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谈亲，尘埃落定
小包间里摆着一张褐色、清漆的厚重木质圆桌、圈椅，罩着草编灯笼的灯微微泛着黄光，店里播放着古筝曲，比普通农家乐品味好很多。小城女子大部分皮肤白皙，五官小巧，服务员也都清一色这样的女孩子，挽着发髻、穿着红色的旗袍，看看她们都是一种享受。
这一桌饭菜，穆丽娟精心选择的都是小城推荐菜：
黄橙橙的鸡汤里浸着碧绿的桑叶；
装饰着细巧小竹篱笆，拦着一弯黄亮亮的干煸蚕蛹，被红亮亮的干辣椒映衬得格外美味；
几乎透明的、油汪汪的大片腊肉跟红薯粉皮掺在一起爆炒，别有风味；
新鲜的笋和嫩绿的韭菜清炒，清香怡口；
最后上了一道点着火的诸葛烤鱼，这是重头菜。跟广州的“探鱼”相比，这道原材料只有豆腐、鲤鱼的诸葛烤鱼，其鲜香麻辣、爽口刺激的程度要高出好几倍。
李松和李寿生都对菜品赞不绝口，想不到这个听上去土气的农家乐，能有如此高的做菜水准。穆丽娟谦虚地说：“我们这个小城的人啊，别的什么都不会，就会吃会玩！你们多吃点啊！我也是听别人推荐才在这里订了包间。晚上你们要是吃得下，我们还可以去向阳街那边的美食一条街，我们的麻辣烫是真的好，可能不比川南差吧！”
跟穆丽娟这样能干精明的女人在一起，李松和李寿生都要多一些客套和虚情假意。尽管刚才谈亲事并不顺利，父子俩几乎没有心情能笑出来，但是在穆丽娟这样看似真诚热情的招呼下，不多打些哈哈都觉得对不起人家的关怀。
穆丽娟给父子两人要了一瓶“小糊涂仙”，就着餐前开胃菜先喝了两杯。别看穆丽娟柔弱，酒能来两下，场面也能撑得起来。酒桌饭桌礼仪，是她跟着前夫学的。前夫虽然渣，但是被单位开除前，因为家庭条件好、本身工作的需要，经常一起出入觥筹交错的场合，跟着看也学会了。
两杯酒下肚，李松觉得机会来了，一定要赶紧把事情定下来，他不想让穆兰失望。他说：“阿姨，刚才我和爸爸也商量了一下，之前是我们考虑不周，房子没法加名也是我控制不了的事情，我保证只要贷款还清了，我马上就加穆兰的名字。您看在我和穆兰关系好的份上，就同意了吧！”
穆丽娟也不示弱，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为女儿寸土不让：“李松，阿姨不是为难你们。你们换位思考下，如果是你妹妹嫁人，遇到这样的家庭条件，你们会提什么要求？如果婚前不做些保证，我怎么能放心把女儿嫁给你们？
“阿姨也是个爽快人，不提过分的条件，但我不喜欢听那些‘以后再说’，现在说得再好，以后都会有变化。说实话，我以前是不允许穆兰找农村家庭出身的男朋友的，因为父母收入没保障，负担太大。但是穆兰这么喜欢你，你本人也很优秀，我想想算了，女儿大了，有她的主意。
“阿姨要的不是钱，是我女儿未来幸福的保障！”
李松父子俩听着直点头，说：“是的是的！’哪怕这些话里，有他们很不爱听的话。
穆丽娟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的要求是，如果李松现在那套房子加不了穆兰的名字，那就彩礼多点，我要50万，而且李松写个书面的保证，贷款还清后就加名。其他条件不变。”
这个数字显然把李寿生惊呆了，李松也没料到准丈母娘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加这么多，只是跟父亲一起尴尬地笑了下。
穆丽娟看他们这种表情，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要的这些钱，不是为我留着的。我是为了两个孩子长远做的打算。我会把这些钱，拿去买一套房子。房子也能保值增值，算是投资。如果李松能够好好跟穆兰过，那这房子以后就是穆兰和李松两个人的。我又没有别的孩子，也不准备再嫁。房子写我的名字，就相当于给了两个孩子。”
李松反应过来，见穆兰正在给他递眼色，这个眼色充满了哀求。他心软了。心爱的女人就在面前，为了得到她，给点钱不算什么，哪怕是意料之外。唉，早知道，我就自己主动给高点了，这样一来，还落不下什么好，显得我不大方！
李松琢磨着，虽然还有点心疼，但是还是许诺了：“阿姨，我懂您意思了。这些年您养大穆兰也不容易，现在租着房子，也不好看。这样吧，我爸身上的现金没有那么多，下周也不一定凑得上。我的账户上，因为去年买了车，也没剩下多少。阿姨是想买房子嘛！我觉得是很好的主意。明天我们就去看看房，有合适的交了定金先定下来，后面尾款那些，我会准时转过来。”
李松的账户上，因为近几年赶着买房买车，只剩60多万了。这么一来，又会推迟给自己父母买房养老的计划。李松觉得心在滴血。不过没事，我有本事，马上能赚回来！省一省就好，钱就存的快，没关系、没关系！
李松拍了拍李寿生的肩膀，像是鼓励自己父亲，也是提醒他不要继续发愣，也不要反对。这个时间再反对下去，他耗不起。比起一刻千金的工作来，这点付出也没什么。反正婚后，给穆丽娟买房子也是在所难免的，这不过是提前支付了而已。转账付款都从自己账户出去，留一手就好了。
穆丽娟知道李松大方，但是没想到李松这么大方。她原本以为父子俩会讲讲价把彩礼降低到一点，其实她觉得40万左右也行了，毕竟小城最好的80平房子，也不过40万出头。现在既然许诺了给买房、不给现金，也行，那就去最好的楼盘买，就结了！
穆丽娟打定主意，就说：“50万确实也不算小数目，一下子拿现金出来不现实。直接买成房子也挺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的那个房产加名的保证书，要去公证处公证啊！你个人写的没有法律效力。”
李松见穆丽娟开始眉开眼笑，他的心才算放到了肚子里。有钱真好，有能力多挣些钱真好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赶紧给穆丽娟斟了酒，举杯说：“阿姨，您说的我都保证办到，谢谢阿姨，我敬您一杯！谢谢您养育了穆兰！”李寿生也跟着举着杯说：“亲家，干杯！”
婚事就这样，仗着李松对穆兰的爱处在最高点时，用钱解决了一切的担心和怀疑。穆兰几乎是感激地跟李松吃着饭，喝着酒，两人在桌子下面还偷偷拉着手。她觉得李松太仗义了，任何问题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
而此刻的李松，内心还在不停给刚才那些滴血心疼的感觉找补，想象着补偿条件呢。
晚上，为了能劝慰下父亲，李松还是坚持住在酒店，没有像穆丽娟提议的，改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挤一挤。他先跟穆兰一起去小城的护城河堤边散步、吃夜宵，庆祝婚事已定。
穆兰一直在给他宽心：“松哥，压力山大吧？我一定会勤俭持家，不乱花钱，以后我们多存点钱就好了。”
李松笑着：“这下我可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我上交工资卡给你，你就知道了。以后确实要节约。嫁给我这样上有父母下有妹妹、家里几乎没钱的人，真是很辛苦，你不会后悔吧？”
穆兰伸出手准备揪他的嘴：“你再说？再说？谁后悔了？这么快我都没怀疑过。什么苦日子我没过过？跟着你，我觉得我会幸福的，我相信你。”李松再次被感动，摸了摸穆兰的脸，搂住了她。
把穆兰送回家后，李松来到了酒店房间。李寿生没有开灯，而是在黑暗中坐着。李松吓了一跳，赶紧冲到父亲身边把灯打开，看看父亲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