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游眉城遇恶官作难，除民贼行大义得才
元靖十三年秋，凌空经褒斜道入关中后，先往眉县暂休。
闲来无事，空便策马出游，一路所遇，百姓皆安居康乐，空不由心生欢愉，自觉秦可仕矣。
这日，凌空复游坊间，正为葛文购礼时，忽遇恶霸欺民闹事，行人皆避之不理。
空大怒，上前制住恶霸，将人救下。
民未及谢时，捕快却已闻风而至，不由分说，便以滋事之罪将凌空羁押。
空大惊，忙呼冤枉，然捕快却不理会，百姓皆嬉闹相随。
稍许，凌空被押至堂前。
眉县县令世喧惑缓步而出，坐定拍案，喝问何事。
凌空便如实相告。
世喧惑闻言，怒视被欺百姓，诘问道:“事究如何，尔从实招来。若有半点隐瞒，当入狱中歇息！”
民不及回话，捕头先出列道:“此子已是胆破，不明事理。属下亲眼所见，乃是凌空当街欺民，此义士救民不成，反被其伤。幸我等早至，方无大患。”
恶霸连声附和。
世喧惑复问，民低头称是。
凌空百口莫辩，欲抗拒时，恐事成难，遂隐忍不发，被监押入狱。
是夜，狱卒至，故作叹息道:“见汝身着华服，想来定是富贵人家。我等不忍相害，只是惯例在此，无人可免杀威棒。”
空知其意，忙将银两尽献，以期免祸。
狱卒见状颇喜，收银后，笑道:“看兄出手阔绰，弟亦不好为难。只是初一好过，十五难熬，弟颇为兄担忧。”
空问其何意。
狱卒道:“兄外乡人，不知本地细情。我县县令有‘三难’傍身，今日之事，正是其一。”
空问道:“不知哪三难？”
狱卒答:“使百姓有口难言，使上位有耳难知，使御史有眼难明。”
空大怒，道:“此为官之道乎！”
狱卒轻笑，道:“兄何必动气。实不相瞒，县令能至此位，正是缘此道耳。其常与我等言:‘若是出事，便可张榜假话，混淆视听，彼时便可取利。当局者虽知真伪，然民皆愚耳。待无人问时，我以权导之，后使朋党相助，纵天塌亦无忧也。’今见兄身姿颇丰，想来县令定将差人索贿，祝兄早渡难关。”说罢，转身离去。
凌空无奈，只得暗思对策。
翌日，捕头来见，笑谓凌空道:“牢狱难熬乎？今我特来救汝。”
空佯装不知其意，道:“汝构陷于我，何故来救？”
捕头道:“此惯例耳。观汝颇为华贵，我直告于汝，可以百金赎身，愿乎？”
空无奈道:“非我不愿。只是家父看管极严，此番出游未得应允，故身无分文矣。”
捕头道:“汝父何人？颇心狠矣。”
空答道:“平阳乡侯葛文也。因我离乡心切，故化名出游。”
捕头大惊，疑道:“不曾闻葛文有子，汝莫非诈我？”
空哀道:“未料家父恨我至此！足下不信，我可修书一封，定得回应。”
捕头迟疑不决，回报世喧惑知晓。
闻其言，世喧惑道:“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闻葛文与左都督交集深厚，此非我可比也。然此子若是欺我，可暗除之。”
数日后，葛文亲至眉县，与凌空相认。
世喧惑见状佯笑，欲为葛文设宴庆贺，却被凌空谢绝。
辞别后，葛文引凌空复归平阳。
途中寒暄毕，凌空故问责道:“葛师平日教我当以忠义为先，未料今日果真变节投秦！”
葛文忙释道:“我所言非为忠于一人一姓，乃应忠当忠之人。昔齐文帝邕在时，常与民为善，舍己为国，故我与令尊真心投效。然今时之齐帝赏罚不明，昏庸无道，非人主也。秦相王彪变法为国，与民谋利，故士人莫不称颂，百姓莫不感恩，秦王亦多依从。如此乐土贤君，岂不正该效命！”
空道:“果为乐土乎？眉县县令何如？”
文答:“此罪人耳。世事繁多，恶行难避，当看君主何为。不知少主将欲何往？”
空叹道:“待此恶伏诛再论，今时我只欲游历江湖，做侠客也。”
文急道:“岂不闻‘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制官者，唯官也。少主若要翦除此恶，非独力可为。”
空思虑片刻，复忧道:“家父奉公一生，却为宵小所害，我恐重蹈覆辙。”
文宽慰道:“倘主公英明，此事断莫再生。若有疑虑，不如暂投尚书左丞朱靖武门下，其人刚直秉正，身负济世之才。少主随之，必能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空喜道:“朱靖武之名我亦有所耳闻，只是无门路相识。”
文笑道:“此易事耳。”
数日后，经葛文引荐，凌空于咸阳与朱靖武相见。
朱靖武听闻凌空乃凌云之子，并游历天下四载，不由心生结交之意。
客套毕，靖武问凌空道:“闻阁下游历四方，不知可曾见得此等繁华？”
凌空答道:“满眼所见皆苍生疾苦，再难容粉饰繁华。”
靖武不悦，道:“此何话焉！我秦平狄收并，四方哪堪一战，怎可谓之粉饰！”
空道:“君所言非虚。秦虽不惧外敌，然内贼实当防备。”
靖武问是何人。
凌空便将眉县之事相告。
靖武惊怒不已，起身道:“倘如阁下所言，我必除之。”
辞别后，朱靖武遂遣人密往眉县探查。
数日后，细作回报实情。
靖武闻知事真，心中震怒，连日往相府禀报。
谢道淼听罢其述，思虑片刻，劝道:“此中干系颇大，非易事也。”
靖武意决，争道:“官官相护，必将重蹈前朝覆辙！我虽不才，甘愿为民请命。”
道淼暗道:昔太傅亦告诫我，民心不可违。事既为真，我正可使靖武杀之，助其树威以便继权。
思罢，道淼应允其议。
翌日升殿，谢道淼将眉县之事上告秦王，请以朱靖武为中书令，整肃内政。
秦王杨英亦觉事恶，遂允之。
朱靖武上位后，即率左右亲赴眉县，将世喧惑下狱。
审讯毕，便将世喧惑押至眉县城门诛杀，受贿株连者有数十人。
百姓莫不叫好，分食其众。
凌空知晓后亲赴朱府投效。
靖武大喜，抚空背赞道:“明珠来投，蓬荜生辉矣！”
此后岁月，凌空助靖武多除贪腐墨吏，朝政复为一振。
后人赞道:一朝更少志，入堂效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