯。
第二楼内的众人，全部惊呆了，脑中都想着“怎么可以这样？”
可是回应他们的却是之前那名女子的一声暴吼——
“小弟弟们，赶快喝吧，你们的时间快到了，一个个真没用，整天好在老娘这第二层，见你们都烦了。”
众人气愤，但是不敢有所动作，显然是有所惧怕这名女子。
······
明月楼，第三层。
醉倾城的目光一进来便集中在了这一层楼中气质十分独特的青年男子身上，看着其独自一人端坐在这一层楼阁最中央的位置，在其周围不过有着四人在品味茶水，这四人各自占据一方，刚好将这身着紫色衣衫的青年男子包围在了其中。
察觉到了这四人眼神中对于这紫衣青年的忌惮，醉倾城心中便知晓了这紫衣青年的身份，正是这第三层的守关者，只要胜了他，自己就可以到达第四层，可以见到那个日夜思念的人儿了。
或许是感觉到有人站立在自己的身后，这紫衣青年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将自己的头看向了后方，他的这一回头，看见了一位轻纱遮面的绝世佳人，心神微微颤动；而佳人的眼中，则是看见了一位俊逸的男子，年龄不过二十左右，生的却是唇红齿白，倜傥风流，不过却依旧是比不上她心中的柳风流，柳望川。
丝毫不在意这紫衫青年的炽热目光，佳人贝齿轻动：“这位公子，请出题吧。”
这一句话方才点醒梦中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这紫衣青年也是小白脸红红，腼腆一笑，彬彬有礼地回答佳人：“在下楚留香，今日能够遇见姑娘真乃命中注定，缘分天定呀！”
佳人无语，心中有着一丝不耐烦，想着这货怎么就这么烦人。
此刻，周围的其他四人听到这自称楚留香的紫衣青年这一番言语，各个也是眼冒金星，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知道这小子又要耍帅泡妞了，可惜了这轻纱遮面的家人，估计待会儿就会被这楚留香这厮骗了。一时间这些人有些气愤，就要破口大骂楚留香之时，却听见——
“公子废话少说，我要上第四层去，快出题吧。”醉倾城毫不客气地言道。
“额，”这一句话话语恍如惊天霹雳，实在是震惊了周围的五人。
楚留香当场傻眼，一脸的悲伤，口中喃喃：“不对，怎么可以这样？”一脸极其郁闷的神情显露无余。
周围的四个青年在一刹那的惊愕后，迅速地反映了过来，看着楚留香那吃瘪的样子，一个个笑的是人仰马翻，心中大呼痛快。
几分钟的时间后，这楚留香便没了之前的悲伤郁闷神色，可是依旧在其眼神中有着一股失落，看着眼前的曼妙身影，轻动唇齿：“好了，你听题，这一关只有一题，那就是作一首词。”
“作词？”佳人问道。
楚留香笑意浅浅，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作词，不过至于是做什么词，主题由我来定，一炷香的时间里必须做出一首词。当然了，做出来是做出来，最终还要经过我的评定，若是得到了我的认可，那么，你就可以上第四层楼了。”
“恩，我知道了，那你请你说主题是什么吧？”醉倾城追问。
“主题就是，”楚留香说话故意拉长，“思已故之人，思念亡妻。”
“思亡妻，好。”佳人答道，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右手拖着香腮，似乎是在构思着这首相思之词如何做，四周一片安静，楚留香和其他四人都未发出半点儿声音，害怕打扰到这醉倾城的思考。
渐渐地，醉倾城闭上了双眼，在眼前浮现了九百年自己所经历的一幕幕。
······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后，佳人缓缓睁开了秋水之眸，扫视了眼前的楚留香和其他四人一眼，喃喃轻言：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早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泉台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终霄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都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声落，泪流，留下眼泪的不只是作出此词的醉倾城，还有着听到此词的楚留香五人。
此刻，他们的心里都只有悲伤，只有心痛，还有着对于眼前这轻纱遮面女子的佩服，佩服这女子的才识与诗词天赋。
至于此词，却是来源于醉倾城目睹了黄泉路上一位魂灵的相思一生，颇有感触，此刻刚好用到了时候，在做出此词之时，她自己都为之感动。
良久，当六人眼角的泪水终于干涸，醉倾城看了这楚留香一眼，微微点头，踏上了第四层阁楼，一步步接近着心中的那个他，接近着柳望川，柳念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