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途中的插曲
下学期过了一半的时候，本来一条不紊的生活又被打破了。
年级里有个班级由于过于难管，经级部领导商量给拆散了，因为再不把他们分开恐怕老师们就彻底管不住了。既然拆开了就总要有人来填补他们班的空白，我们几个不走运的班级就这样被拆分重组了。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是非常的气愤，好不容易和班里的同学都有了深厚的感情，就这么没有预兆的拆散了还真是不舍得。狗衡也是不服气，班主任说一句他顶三句，最后搞得班主任也生气了。
“有什么问题你去找级部去，在这儿动什么嘴皮子，最好下次别分到我班里来。”
刘洵被分到三楼的班级里了，而我们在二楼。
换班级的那天我心情尤其的糟糕，这样一来又要重新认识人，而我又是个不喜欢生人的主。
刚把书从老班级搬过来，就看见狗衡好像也搬着书过来了，我立刻愣在原地注视着他。
“真倒霉，怎么又和你一个班。”狗衡装作很头疼的样子对我说，实际上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我不倒霉，一年多了还没跑出你的魔爪，本想换个班级好好学习的，这下看来又泡汤了。”
“那算了，是我连累你了，我还是申请一下换个班级吧。”狗衡皱着眉头，有模有样的搬着东西就要走。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连忙认输，“还得是你在这儿才有意思啊。”
“来，你坐我前面。”狗衡搬着自己的物品就往靠窗的墙角去，“不在这地方不舒服，住习惯了。”
狗衡从一开始被老师定性为调皮捣蛋第一名时，就给他一个人安排到了墙角，一坐就是两个多学期，反正这个位置没人跟他抢，他干脆又去了老地方。
每次新的变动过后都会让我有种在学习上从头再来的冲动，我考虑起到底是去前面坐还是跟狗衡一块坐在后面。
狗衡见我没动身的意思便问道：“你不过来？”
“你让我想想，其实前面也好像也挺好的。”
狗衡看我犹豫不定乘势而上。
“想啥啊，你在前面就能学了？过两天你想睡觉的时候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睡也不行不睡也不行，到时候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这话确实有道理，况且考虑到都是新同学还不熟悉。如果坐在前面的话，估计会让人有点压抑。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
班里同学到齐后，我扫视了一圈。其实老班级的同学分过来还是不少的，起码能占三分之一，这点让我满意多了。不过这样两三个班级穿插到一块后出了一个明显的问题，谁也瞧不上谁。几个小帮派一样，有时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就引发多人口角，气氛剑拔弩张。
和刘洵那边交流越来越少，只会在想起对方的时候互相问候一下，也仅仅只剩问候了。
我和潘舒言的对话也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见面更是成了一种奢求，主要是根本没有理由，估计是因为和刘洵分开了的缘故吧。有些时候我会看看她最近的动态，偶尔在下方评论几句，时常会感到有点失落。
后来这段与她少有联系的时间里，另一位女生的出现填补了这片短暂的空缺。
我和狗衡因为臭气相投，而且又是老搭档了，在班里玩的风生水起，很快就引起新班主任的不满。
狗衡的嘴比相声演员的厉害多了，有时候就算是上着课，我也被他逗的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滚出去你俩。”不论是副科老师还是班主任都会这样说，“两个臭苍蝇搅和一个班不安宁。”
有时候他突然肚子饿了，下了课就拉着我出去买吃的，如果我不去，他就抱着我的胳膊在我耳边一直油嘴滑舌的求个不停。其实赶赶时间十分钟的课间是够跑个来回的，但他偏不。两只手背放在后面，和老大爷遛狗一般不紧不慢，哪怕就差一分钟上课，他也绝不会多跑一步。
“咱快点走吧，马上上课了，一会被发现了又是麻烦事。”我不止一次这么劝过他。
狗衡却不听：“急什么，慢点走，有啥事算我头上。”
“能不迟到为啥非要走这么慢啊。”我最烦惹麻烦，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他。
“去了你也不听课，听我的就行，放心老师不会刁难你的，到时候你就别说话，我一个人吸引火力。”
不出所料，离教室还有点距离时就看到班主任就在门口等着。我俩早就计划好了，先把买的一大包吃的放到厕所门口的洗手台上，再过去。
一见面就是班主任那张凶巴巴的脸，我低着头生怕听到他那一连套的训诫。狗衡一点慌的迹象都没有，老师说什么他就见招拆招。
“你俩人还来上学干什么，回家吧，我联系联系家长。上课没个上课样，下课就不知道上哪窜，赶紧回家吧，家里不是什么都有？”
狗衡不慌不忙解释：“俺俩就是上了趟厕所，上课铃正好没听到，这也不能怪我啊。”
“每次都没听到？你那耳朵长哪去了，上课说话隔四五排桌子也没见你听不到啊。”班主任被他气的头皮发麻。
“哎呦我的班主任啊，你也不能这么说啊，咱学校那个喇叭你又不是不知道。嗤嗤啦啦的和干装修似的，你要怪你得去给学校反应啊。”
狗衡就用这种毫无道理的方式能跟老师扯半天，说着说着班主任就气的口吃了，到后来就干脆不说了，我俩以后迟到直接在外面站一节课就行。宋钰衡就好像那免死金牌，不论做了什么错事，只要和他在一块，我只管低着头认错，剩下的火力全引给他就一定会化险为夷。
我俩也蛮喜欢在外面“罚站”的，说是罚站，但走廊的所有范围都是我们的“罚站范围”。我俩拆开吃的在门口找个干净的地方就坐下，互相天马行空的说着笑话，口渴了还可以打杯水，肚子不舒服了就上趟厕所，真就好比野炊一般。
经过我俩多天观察，隔壁班有个女孩长的很是水灵。个头大概刚到一米六，两个眼眶微微往里凹陷，眼睛不算特别大，但她脸蛋很小，下巴靠右的地方有一颗不太明显的痣。留着两缕长长的鬓发，后面扎着一个小辫子，头发柔顺干净且精致。
脸上看不出化妆的痕迹，也许只是化了淡妆。衣品也很是清新，没有花里胡哨的打扮。黑红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拉链经常开着，里面通常穿的都是纯色的衣服（尤其是黄色居多，就因为她我一直都觉得黄色的衣服好看）上面配着简简单单一笔画，看起来像只猫。鞋则穿一个N牌的圆头灰色运动鞋。说话声音很甜，特别喜欢笑，一笑起来我俩能站那愣看半天，好像坠入糖果般的河流中。
因为她的存在，我俩在外面罚站时就有了谈资，无非都是些天方夜谭的吹牛。
我说：“等以后我混好了，就让她来我家做保姆，给我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有一点灰尘我就扣她工资。然后她就可怜巴巴地哀求我，对不起，求求你不要在扣我工资了。”
狗衡也开始了自己的幻想：“我到时候开个茶馆，没事你就来我这儿喝茶谈生意。茶馆一定要是二层楼的，楼下是照顾普通客人的，楼上是我的办公室和招待贵宾的地方。到时候她愁眉苦脸的找工作，我就大发慈悲说，来我这儿工作吧。她一定会问，一个月多少工资啊。我直接给她开好几万，让她在前台当收银员。口渴了我就给楼下打个电话，那谁，快给我倒杯茶，她就屁颠屁颠的来楼上给我倒茶，多惬意啊。”
“嘿嘿…嘿嘿嘿。”我俩就像两个智障一般沉溺在幸福的幻想中，说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话。
后来经过多方面打探，我俩拥有了她的联系方式。
“你是？”
“我是隔壁班的，徐逸浅。”
“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纯粹是加个好友认识认识。”
“我是赵晶洋。”
就这样我们拥有了第一次的对话。狗衡那边也没闲着，不停的给我发他俩聊天的截图，我俩互相炫耀着自己的“战况”。
“阿浅啊，你也不行啊，人给我发晚安了，晚安啊！我看你今晚上是睡不着喽。”
隔着屏幕我都能看到他嘲笑我的那副丑恶嘴脸。
“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狗衡和我没事就好在校园里溜达，中午随便往肚子里装了点便宜的酱饼后就晃悠着去操场消磨时间。
操场的边缘有一层绿色铁丝网围成的护栏，应该是怕球类飞出来。我俩刚走到操场边，隔着铁网看到一个女孩两个胳膊拉着单杠，在空中一动不动的挂了半天。正心想是哪个女孩臂力如此强劲，定睛一看我和狗衡眼镜差点挂不住了。
“这…这不是赵晶洋么。”我努力遏制着内心这份不可思议的心情问狗衡。
半晌没得到回音，我转头看向狗衡，他已经目光呆滞了。
“金…金刚芭比。”良久，他才用干涩的声音挤出这几个字。
金刚芭比这四个字就成了我俩给她起的外号。
我俩赶紧走进操场，迷惑才随之解开。原来那里放着的不是单杠，而是那种压腿的器材，由于距离较远加上被铁丝网和小树丛挡住了下面的铁杠，才给我俩造成了这样的错觉。芭比只是坐在倒数第三节上，两个胳膊搭在最上层的铁杠上正和同学谈笑风生。
我俩找了个距离适中的地方坐下，一边观察她的举动，一边大刀阔斧的谈论对她的看法。
经过我俩多日的研究，每天的这个时间段她都要来操场一趟，我们俩挑选的最佳观察坐席，都快被坐出印子来了。
因为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在网络上几乎和芭比没什么交谈了。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正在玩游戏的时候，消息框突然弹出了她的消息。游戏也顾不得进行到哪一步了，赶紧看看她给我发的什么。
“在么？”
这个时候找我会是什么事？我们有段时间没联系了，而且彼此又不熟。
“在，怎么了？”我试探般的问道。
“学校周三晚自习会有个小型歌唱比赛，我听说你唱歌还挺好的，就想来问问你。”
其实说起唱歌的事，还是在没分班之前，一次举行学校表演时曾唱过一首。但我觉得自己只是在周围人中唱歌还算说得过去的，比我专业的更是数不清。这种比赛我是不想参加的，一来是对自己没信心，其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这么突然的找我，肯定还是对我不反感的，我仔细分析起了其中蕴含的微妙细节。
深思熟虑后我问她：“比赛你也参加么，还是说会去看？”
她的回复和我想的答案有些出入。
“我，应该是没空去的，我还要练舞呢。”我这才想起她是个舞蹈艺术生。
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只是突然想起来你应该可以去，就来问问。”
“知道了，谢谢你啊，我看看没什么事的话再说吧。”
其实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参加的念头。
我跟她说了晚安，和往常一样在阳台点了支香烟，在各种思考中缓缓入眠。
晴日高挂，空气中漂浮着令人吸入便能精神百佳的气息。我和狗衡从学校超市买了几包一块钱一包的鸭翅，虽然便宜的让人不安，但味道确是极佳的，很容易让人吃上瘾。
我俩走在去往操场的路上，边吃边聊。
狗衡一边吐着鸭骨头一边意味深长的说：“我说阿浅啊，咱们不能一直这样画地为牢，每天干坐在那看啊，在这儿看一辈子也看不出效果。”
我咽下嘴里残留的鸭翅肉，贴近他的脸庞像秘密交谈那样问：“您的意思是？”
宋钰衡也情景带入，把我揽到身边，压低声音说：“咱们不能再做无用功了，抓住时机，采取进一步行动把她拿下。”
“您所说的时机是？”
“你看啊，咱们这么多天都一成不变的坐在那看她，我相信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咱俩的意思了。不如趁着这个时机，多跟她增进一下感情，慢慢的说不定就拿下了啊。”宋钰衡露出狡诈的笑容，路人看到估计汇仁我我俩在谈什么猥琐的勾当，但确实算得上。
我以学徒般的姿态请教这位大师：“那么请指示应该如何增强感情呢？”
“嗐，真够蠢得。”狗衡把手里的包装袋扔向不远处脏兮兮的垃圾桶里，但很遗憾并没有扔进去。
“多找话题聊天，人家有什么忙要第一时间去帮，在她面前出场次数一定要变多。最好给人留下一种，今天你没来都不适应的感觉。”狗衡一本正经的说。
这办法听起来就够傻的，可我当时还真就照他说的这么做了。
“我说你鬼点子这么多，怎么到现在也没给我找个嫂子啊？”
宋钰衡蹙起眉头，摇着头说道：“咱不是硬件不行吗。”
最后还不忘伸着懒腰给我丢下了一句话。
“反正你兄弟我这样的想成功是没戏喽，我就勉为其难把机会让给你，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按这个办法进行。晚上强硬的找话题聊天，白天芭比去哪我们就假装偶然遇到。有时候找不到她人了，我们就安排几个眼线蹲在楼梯旁窗户边，一但发现芭比身影，就立刻跑来叫我们。
“快快快，目标出现！”
我和狗衡一旦接到消息通常都是弹射出门，然后在芭比要经过的道路上假装巧合相见给她打声招呼。
现在想想日复一日这么搞，人家应该也挺反感的，讽刺的是我突然想起了那两个在考试后来找我的女生，此时此刻我与狗衡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但这不得不说项突然出现的活动，给我们孤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
如果芭比发了一条动态，上面说：又要交话费了，好头疼。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无动于衷，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给她充值上，然后在评论区暗示一句是我充的意思。用宋钰衡的话说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付出才能有回报嘛。
在我们经过长期作战后，有一天我们在门口罚站的时候，狗衡语重心长地告诉我：“阿浅，是时候结束战斗了。”
我深吸一口气，咳嗽两声壮壮志气。
“行！今晚就行动，等我好消息！”
“这才是我宋钰衡的兄弟嘛，等着明天看你俩同台出镜，别忘了备点礼品感谢感谢我这个幕后心酸的路人啊。”狗衡两眉一皱，模仿着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对我说。
告白前夕，比我中考时都要紧张的多。我还没有主动表白过，如果这次失败了我想我再也不会做主动的那方了。过早的发消息，我怕会因为她正在忙别的事，或者旁边有人显得没那么郑重，过晚我又怕她睡着了。于是我把时间挑在了晚上十点半，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
对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的我，说话的水平都显得比平常要拙劣的多。
“那个，你没睡吧。”发出去后，我并没有离开这个消息页面，反而忐忑不已的静待着她的回复。
还好，她回的并不算慢。
“没睡啊，看电视剧呢，最近新出的XXX真好看啊。”
“这样么，我有空也去看看。”心里不知为何打起了退堂鼓，这个时间找她会不会因为打扰她看电视剧而感到反感呢？
我又觉得我不该这么软弱，于是旁敲侧击的渐入主题。
“对了，最近经常在外面遇到我，没有让你不快吧。”说完我就后悔了，这句话像是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婴幼儿说出来的。
“啊？没有啊，都是巧合遇到的吧，你不用想这么多啊。”
虽然她这么说，但我明白，她肯定早已察觉这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因为巧合的频率高的太离谱了。
我冷静了一会，努力思考如何让我的告白既易懂，又可以在她拒绝我时留一条退路。
感觉已经把握好了度，我狠了一下心，开始吧！
“那个，你。”我刻意等待了十几秒再发的下一句，“缺不缺男朋友？”
我明显感受到她回消息的速度要慢了许多，估计也是在考虑如何回答我。
空气凝结了几分钟，终于手机振动了。
“不缺，都快考试了，谁会想这么多，好好学习吧。”
果然，这老套的拒绝方式我也用过，但通常也是最好用的。
我为了找回点面子，硬着头皮回了句：“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都快考试了，我朋友还想找个女朋友，我就来问问了。”
这么说估计锅就能自然而然的落到那个每天与我同台出镜的狗衡身上了，对不住了，狗衡！
第二天狗衡来的出奇的早，大清早就在班门口期待着我凯旋归来，一见我来立马跑了过来。
“咋样咋样？”他看了一眼我的表情，感觉不对劲。
“看你这憋屈的脸就知道你指定没得到好结果。”
我没敢告诉他甩锅的事，就摇着头叹气说：“兄弟让你失望了。”随后我只跟他讲了赵晶洋是怎么拒绝我的。
“没事啊。”宋钰衡轻轻的拍抚着我的背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跌倒了就得爬起来。”
“反正我是不会再主动了，看缘分吧。”我无奈。
我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就结束了，更扯的事就在这天傍晚发生了，晚饭回到教学楼，我正准备去打一杯水。正好遇到了赵晶洋下来，我本来想趁她没发现快点溜，但一个细节让我没法不注意。
赵晶洋手里拿着一个卡片，迅速的递给了和我同一楼层的一个男生手里。本来我以为只是递过去点资料，可随后那边发出的起哄声让我不得不改变想法。
为了满足好奇心，我故意在那边磨蹭了半天，果然窃取到关键的语句。
“哎呦不错啊，这个女孩长的漂亮，快点答应人家吧。”一个男生煽风点火的说着。
这一下子我仿佛中了晴天霹雳，给我本就受打击的幼小心灵更添上锋利的一刀。
为了让自己心情好点，我决定去池塘看鱼平复一下心情，更过分的事出现了。我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就看到刚才那几个男的追着那个被表白的男生跑了下来，正正好好不偏不倚的跑到离我只有不到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了，继续就着刚才赵晶洋的事说了个没完，我没成想我惹不起竟然连躲都躲不起。
晚上回到教室后，我跟狗衡说起了这件事，他非但没安慰我，还给他乐的笑话了我一整晚。
唯一让我痛快点的消息是，后来那个男生也拒绝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