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礋磀与恶魔

【太华峰】

坐在石头上的老头子抽着烟望着天，偶尔一撇仰躺在草地上的“小狐狸”。

“超脱？何其缥缈。安妮子追求那个我还能想得通，老胡你……”

老头子咂咂嘴，又抽了一口，而后带着些许揶揄接着说：

“你该不会是喜欢那小妮子吧。”

狐狸躺了些许，觉得反而更疲累，又偏偏想要看看天空。于是幻化成一团来，似是火焰又截然不同的缥缈之物。觉得舒适了，才回过头来——让若这姿态还有头的话——回答坐在石头上的那老头子：

“泰山娘娘不放我，虽勉强及格了人语，但没得鸟语根基，只得野卧。不安生，没法子，吹吹灯而已。”

是个死循环。未中生员，不得滥用仙术，不用仙术，又考不过。诚然别的家伙都是考得过的，偏这家伙怎样都不行，卡在这里。

不过这借口嘛……

“屁，你就是爱管闲事。”

狐狸没再搭理，只从身体里浮出个勾玉来——是蓝牙耳机。

“喂？啊，在，要问什么？好歹按枚硬币我好直接过去。用食指按住半边在桌子上就行。”

转瞬那狐影便消散了。老头子吐了个烟圈，叹了口气。

【方诸山】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颓废努力摇晃着身子，在脑袋里问候着“谜之音”。

不知是教养的缘故还是习惯了的缘故，竟没一句脏话。

诚然，这情况即使是“身经百战”的颓废也有些迷茫的。

他在一个盆子里，充当盆栽。

一切感觉如常，但偏偏难以动弹。

就连虫子攀爬啃食的触感，也，一切如常。

【你丢的是盆栽，盆栽既然丢了，就只好让你充当了。】

谜之音似乎带上了一丝严肃与呆板，但颓废能从其中听到些许过去不曾感受过的扭曲与恶意。

以及，似有若无的窃笑。

猛然，屋里进了个人来。

这人长得干瘦，驼着背，显得很矮。身上穿着破布袍子，一股酸臭扑鼻而来。

虽然在场的似乎没谁在意这个。

这人一进来，咂咂嘴，亮眼睛瞪得溜圆，这瞪的是正是摇来摆去的颓废。

“竟然真的有……”

话未说完，从那人身后的门里又跟进来个小姑娘，把话接上了。

“方诸偃。没想到竟真的存在这东西。”

小姑娘说完，压了半句话没说。因是脏话，故不复提。

原因只有一个。

“方诸偃”的故事，是她刚编出来的。

她叫“安”，是个野神，被供奉了十来年，结果供奉她的氏族衰败了。

只剩下前面那个人，叫“偃师”，是个二傻子，想通了关节出于泄愤想要砸了她的神像。

这能让他砸吗？十来年的修为，砸了就全泡汤了。

兴衰是自己作的，气运虽未多搭，可也半点没少他家的。勤勤恳恳啥也没干十来年，凭什么就挨砸呀。

没天理。

但没办法。

叫外援又没叫到，打又不能随便打。

只好现身，编了套瞎话。

一切，皆是天命，一切，皆是考验，但她能透题。向东一千六百里，有奇树，枝指仙山方诸，方诸山脚有他家祖先留下的应急之宝，在当时已足以称奇，而如今完全失传。是木偶，名“方诸偃”，形如生人而关节毕露……

关键是，能卖艺赚钱，养家糊口，甚至可得圣上照拂，能让氏族再度崛起。

这都是命啊。

一切挫折，不过是为这命运的试炼罢了。

感谢挫折吧，孩子。

放正常人身上，自家神像里突然蹦出来个小姑娘，吓得嚎叫一声或者跪地就拜，都是有可能的。少有勇士可以大喝一声“屠个神明”，若是大家也可能好好谈谈讲讲理。但这人不同，是个二傻子，他，歹心起了。

这时候突然一通忽悠，这小姑娘说什么“你妈和你爹死了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就是为了你能成才啊”之类的，这还不揍？但这人不同，他信了。

接下来就更神奇了，树找到了，山也找到了，这“方诸偃”，却也找到了。

这让她觉得可能当时那狐狸就已经在了，而这一切不过是那狐狸的幻术而已。虽然那狐狸说着让人请走了一时回不来，可终归道友一场，不至于见死不救。

又或者……

她不敢细想，带着些许祈祷意味般的，上前想要画起之前有编的符号。

在设定里，是启动的符号，是……怎么画的来着？

“慢着，我来！”

偃师突然“机灵”了一把，觉得这符号可能，是认主的。这位娘娘收自家香火惹这般命数还特意告诉自己，可能就是为了于此篡夺自家传下来的这“方诸偃”。

符号、仪式都牢记在心的他，抬手边念边画：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射。”

明明是在空气中瞎比划，却有相似的图案逐渐浮现在方诸偃的胸口上。凭空的，似乎又有什么按下了个章，将一个梅花纹样按在了图案正中。

【好了，检验合格，可以出厂了。】

颓废没有理谜之音，脱线的大脑在勉强明白的事态前就只回响着一句话：

“敢问，你这玩意儿就是我的骂死特？”

以及……

认清了自己可能果然还是有点颜控的事实。至少，充当道具或NPC也不是第一回了，好歹希望引导一个靠谱又漂亮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