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熟悉了公司内部情况之后,孙文亮、张宇负责数据的收集和挖掘,而冉素带着王锐、吴琳开始做前期的用户调研。他们分开行动,王锐针对用户人群做问卷调查,吴琳针对4S店以及中小型售车行做调查,冉素走访洗车行以及车改行等相关地方。
连续几天的外出走访,大家收获颇丰,将收集到的数据进行整合后,他们发现大部分人群现在还只停留在“知道层面”,并没有买的打算,因为他们依旧觉得传统油车更为保守安全,使用起来也熟悉。
而对于车行来说,即使他们知道电动车将是未来的方向,但是一般购买电动车的人群会集中在中高层,一来是他们的认知度要高,二来是价位限制,三是续驶里程及安全问题。基于对这些的考量,新能源车的用户也就形成了一个既定的范围。
“老大,你今天打算去哪儿?”从隆欣出来后,吴琳问她,“今天我打算去城西那边的汽配城看看,你往那边吗?”
“我去枫林路。”枫林路二路那边的洗车服务中心比较集中,冉素查了一下路线,正好顺路,“上来吧,我载你一程。”
吴琳上了副驾驶,这还没到夏天呢,就已经开始热得她不想出门了。
“老大,你说我要不要去买个两座的电动车?我昨天在车行看的时候,有款小蚂蚁的纯电动挺不错的,也不贵,用来代步挺好的。”昨天吴琳在一家4S店了解情况的时候,顺便打探了一下符合自己需求的款型,“你说夏天的时候热得要死,冬天的时候又冷得要死,有个四轮的总归是舒服点是吧。我问了一下,配置中等偏上的,把所有手续什么的都弄好,大概二十万的样子,我自己有点存款,让我爸赞助一点儿就搞定了,是不是挺好?”
有车代步确实在很多时候要方便许多,尤其像他们这种需要经常外出的:“有辆车确实好点。不过你如果真的要买的话,可以看看隆欣有没有你喜欢的款,买的话能不能有优惠,能便宜点就便宜点。”
“哈哈哈,我没要求,只要是四轮的,车型稍微好看点,配置不要太低就可以了。”虽然说着没要求,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串,“老大,要不你到时帮我问问,省下来的钱请你吃饭。”
“嗯,我有机会帮你问问。”
冉素将吴琳送到汽配城后再折转到枫林二路,本来打算选一家洗车行顺便将车洗了,但是想来又觉得没必要。诸多的洗车中心,莫不是每家都要去洗一次?她如此想着,便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找了个地方将车停妥。
虽然冉素平时看着冷漠了点儿,但是在工作方面从不含糊。因着外貌的优势,加之她的高情商,话题面广,在外交这块倒是颇为得心应手。
周波曾笑她就不应该待在数据部,待在销售部倒是挺好,毕竟长得好看的女人在市场上是有绝对优势的。不过冉素是美而不自知,也不喜欢瞎附和。
经过前几天的一些走访,冉素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专业问辞。她也不急,进店之前就会开门见山地说明自己的来意,毕竟现在这个世界恶意的揣度太多,许多时候还不如直接交代来得方便。
很多时候,一个美女问几个问题,大家都不会拒之门外。更何况,冉素的问题并不肤浅,且落落大方,洗车行的小哥或者经理都愿意跟她交谈,甚至大多数人还愿意留个联系方式,方便后续的交流。
一路调查过去,她竟意外地发现了一家较为独特的喜憨儿洗车服务中心。之前在微博有关注过喜憨儿,比如喜憨儿面包坊、喜憨儿洗车服务中心、喜憨儿咖啡馆之类的,却没想到在宁城这边竟然真的有这样的机构。她不禁在心里佩服起了这家洗车店的老板。
“你……好……你……是……要……洗车……吗?”一个十七八岁、剃着寸头、眼神清澈的男孩磕磕巴巴地问完一句话后,还害羞地搔了搔后脑勺。
看着面前这个带着点憨态的男孩,冉素想到了之前网上的一个视频。视频里也是一个男孩,说话也不流畅,但是他坚定地笑着:“我的理想,要自立,要生活。”
纯真而又质朴的笑容,对生活乐观向上的态度,在这一刻,两张笑脸交错时空重叠。
生活从不曾虐待谁,也不曾偏爱谁,只是给了每个人不同的面对生活的勇气。
“你好呀,我今天不洗车,想找下你们老板,不知道他在不在?”冉素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温柔。不过她在想,等下还是要把车开过来洗洗,自己也确实好久没洗过车了。
“在……在……在的……”男孩说完就转身往里走,应该是去叫老板了。没过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的、挺着个大肚腩的大叔出来了,一眼就瞧见了冉素。毕竟光鲜亮丽的人,尤其是漂亮的人,总是格外打眼。
“听说你找我?”大叔的语气并没有很和善,她本来觉得一个能给喜憨儿提供工作机会的人应该是充满善意的,但显然,老李的面相看上去并不和善。
冉素结束了跟另外一个男孩的聊天,朝他微微颔首:“您好,冒昧打扰,很是抱歉。”
大叔随意地摆了摆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有什么事吗?”看她不像是来洗车的。
对于大叔的态度,冉素也不恼,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假笑:“是这样的,我是隆欣的员工,这次我们想做一个关于新能源车的数据调查,想问您几个问题。”她没有说云智,而是说的隆欣,因为只要对车有所了解的都是知道隆欣的,这样她被驱逐出去的可能性也要小很多。
大叔接过她的名片,隔着老远眯起眼看。原来大叔是远视老花眼,跟老冉一样,人一上了年纪毛病就多了。如此一来,她倒觉得整个人祥和了许多。
“你叫我老李就行,跟我进来吧。”
进去之后,冉素发现老李口中所谓办公室,其实也不过就是他们平时吃饭休息的地方,只不过有张书桌摆摆样子罢了。
“想问什么?”
还真是公事公办。
冉素眉心舒展:“老李,这里的这些孩子都挺不容易的吧。”近乎拉家常的口吻,老李猛然抬首看向她,似乎想要从她眼里瞧出点什么。
“我刚跟小松聊了会儿天,他说他在这待了三年,是您给了他重新生活的动力,在这里的孩子都很感激您。”
“谁都不容易,既然遇到了能帮一点是一点。”一说到自己手底下的这帮孩子,老李就好似打开了话匣子,“小松这孩子,看着虎虎的,但是心里可敞亮了,谁帮过他,心里头都记着,逮着机会就想还回去……”老李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
生而为人,为了活着,谁都不容易。
两人的话题渐渐打开,老李也不再抗拒跟她的对话。谈话间,老李对冉素也有了另外的认知,他觉得这个姑娘虽然看着清冷,但身上透着善意的温柔,聊着聊着竟聊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许……哥,你……来……来了。”小松高兴地接过车钥匙,熟练地开始洗车。
“嗯,老李呢?”看来是这儿的常客。
“在……在里面,有……有人找。”
许岩廷自然地朝里面走,等到小松说完里面有人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门口,一眼就看到背对他坐着的冉素。
简单的白色衬衫扎在牛仔裤里,一双白色运动鞋,一头乌黑微卷的长发被利落地扎在脑后,干练又清爽。
老李面对着门口,见到他到来,欲起身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您这店开了好多年了吧,这些孩子也一直在这儿吗?”聊了一些专业问题后,冉素仍然想要更多地了解这些孩子。
他们普遍年龄不大,虽然命运不公,却依旧肆意地绽放着属于青春的光彩。而能让这光彩一直闪耀夺目的背后付出者功不可没,因此她对老李由衷地多了一份敬佩。
“嗯,这家店开了七年,有几个孩子是一直在这儿的,等他们长大了,也会想要离开去看看其他地方的世界,而我能做的就是尽量给他们提供一个大后方。”一说到这家店、这些孩子,老李眼里都是盛不住的骄傲和宠溺。
冉素颇有感慨:“看着这些孩子,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何其幸福。但我们可能还没有他们活得明白自在,内心想要的东西太多,也就少了许多快乐和自由。有时候看到一些弱小群体,也想着要去帮忙做点什么,却总以势单力薄为借口,而没有付出行动,可是您却真实地在做着这件事,我觉得您很伟大。”
许岩廷站在门口,听着她的这番言论,眼里多了一份复杂的情绪:“老王。”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立马引来了冉素的侧目。
见到是他后,她微微点头:“许总。”
许岩廷“嗯”了声,在她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虎子呢?”
“说是老家出了点事,回去了。”老王递了瓶矿泉水给他,他接过拧开就喝。两人之间的相处熟稔自然,仿若多年老友,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来他应该是这儿的老熟客了。
只是,从咸嘉花园或者从隆欣到这儿的距离可不止一点半点,若是单单洗个车,至于跑这么远?
冉素安静地坐在一旁,想着找个合适的时候撤退,却没想到许岩廷话锋一转:“怎么在这儿?”
“哦,冉小姐说想找我做点调查。”老王嘴快,“不是你们公司的?”老王狐疑地问了一句。
许岩廷看了一眼她抓在手里的笔记本,若有所思:“完了吗?”
什么意思?意识他说什么过后,冉素立马准备走人:“许总、老王,再见。”
“我跟你一起。”
什么?
“老王,我先走了,下次再过来。”他说完跟着她出了门。
冉素虽有疑问,面上却仍是一派淡定:“许总不是要洗车?”
“一起吃个饭?”虽是询问,但是看他已经径自走在前头的架势,她似乎没有反驳的余地,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内心却是一阵狂飙。
“嗯?”见她没回应,他一回头便瞧见她低着头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小脑袋一耸一耸的,竟跟她之前的形象颇不对等。
“啊?好。”冉素后知后觉,待反应过来时已经骑虎难下。她看了看时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饭点。
不过,她可还记得某人上次对她的邀约拒之门外呢。
许岩廷在前面带路,两人一路无言。
冉素怎么都没想到,所谓的请她吃饭竟然是吃蛋炒饭。
看着面前的蛋炒饭,颗粒分明,Q弾饱满,色泽丰润,香葱、虾仁、青豆做点缀,多少也算是减少了点凄凉感。
“怎么?嫌弃?”许岩廷虽吃得快,但吃相仍旧保持从容优雅。
冉素不答,径自尝了一口,蛋香葱香在口中渐渐扩散,虾仁滑嫩细腻,味道竟然真的不错:“许总怎么发现这家店的?”他可不像是会走街串巷挖掘美食的吃货,不过到时可以跟吴琳介绍一下,毕竟她作为一个拥有小万粉丝的美食吃货博主,对挖掘美食再是欢喜不过了。
“无意间吃过一次。”
真是无意间撞上的?冉素暗忖,堂堂老总竟然穿梭在这小巷子里?闲庭信步?
许岩廷并不在乎她的想法,也没想做多余的解释。至于为何会突然想起带她过来吃饭……嗯,就当是为了拒绝她上次的邀约做的补偿吧。
“调查情况怎样?”他问。
他面前的一碗蛋炒饭已经见底,而她才刚刚开始吃,由此可见,男人和女人的悬殊不仅体现在体力上,还体现在吃饭速度上。
冉素放下勺子,秒变正经脸:“走访调查的结果并不是很乐观,但或许是一种好现象。”
许岩廷有一刹的疑惑,却听得她继续道:“结果不乐观是因为在宁城新能源汽车的使用量并不高,好现象是正因为使用量不高,所以市场也就更为广阔。”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至。
“那你觉得今年结束,宁城的新能源汽车的普及率能达到多少?”
“今年初,北京的新能源车占市场的六成,新能源汽车的指标申请已经突破二十万,而指标在年初就已经用完,排队都已经排到了2021年。宁城虽然跟北京不可比,但经济发展不弱,我觉得……”冉素抬眸,眼神坚定地看着他,炙热而激昂,“比去年市场翻一番指日可待。”
许岩廷若有所思,再开口话里已含了笑意:“翻一番?”
“翻一番。”冉素相信自己的判定。
许岩廷不急不缓:“你们做大数据的难道不是应该用数据说话?翻一番?你知道现在宁城的汽车使用覆盖量是多少吗?而电动汽车又占了多少比例?”
“2017年,宁城的汽车覆盖量突破两百万,截止到2017年,电动汽车的使用量超过八万,电动桩超过一万。而前不久,华盛更是大手笔投资建设生产基地,隆欣也即将有新产品上市,到年底突破二十万,涨幅超过一点二五。许总莫非对这个数字都没有信心?”面对他的咄咄相逼,冉素沉静地用数据分析,“当然,这其中还要考虑到一个指标问题。”如果光是数字论的话,冉素对于自己的预测丝毫不怀疑,只是社会的发展需要调控,而这是个未知因素。
“你觉得华盛如何?”许岩廷突然跳转话题。
冉素一愣,但很快就稳住了状态:“华盛一直是做传统汽车的,近两年才投资做新能源车。去年他们也出过一款,但是反响并不怎样,转型有风险,却也是必然。”
“那你又如何看隆欣?”许岩廷此刻竟像极了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孩,带着点期盼,又带着点倔强。
“如果说华盛是鹰的话,那隆欣就是隼。”
“哦?”这说法倒是新奇。
“鹰强大而猛烈,隼尖锐而凶残。”
冉素与许岩廷从小饭馆出来后,又走访了几家店,得到的说法大多相似,却也有精髓可提炼。回到公司已是下班时间,同事走了个七七八八,冉素独自将这一天收集的数据进行整理,弄完已经是晚间八点了。
电话突兀地响起,在空荡的办公室回响,就生出了一股惊吓感:“怎么了?”
“你该不会又在加班吧?拜托,你好歹也是个单身未婚女性好吗?能不能注重点自身交际?还没吃饭吧,赶紧出来,姐请你。”不等她反驳,对方已率先挂了电话。
冉素收拾好东西只能赴约,能让宋菀儿那个抠货主动请客,估摸着不会是什么好事。
冉素站在电梯口看着数字变化,随着一声响,她进入电梯。眼瞅着电梯门即将关闭,却没想到再次被打开,而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
“许总。”
“嗯。”
两人各站一边,各自淡定,竟诡异地觉出一份和谐。出电梯后两人同时朝停车场走去,许岩廷在前,冉素在后,没走几步,没想到走在前面的人却突然开口了:“以后工作尽量在工作时间完成,隆欣不鼓励加班。”
“哦。”她也不想加班的好吧,只是有些记录必须做好,要不然时间一过,有些点有可能就错过了。
不过,领导自己加班,却不鼓励员工加班……这个老板很善良?
“另外,最后走的时候记得关灯。”
……
可她走的时候还有个同事在啊,不过有可能是刚好在他下来的时候去厕所了吧,如此想着她也就没做辩白。
两人分道扬镳,许岩廷驱车前往霍氏,冉素奔往烧烤一条街,那是她与宋菀儿约定俗成的地方。
“口水都流一地了。”等她到时,宋菀儿垮着一张苦瓜脸,双手撑着下巴,双眼无神地盯着老板的烧烤架发呆,灵魂却不知跑哪儿去了。见到她来,宋菀儿恹恹地翻了下眼皮,“我心情不好。”
是个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周姨又逼你去相亲了?”
能让宋菀儿不开心的因素无外乎那几个,追的剧悲剧结尾了,喜欢的偶像被黑了,想吃的没买到,外加被逼相亲。
最近宋菀儿没追剧,喜欢的偶像也换了,也没啥特别爱吃的,也就只剩相亲这一条了。不过冉素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宋菀儿的相亲史册都可以写入宋菀儿人生十大光辉录了。
“嗯,约了九点茶吧见。”宋菀儿哀戚戚地盯着烧烤摊,突然发力大吼了一句,“老板,我点的串串好了没啊……”
“就好了就好了,等会儿哈……”老板倒是不在意她的无理,热情地招呼着。这边催促声刚落邻桌的催促又起,老板始终笑脸逢人,谁还不是努力地活着呢?
“今天?”冉素看了一下时间,还差一刻钟到九点。
宋菀儿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却不料被冉素突然拉起,她一个踉跄,差点儿把桌子给掀了。冉素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跟老板打招呼:“老板,我们这桌的不要了,下次再来,不好意思。”
“哪个茶吧?”冉素将宋菀儿使劲塞进副驾驶,冷静地问道,“既然你答应了,不去就是对人的不尊重,要是那么不想去,你又何必答应?”冉素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放鸽子。虽然觉得对方把时间约得这么晚实为不妥,但是你既然没拒绝,那就有履行约定的义务。
“影子茶吧。”宋菀儿浑身的抗拒因子在发酵,却又抵不过对周玲的害怕心理,也抵不过冉素此刻的冷静质问,最后只得死鸭子上架。
索性的是,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你真不陪我进去?你就在旁边选个位置坐着就好,行不行?你陪我去嘛,去嘛。”冉素素来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却也架不住宋菀儿一个劲儿地撒娇,最后只得答应陪她进去。
宋菀儿寻着位置找过去,冉素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最后宋菀儿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冉素正打算就此另寻位置,却被人叫住:“阿冉?”
“学长?”
冉素想,如果说缘分是天注定的话,那么上天也是有想恶作剧的时候的。比如,现在。
“所以,你就是那个聒噪男?”本来死气沉沉的宋菀儿在听到“学长”这两个字的时候脑子瞬间转了弯,人也突然战斗力满级。
而相比起宋菀儿的冲动暴躁,周波却格外淡定:“聒噪女?”
冉素突然觉得头疼,后悔自己为何要多管闲事。
不过逃避不是她的风格,她索性在宋菀儿旁边坐下:“所以你们今天是来相亲的?”
“如果是他,我拒绝。”宋菀儿很生气,对于说她聒噪这事,她心里可还记着。
冉素懒得管她,只觉得今天这场尴尬她有义务化解一下:“菀儿呢,是我的好闺密;学长呢,是我亦师亦友的领导,我应该早点让你们见个面,彼此认识下的,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种局面。不过,相见便是缘,今天我请客,就算是一个好友见面会,至于你们之后发展如何,就都看你们个人造化了。”
一片沉默……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充满打量。
“阿冉……”宋菀儿一声饱含深情、酥酥软软的呼唤,喊得她身心皆一颤,“阿冉,你竟然会说长句子了……”
冉素:“……”
周波点头附和。
难道她以前都不会说长句子吗?
“除了工作相关的,好像是吧……”宋菀儿拖着尾音,一双眼像是要把她看出个窟窿来。
“是变了点。”周波也跟着审视了一遭,似乎,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了。
霍氏集团总裁办。
“岩廷啊,霍米这段时间天天跟我念叨,说你好久都没去看她了。”霍纪生摆弄着茶具,笑意盈盈,“我可是说你在忙着准备新产品上市。准备得怎么样?我可是时刻关注着我投资的钱的进展。”
这些年下来,霍纪生对隆欣的帮助确实很大,资金的投入,背后势力的撑腰,霍氏影响力的造势,可以说如果没有霍氏,隆欣的发展不会有这么快。对霍纪生,许岩廷始终是怀抱感恩之心的。
当初他从张曼丽手中接过隆欣,历经转型,若没有稳定的资金投放,研究也就不会这么顺利。
“都挺好的。”
“岩廷啊,这周六你宋姨五十岁生日,你有时间的吧?到时小米也会回来,你说她一个好好的姑娘,让她来继承公司吧,偏不来,非要往那水深的娱乐圈里蹦。霍家还需要她一个姑娘去抛头露面吗?娱乐圈那什么地呀,淹死人都不见水花。”霍纪生说起自家女儿时骄傲有之,宠溺有之。
“霍总放心,岩廷会准时出席的。”霍纪生句句不离霍米,许岩廷知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他想要的,他给不了。
霍米喜欢许岩廷,从见他第一面就喜欢,但是他一直把她当妹妹。而霍纪生就霍米这么一个女儿,凡是霍米想要的,他都恨不得亲力亲为,把一切都捧到她眼前。
而霍纪生对隆欣的投资或多或少有霍米的因素在其中,但是就算霍纪生宠霍米,也不可能拿偌大的一个霍氏集团去当陪衬,霍纪生的身份不仅仅是父亲,还是商人。
既是商人,自然不会做亏本买卖。这些年,他看准了新能源车的市场,投资隆欣,霍氏所得到的利益并不少。对于霍纪生而言,这算是一举两得。
对许岩廷来说,基于公司发展,若非到必要阶段,他自是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你这孩子,总是霍总霍总的,叫我霍叔叔就行,当年我跟你爸可是好兄弟。”
许岩廷轻轻一笑,适时地转了个话题:“听说您最近以高价竞得了长英附近的那块地皮?”
霍纪生在商场沉浮几十载,许岩廷的这点伎俩落在他眼里还是太稚嫩,不过对于这个年轻人,他有足够的包容之心:“嗯,小米喜欢打高尔夫,而那边地理位置不错,场地也大,所以我打算在那边建一个大型高尔夫球场。”
“现在对高尔夫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这确实是个值得开垦的项目。”高尔夫市场正在崛起,以前是身份的象征,但现在已经渐渐渗入中产阶级了。
霍纪生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英俊帅气,眉目冷清,能力出众,也难怪自家女儿对其念念不忘。只是,霍米对他情意绵绵,他可未必。
“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或者你来管理?”霍纪生抛出橄榄枝,言语轻松,仿若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
许岩廷的沉默落在霍纪生眼里,晦暗不明,而后,他道:“多谢霍总好意,只是岩廷能力尚浅。”
霍纪生了然,双手朝大腿一拍,起身打着哈哈:“你宋姨该催我回家了,记得周六的宴会。”
从霍氏集团出来,霍氏大楼的电子屏正播放着霍米的广告。女孩明眸善睐,巧笑嫣然,有着符合年纪的灵动鲜活。小公主在外人人羡煞,风光无限;在内,父母宠溺娇惯,随心所欲,曾几何时,他也想着能家庭幸福,能被捧在掌心。
如此想着,他也该回一趟老宅了。
“岩廷,是你吗?”一门之隔,他却抬不起手将门推开,屋里传来沧桑的问候,而他选择沉默。
似宣誓,似抵抗,似怀念。
自从许岩廷回国接手隆欣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后,张曼丽便隐退商圈。当初雷厉风行的隆欣女掌舵人一朝退位便再无消息,踪迹全无。所以在许岩廷初接手隆欣的那几年,类似关于许岩廷挟母上位的说法层出不穷。
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实力是打脸流言蜚语最好的佐证。在许岩廷的带领下,隆欣开辟出了一条独属自己的花路,张曼丽这个隆欣前主人也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如今再提起,都只道隆欣是新能源车市场的领头羊,而许总又是如何铁血手腕,决策英明,全然不记得之前的隆欣也曾在传统汽车市场里摸爬滚打,甚至一度陷于倒闭的风险之中。
“少爷,还是不进去吗?”蒋叔弓着背,轻声踱步而来,许家的兴衰盛变,他是唯一的见证人。
如今看着这对母子,一个想爱却不敢爱,一个想恨却恨不入骨,彼此煎熬,彼此折磨。
“不了。”许岩廷大步离开,他后悔了,他就不该来这地方。
蒋叔小跑着跟在后面追了出来:“少爷,夫人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您要不要去看看她?夫人总是念叨起你,念叨起先生。”
“先生”二字刺激得许岩廷落荒而逃:“你给韩医生打电话。”说完便驱车疾驰而去,好似有东西在后面追赶着他一般。而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已泪流满面。
原来,他还有泪……
周五下班之前霍米突然造访隆欣,引起一波不小的骚动。
“你那小甜椒来了,我先撤了。”林俊平本正在与许岩廷商讨政府对于新能源市场的规划,听到秘书来报,立马识相走人。
“撤哪儿去?”
“我这不是给你们腾出私人空间吗?看我多贴心。”林俊平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我跟她没关系。”
“所以……你这是在跟我解释?”
林俊平感觉皮这一下很舒心,但许岩廷一记白眼,他立马就老实了。
“明天是宋晴五十岁生日宴会。”
林俊平暗忖: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林俊平还没得反应过来,便听到许岩廷道:“你替我去。”
林俊平恨不得手脚同用,耳鼻喉一同发声:“不是,兄弟,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可你这摆明了是让我去送命啊。”
“你上刀山下油锅就不送命了?”
林俊平撇撇嘴:“这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真是可委屈可委屈了。
说曹操曹操到。
“林总,你也在啊,这么巧?”霍米像只欢快的小鸟从外面飞进来,最后停落在许岩廷身旁,“正好,我这儿有两张邀请函,你们到时一起来呗。”她晃了晃手里明晃晃的帖子,有钱人家的帖子果真都是烫金的。
“那个,霍小姐,我……”“有事”二字尚未出口,便遭到许岩廷的一记毒眼,但这还是阻挡不了他求生的欲望,“是这样,霍小姐,明天公司市场部那边有个策划活动,我需要配合出场,就不能亲自跟夫人说生日快乐了,还烦请霍小姐带个话,俊平的礼物会准时奉上,祝夫人永远年轻。”
一长串台词终于说完,林俊平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而他的手机也十分巧合地在这个时候响了。林俊平示意自己有事,火速逃出生天,偌大的总裁办剩下霍米跟许岩廷。
“他很怕我?”霍米有些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她可不觉得自己有啥可怕之处,“我可是长腿大胸百变小美女,可甜可纯可风情,好不好?”居然还有人躲她?什么审美?
许岩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是怕我。”
“为啥?你有啥好怕的?”在霍米眼里,谁人都不及她家的岩廷哥哥,人帅话不多,格外有魅力。
有时候许岩廷都怀疑霍米不是多变,而是多重人格。
不过林俊平也说过,霍米就是个披着萝莉外衣的大灰狼,从小跟着霍纪生混迹商场,耳濡目染,后又混迹娱乐圈多年,能取得如今的成就,心思自然要比同龄人活络。
许岩廷从小便认识她,也一直把她当妹妹,不愿以其他的心思去揣度她,有时候她闹腾,他也觉得无可厚非,甚至觉着该是这个年龄的表现。
即使后来明白她对他的感情,他也依旧不愿去做任何的揣测,唯有渐渐远离。最初霍纪生投资隆欣,一来是觉得市场有需求;二来,也确实是因为有霍米在推波助澜。但是,合作归合作,他从没想过要把自己的婚姻当作筹码。
而前几日霍纪生对他的试探也让他做出决定,有些事情是时候划清界限了。
“小米,既然请帖已经送到了,你就先回去吧,我明天会到的。”
“这不都已经下班了吗?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这次跟组出去了三个月,你都没来探过班,你就不想我?”说着说着,她就自顾自地挽上了许岩廷的胳膊,许岩廷不动声色地想要抽出来,却被她抓得死死的,“虽然我知道你的工作比我重要,但是饭总要吃的吧,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了,好不好?”
论撒娇,论手段,论进退有度,霍米自认从无失手,即使对方是许岩廷她也能游刃有余。
周六晚,霍家。
霍氏集团总裁夫人宋晴五十岁生日宴会,宴请各方宾客,场面奢华,仪式隆重。出席宴会的非富即贵,霍氏的众多合作方、霍米的娱乐圈好友纷纷到场,好不热闹。
与其说这是个生日宴,不如说是联谊大会。
“各位,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为我的母亲庆生,希望大家能玩得尽兴。”霍米一袭大红色抹胸连衣裙,银白色镶钻高跟鞋,波浪卷长发风情万种的倾泻而下,唇红齿白,明媚生辉,站在人群中央,灯光追逐着她,落落大方。她扬起手中的红酒杯,道:“我替家母敬大家一杯,衷心感谢大家的到来。”一句话将气氛彻底推向高潮。
冉素站在宴会厅二楼的角落处,看着被人群拥簇着的霍米,在各方的敬酒下如鱼得水,周旋得体,颇有大家风范。
“怎么躲这儿?不去吃点东西?”周波端着酒杯过来与她碰了一下,“想什么呢?老远就看着你在出神。”
“我在想豪门与名门的区别。”冉素回答得很认真,目光依旧追随着霍米。
周波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有些疑惑:“怎么说?”
“气质。”
周波循着她的视线也注意到了人群中发光的霍米。
“霍米无疑是豪门了,而贺又西就是那名门。”贺又西与霍米皆为当红花旦,但两人的风格却相隔十万八千里。
霍米以百变的形象深得各路时尚资源的喜爱,热度持续涨高。而贺又西沉心于大屏幕,磨炼演技,用实力为自己加持,最终收获大批死忠粉。
霍米的身后是霍氏企业,而贺又西是将门之后,书香世家,一个豪门,一个名门。至于说谁高贵谁一等,倒也不是,不过差别还是有的。
周波这时才注意到另一处的贺又西,形单影只,却自有一股清冷的气质,看似与周围格格不入,却又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与人点头交好,不高攀,不冷眼。
一个周旋于各路人马,游刃有余;一个游离于繁华热闹,清冷孤绝。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冉素突然地就想起纳兰容若的《采桑子》,“站在你们男人的角度,你更喜欢哪种味道?”她没有问更喜欢谁,而是问的更喜欢哪种味道。
周波并未回答,却是戏谑了她一句:“难得见你也有八卦的兴致,果然,天下女人皆八卦。”
冉素倒没觉得自己是在八卦,她不过是观察人成习惯了:“对了,你不是说要去给宋夫人送礼吗?送了?”
云智与霍氏并无生意往来,这次受邀参加宴会还是因为宋夫人。前不久,周波他妈到处给他找相亲对象,谁知找着找着就找到了宋晴这边,说是宋晴的圈子广,认识的好姑娘多,让她帮着给介绍一个,谁知道还真给介绍了。后来一联络,好,两位妈妈竟然是幼时好友,聊起过往,好不唏嘘,好不欢乐。
而宋晴也真的把周波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了,想着这次来的人多,让他自己看看,若是有看中的她去做中间人。
这缘分,当真是七拐八拐,最后还是能扭到一起。
虽然宋晴的出发点是让周波找女朋友,但周波觉得这机会好,认识的大佬多,对云智的发展说不定也能起到作用,所以,他带着老妈的殷切希望来了。
而冉素完全就是被生拉硬拽过来的,还借口说什么需要女伴之类的。她若是知道相亲这一茬的话,她是打死都不会来的。
“送了,宋夫人还说很喜欢来着。”礼物是冉素选的,她想着她们这种豪门里的夫人应该不缺东西,若要送礼只能以特色取胜,于是她托朋友弄了条纯手工麻的类似旗袍风格的连衣裙。
手工麻的衣服穿着舒服、清凉,且不失韵味,她老妈就很喜欢穿,想来宋晴也应该会喜欢,现下听说对方满意,她也就放心了。
“周总,怎么在这儿呢?陪美人?”有人过来跟周波搭讪。
“周总,你们聊。”冉素识相,另寻了个角落无聊地玩起了“消消乐”。正当她玩得起劲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你玩到多少关了?”
冉素抬头,只见贺又西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八百九十九了。”要是这关过了,就九百关了,“消消乐”是她手机里唯一的游戏软件,无聊的时候用来消遣最好不过,“你呢?”
“一千九百九十九。”
“哦。”差距有点大。
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冉素继续玩自己的,贺又西也跟着玩了起来。谁都没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唯有轻微的游戏声飘荡在耳边。
“换着玩?”过了会儿,贺又西突然提议道,冉素接过手机,发现贺又西依旧停留在一千九百九十九关,抬眸,两人都福至心灵似的笑了。
冉素玩了两把就帮她过了,将手机还给了她。
看着藤蔓上色彩明艳的彩色果实,贺又西眼眸一亮:“认识一下?”
“冉素。”
“贺又西。”
两人的自我介绍竟如出一辙。
“柚子?怎么躲这儿来了?”华灯之下,江念云逆着光而来,清风朗月,修身的黑色西服更加衬得他身形颀长。待他走近,冉素才发觉他嘴角的宠溺,眉目含情,温文尔雅,有些人当真是自带温柔。
贺又西朝他娇俏地笑着:“刚认识了个朋友。”
“嗯?”
“冉素。”贺又西介绍,继而又转向江念云,“江念云。”
对于江念云,冉素有所耳闻,互联网大牛,去年他的科瑞科技分走了新能源汽车市场的一杯羹,但吃相并不是那么好看。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江念云本人竟然是如此气质,她还想着一般做互联网的都大腹便便呢。
“江总,您好。”虽然说科瑞的吃相并不好看,但是相对于众多想分新能源车一杯羹的跨行公司来看,科瑞无疑是做得最好的,算是将汽车的互联网体验发挥到了另一个高度。
“你认识我?”江念云很少露面,可能因为自己是做互联网的,所以对自己的隐私保护相当注意。就他与贺又西的关系,以他们的身份竟能隐藏得如此隐秘,这就足以说明问题。
“之前只闻其名,现在得见真人,亦算是认识了吧?”冉素轻笑,若是让他知道她之前对他的印象是有着大肚腩外加秃顶的大叔模样,不知他会如何想,会不会大呼有眼无珠?不识好歹?
“江子,你干吗呢?王总他们都在那边,你怎么躲这儿来了?”
太过熟悉的声音,冉素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待她回神,那人已走到跟前。
有些人,没有刻意的联系与想念,看着他天天活跃在大众视野,也从未想过会再见面,但有一天,他突地出现在你眼前,你还是不得不感叹生活的戏剧化。
此时此刻,冉素庆幸自己没有了丰富的情绪末梢,感受不到所谓的悲伤、震惊、难过,有的也只是那一丝微弱的苦笑。
她清楚地看到盛凯的脸色在见到她的那一下一变再变,可他始终未与她说一句话,最后与江念云一同离开。
原来他们早已成了相见不相识的陌生人。
距离分手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四年零十二天。
那天刚好六一儿童节,今天,六月十二。
当时他捧着她最爱的百合,站在广场的喷泉下面,笑着跟她说分手,说他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还说这是最后一次送她花,并希望她以后过得幸福。
幸福?她是怎么幸福的呢?
当天她本想约宋菀儿来个不醉不归,却不料途中遭遇车祸。从医院里醒来后,她便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感知情绪的机能。
想哭,哭不出来;想笑,笑不了,每天如行尸走肉般过活。而他呢,盛世集团的长子,也是盛世集团的继承人,风头无两,也是这时,她才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
恋爱时有多甜蜜,后来就有多绝望。
宋菀儿曾问过她有没有后悔?对于他的刻意隐瞒,甚至是因为自身的发展毫无解释就跟她分手。
后悔吗?当时是后悔的吧。可是后来也就想清楚了,一个随时能抛弃你的人,早点放手也是一种选择。
只是,想念与放手之间,终究需要时间。
在接隆欣的这个单子时,她就想过因为工作,他们或许会再见面,但是没想到,分手后的第一面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贺又西似乎察觉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异常:“你们认识?”
“不认识。”冉素矢口否认,既然他装作不认识她,那就索性做个陌生人吧,她也不是抓着不放的人。
贺又西了然一笑:“今天认识你很高兴。”
“我也是。”
冉素准备提前离开,但寻遍四周也不见周波,便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告知他。消息刚发出,周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有事情嘱咐她,让她找个地方等一下。
冉素在靠近后门的假山位置寻了个角落等人,却不料山后有人,一不小心竟听了个墙角。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
听着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霍米?
“小米,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婚姻不是儿戏。”
这声音也有点耳熟,许岩廷?
“那你要怎样才会跟我在一起?”
“不可能。”
“你……”霍米气得说不出话来,抓住最后的倔强,“要是你不跟我在一起,我就让我爸撤资。”
撤资?
冉素知道隆欣确实有霍氏资金的注入,所以,这又是一出“我爱你,你不爱我,然后砸钱让你爱我”的戏码?
冉素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里不能待了。她素来不喜欢听墙角,对别人的八卦也不感兴趣。她这边刚准备离开,却被霍米逮个正着:“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前一秒还像个赌气的孩子,此刻却像个扼住别人命运的主宰,高高在上。
许岩廷见到是冉素,不自觉地一笑,负手而立,他倒是想知道冉素会怎么说。
“霍小姐,我刚想走来着。”冉素无意与之争执,只想速战速决离开这里。
只是霍米显然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你到底是谁?在这儿干吗?”霍米一向任性惯了,众星捧月,最是瞧不得冉素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面对霍米的咄咄逼人,冉素无预兆地有些烦闷,有些话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有时想要获得一个男人的青睐,欲擒故纵或许会更奏效。”
许岩廷的嘴角一抽,这是在说霍米倒贴,还是说他犯贱?可是再看她时眼里的异样情绪早已泄尽,一如既往的清冷倔强。
“你听到了。”
这不是询问。
冉素沉默,也是默认。
路边的地灯不停变幻着颜色,一如霍米此刻的表情。想来也是,一个万千瞩目的女神,被人撞见对一个男人死缠烂打,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吧。
许岩廷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一个过于躁动,一个过于冷静。而他此刻竟然万分想知道一向冷静的人方寸大乱时是个什么模样,便恶作剧般开了口:“所以,你这是在对我欲擒故纵?”说完,内心竟颇觉愉悦。
冉素的视线猛地落到他身上,却不消一眼又移走了:“许总说笑了。”嘴角轻扬,带着丝许不屑的轻笑,给她添了一份不合时宜的娇俏。
“嗯?”他尾音上扬,显得格外的轻松愉悦。
两人的细微互动在霍米看来,像极了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而这种待遇,她从未享受过。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语气不善的一句话,突兀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流,而这话显然是对着冉素说的。
冉素是识相之人,自然知道她话里话外的警告意味。不过,她平生最不喜的就是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
“霍小姐想我怎么说?”冉素不知为何,今日的情绪异常地活跃,这般赌气的话竟会出自她口,今日倒是接二连三地放纵了。
“小米。”许岩廷缓缓唤了声,“阿姨今日生日,你平日在家时间少,去多陪陪她吧。”
“可是……”
霍米还想说什么,却被许岩廷再次出声阻止:“宋姨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念你念得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霍米长时间在外,并不是很清楚宋晴的身体情况,这会儿听说宋晴状况不好,脸上的担忧表露无遗。她是霍家唯一的子嗣,宋晴跟霍纪生对她更是宠到了骨子里。霍氏夫妇对霍米极是宠溺,性子自然有些骄纵蛮横,加之出身摆在那儿,多少有些高高在上。但对父母,她是出了名的孝顺。
“怎么会?”从没人跟她说过。
“你跟他们喜欢报喜不报忧,他们亦如是。既然这次能休息一下,就好好陪陪他们吧。”
冉素不知是否是幻觉,她好像听到了那么一丝落寞?
想起之前查到的资料,当年许雷生发生车祸,许岩廷匆匆回国,却还是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想来对亲情,他可能有着另样的感受。
霍米离开后,冉素意欲走人,却听到他问:“见到江念云了?”
跳转太硬,冉素一时之间疑窦丛生,但转了几个弯后也就明白了:“见到了。”
“什么感觉?”
“温柔恭善,却又不失眼光手段。”这是冉素事后对江念云的概括。温柔恭善,斯文儒雅是他的表象,也是内里,能站上舞台,更多的是智慧、能力、手段、眼光,缺一不可。
周波寻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许总,您也在?”继而又转向冉素,“怎么这么急着走?不是看八卦看得挺上劲的吗?”
对于周波的这番打趣,冉素自是没放在心上,但笑不语。
“本来打算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的,不过看你也不热衷这块,也就算了。不过,我刚看到盛凯了……”他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确认她没什么反应后接着说,“还有他的未婚妻。”
盛世集团的长子盛凯与华沙时代的千金沙越的婚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定下,但结婚事宜一直没提上日程,平日里的各种场合也都是携手恩爱出现,今日在这儿也属正常。
今日她见着盛凯本来没觉得不正常,现在被他这么刻意地说起,倒像是她还余情未了似的。
“你该不会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吧?”冉素哭笑不得。
周波一直观察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瞧出点异样来,但最终还是失望了。看来他是白担心一场了。他一直以为冉素心里没放下盛凯,毕竟好几年过去了,她都没有再找男朋友,不免让人多想。想当初,他们俩的爱情也算轰动校园,现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这世间,最不可料的便是这人情来往。
“嗯,你没事就好。”周波确实是要跟她说这事的,顺便安慰几句。谁知她根本就不需要,还是藏得太深?不过不管怎样,他希望她能开始新生活,豪门那种地方并不适合她。
许岩廷听着他们的对话,从零星几句话里猜出了个前后因果,只是没想到,原来她跟盛凯竟然还有过一段情。
只是,盛凯……
他并不觉得他们两人合适。
“谢谢。”冉素知他是真的关心她。这么多年下来,除了父母、宋菀儿和杨瑞外,周波是她最想感谢的人。
见她无恙,周波继而跟许岩廷聊了几句,然后继续去周旋他的人际关系了,冉素也无意久留,准备离开。
“去哪儿?我送你。”许岩廷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后忽觉不妥,生硬地解释,“这边打车挺不方便的。”
冉素轻笑:“你方便离开吗?”
“都不过是些虚与委蛇罢了。”
冉素了然,也就不再矫情:“回咸嘉花园。”
上车后,两人沉默了一路。本就都不是擅长活跃氛围的人,除了新能源外也就没啥话题可聊。许岩廷专注开车,冉素拿着手机刷微博,倒也两不干扰。
今日霍氏宋夫人五十岁生日,商圈、娱乐圈去了一大半,最为震惊的是贺又西竟然也去了!两人竟然还一起说话了!果然,娱乐圈就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不期然地刷到一条微博,配图是霍米与贺又西并肩而立,侧头交耳,颇为亲密的姿势。
冉素手贱,截图发给了宋菀儿,刚发过去,对方火速噼里啪啦一大堆语音发过来了。
“哈哈,贺又西是不是超级漂亮?相比起霍米那种艳俗型的,我还是更喜欢贺又西那种有个性的。”
宋菀儿八卦且贱的声音突兀地在车厢里响起,扰了一车的安静。突然听到她说霍米艳俗,冉素立马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许岩廷,但他似乎并没有受影响,麻溜地插上耳机。
“你不是也去了吗?见证了现场吗?”
“不过你不是不看八卦吗?今天怎么感兴趣了?但这个瓜不怎样。”
冉素觉得自己八卦哪有听宋菀儿吐槽来得有趣,便回了一串消息过去:你竟然觉得霍米艳俗?
“大众喜欢的那种,好看是好看,但是总觉得少了点韵味。”
冉素想了想,确实如此,后又想到了个问题:“她们俩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姐啊,你是真的不关心娱乐圈啊!之前为了抢C位,两边的粉丝撕得可厉害了,后来还传出了两人在后台不合的传言。反正传得有板有眼的,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从那以后,两人的发展方向也就发生了改变,交集也就少了。”宋菀儿喜欢八卦,说起这件事都不带喘的。
冉素想了想事件的可信度,按照她的观察,霍米虽然张扬了些,但做事应该还是有分寸的,至于贺又西,给人佛系的感觉,更不应该呀。不过也正如宋菀儿所说,真相到底如何,只有当事者自己清楚。
“对了,你今天不是也去了吗?见到了真身吧?什么感受?”宋菀儿好奇。
“都挺好看的。”冉素打字,打完还不忘偷偷瞄一眼许岩廷。
这句话发出去,下一秒,宋菀儿的电话就杀进来了:“老实交代,你现在在哪儿?是不是在做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平时都不打字的,今天倒是一直打字。”
冉素:“……”
“要是我真的在做什么重要的事,你不觉得你这个电话已经将其破坏殆尽了吗?”
听得她开口,宋菀儿嘻嘻笑了几声,便再度开始八卦,不过这次八卦的对象全部都转移到了冉素身上。冉素不欲与她多聊,毕竟现在自己身边还有一尊大佛,听她嚷了几句后,冉素便以“我回去再跟你聊”结束了这通动机不纯的电话。
许岩廷将冉素送到咸嘉花园后,并没有跟冉素一起进小区,而是掉头离开了。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影,冉素突然地生出了些连自己都不确定的疑惑,他这是特意送她回来?
周波的电话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的思考,得知她已经到家后突然问她:“霍米跟许总有婚约?”
冉素第一反应便是,为何要问她?她怎么会知道?
虽然她确实听到了霍米对许岩廷说的那番话,莫非……所以许岩廷才会连家都没进又匆匆离开?冉素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嗯?”
“刚在宴会上,霍米亲自出来说她跟许总将在十一订婚。”
这是商业联姻还是娱乐炒作?
周波说完后,冉素的第一反应便是质疑,而后有些自嘲,怕不是真的职业病上身。
霍家。
“霍总,您这什么意思?”许岩廷平生最讨厌两件事,一是赶鸭子上架,二是被欺骗。而现在,霍家把这两件事都做了。
“岩廷啊,这事确实是小米做得不妥当,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想着怎么解决。”霍纪生自是知道许岩廷被摆了一道,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他霍家人说出的话就没有收回的道理,顿了一下,“岩廷啊,你看小米一直爱慕你,许霍两家关系也向来不错,要不……”
“霍总真是爱开玩笑。”许岩廷即使心里再恨再怨,再不乐意,也终究还是顾忌霍纪生的长辈身份,不愿把话说得太决绝。
霍米一直站在霍纪生的旁边,腰杆挺直,眼神磊落,倒没有半分做错事了的觉悟:“话是我放出去的,廷哥哥若是要追究责任找我便可,何必跟我爸置气?”
置气?她竟然觉得这只是一场置气。
许岩廷觉得他回来不过就是自讨没趣,他意味不明地看了霍纪生一眼。他不觉得这会是霍米的个人主张,没有霍纪生的默认,霍米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霍总,我对小米的态度您是知道的。如果您真心希望小米幸福的话,那她的良人绝对不会是我。”
许岩廷自始至终都未曾瞧过霍米一眼。
翌日,当红小花霍米与商场精英许岩廷即将订婚的消息扑头盖面地从四面涌出。郎才女貌,身份登对,众人都觉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且自古娱商结合是常事,祝福有之,诽谤有之,怀疑亦有之。
从话说出口的那一刻,霍米就已经预料到了所有的舆论后果。她沉浮娱乐圈数年,早已练就了钢铁之身,可以浑然不管不问。
但对于隆欣来说,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舆论四起,从女方说出订婚事宜到如今,男方却无任何表态,舆论直指他没担当、没责任,隆欣的股票直接受到影响。
而董事会也提出,希望许岩廷对此事做出正面回应,甚至他们一致觉得,许霍两家若是结下姻亲,不仅公司股票上涨,随之而来的更多是利益的转化。
霍家大小姐的长相、身材、家庭背景、身世学历无一不是上乘,他许岩廷能娶到此等女子,那便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董事会皆是一群老古董,都是张曼丽在位期间发展起来的几位“大臣”。许岩廷虽多次有意想要将其拔除,但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当初他接手后看似大换血,但实际上高层的几位却依旧稳坐如山。他曾多次想着除之而后快,却总是缺少契机,或许……
“什么?你想清楚了?”林俊平惊恐似的看着身边人,可那人却一如既往面色清淡。
许岩廷想,自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怎么?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太阳渐渐西沉,晚霞红得耀眼。
“但是你这是豪赌!你知道你赌上的是什么吗?是你的全部!”林俊平颇为激动,“我知道你看那几个老古董早就不顺眼了,但是,他们也并碍不着什么不是吗?至于出这么大的招吗?”
许岩廷嘴角染笑:“如果隆欣想要有更大的发展,就必须改革、创新,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
“是,这我承认,但是就不能想其他的办法吗?你这么做跟自毁有什么区别!”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许岩廷视线始终平视前方,“如果赢了,那就是一举三得,不是吗?”
翌日,有关许岩廷的负面新闻层出不穷,说他在国外与众多女人有染,在国内的情人也不在少数,有理有据,有图有真相,跟之前爆出的不近女色成为两个极端,越是这般,民众就越不能原谅。一时之间,许岩廷这个人被扣上了坏男人的帽子,各路人马更是在网络上发起各种谩骂攻击……
个人声誉的败损直接导致隆欣股票再次跌落,董事会的几位老人更是对许岩廷诸多不满,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甚至因此提出要暂停许岩廷董事的职位。
“哦?黄叔觉得我这位子谁来坐好呢?”从事件发酵到如今,尚不足一天时间,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拉他下位,只是当事人始终一派风平浪静,“我记得黄叔有个好儿子吧,在澳门输了不少钱吧?怎么都解决了?哦,还有李叔,您家那位也是无底洞吧。你们该不会是想让他们来坐这位子吧?还是你们自己来坐?不知林叔怎么想,毕竟林叔的女儿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呢。”许岩廷一番连嘲带讽,堵得他们哑口无言。
但过来人终究是过来人,沉静下来后便知道如何利落地反击:“岩廷啊,你这孩子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不过既然你都叫我们一声叔叔,我们自然也不会置若罔闻的。这样,你先暂时出去避一下风头,男人嘛,有些事情很正常,风波一过,你再回来,然后跟霍小姐订婚,岂不两全?”
许岩廷内心嗤笑不已:“叔叔们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这人从来就不在意什么舆论风向。风尽管煽,越大越好,隆欣的知名度也会越高,我求之不得,叔叔们觉得呢?”
会议最后以许岩廷的油盐不进草草收场,但是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快结束。而他,必须赶在他们有所行动之前行动,隆欣经不起折腾,他叫来林俊平:“你去把事情提前处理一下,我看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俊平有时觉得许岩廷挺可怕的,一旦是他想做的事情,就算赌上一切他也在所不惜,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带领隆欣从泥沼中步步为营,走到如今的位置。
林俊平的办事效率一向快准狠,到了晚上便收到了消息:黄建的儿子因为赌博欠债上亿,李立群的儿子因投资不利,损失上千万,偌大的窟窿急需填补。而此时此刻,许岩廷老神在在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许岩廷,这些事是不是你动的手脚?”黄建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气得胡子都在颤抖。后面跟着的李立群也好不到哪儿去。
“黄叔这说的什么话?我今天可一天都没出去,都在处理公司的事务了。”许岩廷扬起了手里的文件,以示自己并没说谎,“对了,黄叔说的是什么事呀?看看岩廷能否帮上忙?”
“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了,你早就盼着我们几个老古董退出董事会了,嫌我们碍着你了。可是,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呢?”
“岩廷还真不知道叔叔们说的是什么事,再者说了,岩廷怎么会嫌弃叔叔们呢?当初可是你们一直帮忙支撑着隆欣,岩廷就算没良心,也不会做过河拆桥的事吧。”许岩廷内心哂笑,谁还不是一身污泥呢?
两方的太极东一拳,西一拳的,就看谁更高一筹。
与此同时,一家名为胥砾科技的公司派代表出面,提出以低出现在股票价一块的价格收购黄建和李立群在隆欣的股份。而两人迫于儿子欠下的孽债,即使明知是许岩廷的手段,却也不得不将隆欣股份拱手相让。而林昭作为这场蓄意已久的斗争中的当事人之一,最终决定当个闲散股东,除去重要决断给一些意见外,不参与任何决策。
有些事情虽看似随着黄、李两人的股权交替而暂落帷幕,但许岩廷知道,真正棘手的问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