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偏偏风渐渐

我只是低着头应了声：“嗯。”便也不再看他，越过了他走过去。

“知知。”

听到他的声音我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嗯？”

周北海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的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小卷用卫生纸包住的东西，递到我的手上。

“这个给你，别让你妈他们知道了。”说完也不看我，背着手走了。

他走后，我将卫生纸打开。看到那一把零钱，咬了咬唇。

“知知多吃点，你太瘦了。”

周北海还是像以前一样给我夹着菜，即使那菜是周君如爱吃的。

桌上没有一个人提起昨晚为什么我回来的这么晚，明面上摆出来对我的不在意。

“吃好了。”吃完我便起身离开了餐桌。

还没等走多远，便听到了她们传来的欢声笑语。我试着扯了扯嘴角，感觉脸有些僵。

因为下了一场雨，没有了昨天的闷热，却还是很热。

刚到店里，老板坐在那里拉胚。

有客人进来，挂在门上的手工陶瓷风铃会发出声响，他抬头，见到是我，随即笑了下：“知知来了。”

老板五十多岁，这家店是附近唯一一家陶瓷店，手工拉胚，做瓷，做陶都是他一个人。

我第一次来到这家店的时候，就坐在旁边看。

觉得都是在重复同样的东西，就忍不住问老板：“每次都是这样的重复，您不觉得无聊吗？”

老板微微笑了：“学者用功，须是渐进而不已，日记不足，岁计则有余，若一曝十寒，进锐退速，皆非学也。”

思绪拉回现在，我换好工作服，坐在了老板旁边。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花瓶拉胚正到关键处，老板顾不上我，便低着头跟我说话。

我起身，拿了块抹布，小心的擦拭着花瓶瓷器上的每一处灰尘：“早点过来帮您不好吗？”

“呵，你要这样想，我可巴不得。但是学业也不能荒废了。”

“我知道的。”

从十二岁那年见到这个老板，到现在，我有时候觉得，他才是我的亲人。

老板年轻时因为过度沉迷陶瓷，跟妻子离婚了。一直到现在还是单身，连个孩子都没有。后来只身来了这里，开了这家小店。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直到现在也只用老板相称。

他看到我总是打趣道，自己多了个女儿。

每到假期，我都会到这里来打工。一方面赚点零用钱，另一方面我也是真心喜欢做瓷的。

想到什么，老板突然抬头：“对了知知，下个星期，学校是不是就要开学了？”

我愣了下神，点点头：“嗯。”

拉胚完成后，需要晒胚。

老板将完成好的胚放到特定的地方，回了里屋。

过了没多久，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个什么东西，然后朝我看过来，笑着说道：“等再开学就高三了，是个大姑娘了。”

“这个给你，就当是给你的升学礼物了。”

这是一个非常小巧的，陶瓷做的小兔子。

“我也没什么别的东西给你，昨天拉胚还剩下一点，就顺手给你做了。”

我能看出来，这样的釉色，老板做的很用心。这个小东西，应当是他做了很久的……

“我很喜欢。”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老板明显不适宜这种煽情的场面，轻咳了一声，转身再次坐回了位子上：“既然喜欢，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再随便给你做一个罢。”

我看着他，心里动容。

那时的我就明白了，这个男人掩盖在深处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