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子阑之义
夜华托生在一普通人家，除了生来便少了的一只手臂，他和同龄的孩子一样，被家人送去学堂念书，想着有朝一日，考取功名。
同在凡间历劫，还是个小娃娃的夜华说了说话，白浅却越发地想念墨渊。
凤求凰。
折颜说，那曲子名为凤求凰？
索性那酒馆的戏台子，离得并不远。
白浅再不敢犹豫，朝那酒馆疾步走去，为了那耽搁了两万年的情谊。
······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
“这凡间的唱词，写的倒是明白。”
酒馆的戏子已经在楼下唱了起来，白浅尝了一口这酒馆出了名的桂花佳酿，摇了摇头。
这唱词越是明白，她的心就越是糊涂。
本想酩酊大醉一场，可无奈，这些所谓的陈年佳酿，比起折颜的手艺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何况，墨渊的酒窖里，从来不乏好酒。
拜师的两万年中，白浅只要得空，就会偷些来喝。有时喝的多了，着了魔，就拉着来寻她的墨渊不撒手，叫他也尝一口。
众人皆知墨渊虽酿得好酒，却不爱饮酒，就连天君也晓得这点，但凡邀了墨渊的宴席，都会差人备一壶清茶，不曾怠慢过。
许是看小徒弟摇摇晃晃，递来酒坛子的撒赖模样太过可爱，墨渊偶尔会喝上一口。
总是拗不过她，他便随了她。
子阑曾见过白浅着了魔的样子，痴傻的很，本想拖她回房间，叫她醒醒酒，可一回头，墨渊竟站在身后！
看着不知死活，还笑吟吟的小师弟，子阑吓得一身冷汗。
他这师弟，不死也得脱层皮，昆仑虚岂是容得这般放肆散漫的地方！
“师父。”
只见白浅一把扯住墨渊的袖子，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墨渊，撒娇地摇着。
“你醒醒！”
子阑不敢看墨渊的脸，低声斥着白浅。
没成想，听到子阑的叱咄，她变得更加痴傻，扯完了袖子，竟去拉墨渊的手！
“司音！”
子阑打了个冷颤，急的去拽他这傻师弟的胳膊，却被墨渊反手挡开。
恍惚中，他听到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无妨。”
墨渊没有让她脱层皮，只是拿掉了白浅手上的酒坛子，好声好气地哄了两句后，白浅安静下来。
他打横将她抱起，大大方方地出了酒窖。子阑跪在酒窖里，足足愣了有半个时辰！
师父竟也拿十七没辙······
以至于在苍梧之巅，师父同瑶光上神决斗时，子阑终于忍不住，得意地说了那句，师父他最疼小十七了！
······
往事历历在目，恍若昨天，白浅自失地笑笑。
夜色微凉，她紧了紧蓑衣的领子。
漆黑的眸子又空了三分，映着月色清冷，乍一看那侧脸，甚是冷艳。
她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拎起那已经空了的酒壶，迷离地勾了勾唇角。
——又喝光了。
想着再要一壶酒来，可放眼望去，看客散了大半。
罢了。
白浅叹了口气，扶着那长长的栏杆，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收拾果皮的小二，咽了口干沫，拿了白浅放在桌上的酒钱——一颗夜明珠。
“娘亲——唔！”
看着自己的娘亲走远了，阿离突然从不远处的一凳子后面站了起来，只可惜，阿离站起来，也没能高过那凳子，白浅醉的糊涂，根本听不见阿离的声音。
酒馆里的小二们，统统被那颗可以买下整条街的名贵珠子所吸引，也顾不得从一进来，就躲在椅子后面的偷偷吃炒货的‘父子’。
小天孙原是被子阑带出了昆仑虚，来寻白浅的。
“啊——”
见白浅走远了，子阑才吃痛叫出了声。
他不得已捂住阿离的手，被这孩子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排牙印若是再深一点，就能渗出血来！
“你看！你看娘亲走了！”
阿离急的直跺脚，小胖手指着楼梯的方向，略带哭腔。
“是啊，走了！”
子阑没好气地瞪了阿离一眼，看着自己差点被咬出血的掌心。
“你，你不是答应要带我找我娘亲的嘛？”
阿离不可置信，这人居然如此无赖，说过的话岂能抵赖？
“是找你娘亲，你娘亲又不是白浅。”
子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阿离委屈的就要哭出来，嘟着嘴，泪汪汪的眼睛顺也不顺地盯着子阑看。
“你娘亲真的不是白浅。”
子阑一把拉住准备落跑的阿离，认真道，“阿离，折颜上神曾在莲花池见过你娘亲，是个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仙气的凡人，她叫素素。你可知白浅是谁？青丘女君！狐帝幺女，生来便是仙胎，不用修行就是神女！她是白浅，不是素素。”
阿离恼了，一把将蹲在自己跟前的子阑推到地上。
“你骗人！”
“岂敢骗你！我是有几个脑袋可以得罪你的？”
子阑虽坐实了一个屁蹲，但始终没有放开阿离的手，他狠了狠心，继续说道，“太子夜华，定也与你说过你娘亲的事！若那素素的在天之灵，看你叫一个女神仙娘亲，她作何感受？”
阿离忽地停下了哭闹，噙着眼泪的小眼睛，对子阑眨呀眨。
“子阑师叔，你带我去找我娘亲，好不好？”
阿离不知是听懂没有，突然轻声说着，那软软糯糯的语气，揪的子阑心疼，他攥紧了阿离的手。
“你那素素娘亲，或许正因自己的不是神仙，所以才跳下了诛仙台。阿离，你可想过？”
阿离摇摇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他哇地一声爆发了······
子阑没有否认自己是个恶人，他今日所为，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
享不了团团圆圆的团子，注定是个离字。
子阑心疼的看着阿离，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阿离这般跟着白浅，只会成为她的负担。
而子阑也是今日偷偷跟着白浅时，才从折颜上神口中晓得，师父昔日常给小十七弹的曲子，叫凤求凰，晓得了师父深藏了两万年的情愫。
师父有情，白浅呢？
与胭脂已是爱而不得，那么，不如守护住那个令他们共同牵挂的人，让她幸福和快乐！
子阑抱着阿离，眼里有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