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山鬼
滴答……
滴答……
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水滴声传出，苏陈慢慢睁开了眼睛。茫然四顾，除了远处一抹光亮之外，其余入眼皆是一片黑暗。
“我这是……在哪？”
强忍着身上的剧痛，苏陈抬起了脖子，伸手在周围胡乱摸了几下，停住了。
“恩……这是什么，这么软？”
一声尖叫陡然从苏陈身侧传了出来，吓得苏陈连忙收回了手，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心中大致明白自己刚才摸到的是什么了。
他认出了心柔的声音，也依稀看清了心柔略显惊慌的面庞。
尖叫声渐渐止住，心柔稳了稳呼吸，来到了苏陈身旁。
“苏公子……你醒了……”
虽然看不到心柔的神色，但苏陈大致还是能够猜得出的。
见对方没有提起自己咸猪手的事情，苏陈也就顺势略过，试着感受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低声问道：
“我们这是在哪？”
听及苏陈问起，心柔于黑暗中摇了摇头：“心柔也不清楚，当时为了避开那两只妖兽，就背着苏公子向山上又走了些许路程。刚好看到一个山洞，便住下了。”
闻听心柔回答，苏陈楞了一下，强忍着胳膊上的疼痛撑起了身子，但似乎是因为胳膊上有伤的缘故，他这么一撑反倒失了平衡，眼看着脑袋就要重新撞到地面，心柔的手伸了过来。
“呼……谢谢……”苏陈如释重负呼了一口气。
“应该是心柔谢谢苏公子才是，若不是苏公子搭救，心柔早就被那虫妖给吃了也说不定。”说话间，心柔已是收回了手。
苏陈闻言一阵苦笑：“没事的，你还有血玉灵简，妖兽伤不得你分毫。”
苏陈虽是无心之言，但落在心柔耳中又是让她想到了苏陈自进山之后遭遇的种种境遇。微微低下头，声音又变得低了。
“可是……可是苏公子你没有玉简啊。心柔曾想过回去寻找妖怪激发玉简之力，之后再向师父他们求援，那样的话，苏公子就能够得救了。
不过心柔仔细想了一番，觉得应该等苏公子恢复的好一些再去。若是此时心柔走了，苏公子因此遭遇不测……”
心柔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苏陈已经大致明白了其中之意，无奈的笑了笑，苏陈顺势向一旁猛然侧了一下身子，借着翻滚之力用胳膊撑住了身体。
“心柔姑娘，你又何必如此呢？我本就是一卑鄙无耻之……哎呀！”
未等苏陈将话说完，胳膊上便又再次传来一阵剧痛，骤然的痛感使得苏陈再难保持平衡，整张脸也因此撞在了心柔的腿上。
“苏公子……”
“咳咳，无心之举，无心之举。”
如此一来，倒是苏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要再次撑起身子，却发现胳膊只有一边能用上力，屏住呼吸费力的扭了一下身子，才勉强将身子又转了回来，但饶是如此，苏陈的脑袋依然枕在心柔的腿上。
气氛忽然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尴尬，一时间苏陈只觉得鼻间清香萦绕，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
稳了稳呼吸后，苏陈率先打破了沉默。
“咳咳，你是说……我们现在没有下山？而是去了更高的地方？”
心柔于黑暗中点了一下头。
“恩。”
苏陈顿了顿，问出第二个问题。“你……背我上来的？”
心柔又应了一声。
苏陈没有再问了。
虽然不明白心柔为什么要往山上跑，但想来多半是那两只猛兽从山上打到了山下，心柔见了害怕，才不得已背着自己上山的。
一想到心柔连剑都拿不稳的样子，苏陈心中莫名的多了一丝怜惜之感。微微叹了口气，苏陈黑暗中仰起了头。
“心柔姑娘。”
“恩？”大抵是感受到苏陈正看着自己，心柔的声音瞬间又低了下来。如蚊如虫，轻细温软。
她本以为苏陈会接着之前无心之举的事情接着说，可当苏陈开了口之后心柔才知道自己想的有些多了。
苏陈的话不多，只有一句。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月亮。”
心柔顿了一下，不轻不重应了一声。
就这样，在心柔的帮助下，苏陈终于站起了身。踉踉跄跄，来到了山洞口。
当看到天空中一轮圆月高悬之时，苏陈长呼了一口气。正要感慨一番，洞口另一侧忽的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叹息声。
突如其来的叹息把苏陈和心柔都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去，正见一个与苏陈差不多大小的石头人正站在山洞之外，两只石质胳膊背在身后，如一尊粗制滥造的雕像。
在看到石头人的第一时间，心柔就横起了剑，但或许是因为恐惧，剑尖竟是一上一下抖了起来。
苏陈也很想此时手上有点什么，但无奈现在的他根本没有拿剑的力气，再者他也没有剑。
于是乎，苏陈直接放弃了抵抗，视线在石头人身上扫了一圈，低声问道：
“阁下是妖怪？”
听及苏陈问起，石头人慢慢转回了身子，用着一张没有鼻子没有眼睛却只有一张嘴巴的石脸看向苏陈。
“叫我山鬼便可。”
初见石头人脸庞，苏陈心中没来由一紧，但想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抵抗之力也便释然了许多。思索片刻，苏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杀我？”
似乎是苏陈的话问到了点子上，又或者石头人需要思考，直至十几息后，石头人才又将身子转向明月方向。苍老的声音传出，一字一顿回答起了苏陈的问题。
“我不想杀。”
“哦？既然不想又何故叹气呢？”苏陈追问道。
这一次，石头人回答的很快。虽没有转身，但是石块相连的手臂却是指向了苏陈身侧的山洞。
“你住了我的山洞，我自然要叹气了。”
苏陈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对心柔比了一个手势，心柔会意，慢慢放下了剑。
正当苏陈松了一口气准备对面前的山鬼表示一番歉意之时，石头人却忽然抬起了另一只胳膊，指向了正对着山洞口的一个方向。语气依然一字一顿，如一迟暮老人。
“我不想杀你，是因为我不想做妖。我本是这山间灵气所化而成，奈何这山间妖怪众多，使得我根本无暇静心，无奈只得长居洞中，你们二人若是在洞中，我可保你们不死。但既然你们走出来了，那些妖怪也就看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