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离开

“寻小姐果然是个心善之人。属下也算完成了主子的嘱托，想必他会放心许多。”石景抬首望了面前红衣的少女一眼，对方能同意收下那枚印章，他心里也着实长出了一口气，不然他真不知该如何顺利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小铃铛白皙如玉的面颊上隐隐透着一丝憔悴，眼里也带着一点忧郁，只是这会儿的她纷乱的情绪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不再像先前那般歇斯底里。

“你别跪着了，起来吧！既然你东西送到了，我也收下了，那自然再毫无瓜葛。”

“我要去看公子，你们随意。”

小铃铛侧身绕过石景抬步朝门外走去。

孙云襄见她果真那般潇洒地说走就走，而且不带丝毫犹豫，想到或许再见不到对方，他一急便唤了一声。

“你真的要走，再不回来。”

小铃铛听到身后的声音停下脚步，但终究没有回头。

“那这秋蘅院你也不要了，这可是大哥留给你的，你就这样绝情，甚至不与爹娘，阿姐道个别。”

也许是想起了上次孙颜生辰那天的情景，想到那个温婉可亲的女子待她如妹妹一般，还有孙斜的爹娘也都是十分开明慈爱的长辈，孙府一家子的确非常善待她。虽然她心里的那个人不在了，可她感受过的温暖是真实的。尽管她去意已决，可终究不是个冷漠的人，所以再也无法迈开步伐往前走。

“代我向他们说声谢谢，谢谢他们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只是我本就不属于这里，我留在这里只因为公子，他不在了我自是要离开的。我会找到他的，无论要用多久的时间，不管他在哪里我也一定会找到他。”

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她受了打击所以魔怔了，离世的人就是不在了，如何去找，上哪里去找。

所以孙云襄和石景两人都开始担心小铃铛的情况，彼此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与疑惑。

“寻小姐，您还是看开一些，公子虽然不在了，但他生前最想看到的就是您能过得好，所以您不妨先留下，毕竟主子还是更希望您和他的家人生活在一起，我想他之所以留下话来，也是出于担心，他定是知道您的性情，又怕您一个人太孤单，才将这秋蘅院留给您，至少他们都是主子的亲人，也与您熟悉，您留在这里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石景对小铃铛的印象很不错，说这番话也是出于真心，所以斟酌过后还是开了口。

“主子将十四铺的所有产业都留给云襄少爷了，他还说若您在扬州住下，也好在一旁盯着些，免得云襄少爷太稚嫩最终败光了那些产业。”石景不卑不亢地陈述着孙斜当日的交待，丝毫不理会一旁某人越来越暗沉的面色。

孙云襄对石景的话自是心存怀疑，他现在也无心计较孙斜为何将自己名下的产业交给自己，他大哥肯定是信任他的，这一点他没有任何怀疑，虽然不愿承认，不过对经商他的确没有经验，也不是很懂。但要说自家大哥会这么在属下面前明晃晃地损自己的弟弟，这一点他是存疑的。不过为了留下小铃铛他也就忍下了对方话里话外对自己的贬损，反正也不会少块肉，他想。

小铃铛没想到孙斜因为她会这般用心良苦，颗她实在高兴不起来，她想要的不是这些，她一个人也并不孤单，她本来就是独自一人，是因为遇见了他她才觉得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是快乐的。

“难为他为我考虑的这样周到。只是公子未免也太高看于我了，我没有什么高尚的情操，也几乎一无是处。他既然将自己苦心经营的产业交给云襄，那自然是信任他的能力。你也不用为了劝我，说这些话出来牵绊住我。”

“实话与你们说吧，我和你们不同，不是凡尘之人，我本是无名山上的一只白狐，前世得公子搭救，他救我两次，两次都是救命之恩。前世我渡劫幻化为人，去寻他报恩，却只得到他早已离世的消息。我受人指点，一直在凡间寻他的转世，兜兜转转才好不容易在扬州城里找到他，只是我哪里知道这一世我尚未来得及报答他的恩情，他又再一次离我而去。你们不会懂的，不会懂我心里的痛，每一次我都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上一世我以为他尚在人间，在他离开人世之际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他身边。这一世我甚至不知道他生来就有心疾之症，我不知该怪自己太蠢，还是该说公子掩饰得太好。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也许他自认为没有相告的必要，免得徒增他人的烦恼。可他自以为的好也许有的人并不需要。是啊！我只是一个修为浅薄的狐狸，道行不高，没有回天之力，帮不上什么忙。可笑的是我还口口声声对他说自己很厉害。他当时也许还在心里笑过我的不自量力吧。”

小铃铛轻轻一笑，眼角也淌下一行泪来，她挺直着背看上去很坚强，可她的笑容却令人觉得十分悲伤。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啊！真是个傻瓜，什么也不懂，他以为安排好我的余生，我就能如他所愿活得肆意安稳。他以为他走了，一切就结束了。没有，我还会去找到，不管他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他，然后将欠他的恩情一并还给他。”

“所以你们还要劝我吗？我是不可能留下的。他走了，我的心也不听我的话了。”

“两位多保重！”小铃铛伸手拈了一个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留下一脸复杂，神思恍惚的孙云襄，石景呆滞的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大哥，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阿寻的来历。呵，是我太迟钝了。也对，她一直只为寻你而来，是我太不清醒，你和她之间没有其它人的位置，是我糊涂了。”

“可是，我也喜欢她啊，是真的很喜欢她。不管她是怎样的存在，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留下她，她也不会为我留下。可即使明白这一点为何我的心还是这么痛呢。”

石景已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原来这世间真有另一种生灵的存在，寻小姐真的是狐妖吗。主子也许早就知道的吧。这真是一段奇缘，不想妖也这般至情至性，倒比人还懂得感恩。也许寻小姐真能找到主子的来世。”

“云襄少爷，你既已接手十四铺，那属下也能安心离开了。我石景当日有诺在前，这一生只奉孙斜一人为主，既然主子不在了，他交托的事情我也为他办好，那石景这里就告辞了。”

“余下的一应事宜，一和不日会来与您商议。虽然寻小姐已经离开，但秋蘅院是主子留给寻小姐的，所以还望云襄少爷不要私自处理。”

石景恭敬地抱了拳，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