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师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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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书到用时少

为了避人耳目,这之后我还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低调在家藏了两天。吃睡之余都缩在屋子里专心致志补习医术,颇有几分老不修当时“闭关”的范儿。

老不修留下的笔记包罗万象,特别是针对人体气血和经脉运行方面有着大篇幅的系统论述,肯定是专门为师弟身上那半本朽心诀钻研过。而我更好奇的其实是如何像不男不女一样把断臂接回去——这部分内容笔记里说的非常含糊,大概老不修也坚信换心之类的歪门邪道是天理不容的禁术,有意不想让我去学。

此外,在花二小姐的支持或者说姑息下,我院中的小药房初具规模,甚至可以图谋一个虫舍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已不再需要靠一屋虫子去恐吓山门中无聊的师兄弟们,更很少制毒,因而手中唯一在喂的就只有发财这个小混球而已。由俭入奢易,发财对离开师弟后生活标准的骤然降低颇有异议,真想直接把它晒干丢药柜里算了。

安生日子笼统才过了没多久,第三天的下午俞先生颠颠跑来找我领新的药膏。他头上的创口并不大,依我看连药都不必再上,偏被他自己缠了满脸的绷带。以这么副尊容,大概这两天也难得老实的没大出门惹是生非。我毫不手软的扯开绷带蛮横丢到一边,啧啧感叹:

“您裹成这是打算捂痱子呢,还是真怕毁容,他日在烟花巷里失了地位没姑娘看的中?”

“瞧你说的!城里那些个庸脂俗粉早都是老黄历了,你哥哥我现在心中只有忧云妹妹。”

我虽对师弟身边鼻孔朝天的小妮子们极为反感,却也不禁心疼她们中有人不幸沾上了俞先生这朵烂桃花,调笑道:“先生该不会想说这两天不是养伤,而是在守身如玉吧。”

俞先生哀声叹惋:“有叶公子珠玉在前头比着,我怎么也得表现的像个正人君子不是?”

无端听人提起师弟我还是心里多少不舒服,怎奈俞先生并没太多自觉。他见我不说话,愈发口无遮拦道:“食色性也,其实你们女人和我们男人也没什么不同,不然你当这些又漂亮又会武功的小妹妹们入逐月楼是为了什么武林大义吗?还不是为了待在叶……啊!!”

他痛呼一声,原因是被我没轻没重下手抠开了刚结痂的伤口。

“不爱听。感觉你在骂人。”我直接把半瓶药粉糊在他头上,名副其实的庸医手法。

俞先生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小小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该死该死,是哥哥又失言了。说点热闹的吧,这你估计感兴趣:这两天外面官军和七浦十埠的水鬼河神们打的怪凶的。”

我不以为然:“小题大做。朝廷和武林盟打的还少吗。”

俞先生道:“别啊,要只是小打小闹的事情我至于上赶着告诉你?就前天,信州城外河入河口那儿。又是炸船又是处刑,都能算个小规模战役了。雍王野心不小,想一举把整个信州从七浦十埠手里夺回来。”

动辄武力攻取的确像是雍王爱干的事。我哼一声:“所以呢?”

“信州城离这里那么近,你倒一点不担心。”俞先生小心探手抹了一下掉到眼睑上的药粉,一字一顿正色道:

“所以,现在武林盟广撒英雄帖,宴邀江湖各大门派下月初八齐聚落玉潭边逐月楼。一来是正式宣布叶公子和大小姐的婚事,二来也是请来大家共商对敌之策。”

英雄宴的事上次已有耳闻,没曾想是这么个原由,而且地方定了逐月楼。我心念一动,问俞先生:

“既然是广撒帖子,那就是包括咱们也能去喽?”

俞先生道:“就说你会感兴趣吧!白露山庄怎么说也是大小姐的娘家、武林盟最大的钱袋子,自然是能去的,而且还是座上宾。”他看看我,忽然面色诡异:“喂,你真打算去啊?”

“干嘛不去?叶公子既然是我同门师弟,管他是嫁是娶,我做师姐的总得表示表示。”

“真是最毒妇人心,你对自己还挺狠……啊疼疼疼……我是说妹妹干脆!快刀斩情丝!是为一代侠女!”

“少在我面前鬼哭狼嚎的,江湖儿郎这点疼都受不了?”我不轻不重在他脑门顶上多敲了一下,把换下的绷带卷成团扔掉:“别缠了,伤口闷在里面反而见天的好不了。”

俞先生不以为意:“妹妹外行了吧。通常一个男人想要引起注意,那身上就得有点无伤大雅的伤口旧疾什么的。还得表现的痛苦不堪却坚强隐忍,方才好激发女子温柔照顾的欲望。这是策略。”

“我呸。东施效颦。”俞先生不愧是风月场上的老手,骗姑娘把戏一套一套的,听得我背上一阵恶寒。

正说着,忽然听到院外一个清脆的男童唤我道:“白姑娘在吗?”

不待我回应,花狸狸便急急推门进来。他人小腿短,大概是一路狂奔而来,说话难免上气不接下气:“大掌柜请姑娘火速带药箱去东花厅。”

我怔愣道:“谁急症?”说着在俞先生推推背后:“来活了,你滚吧。”

俞先生也不恼。他有模有样的给花狸狸见了个礼,手里掂着药罐子嬉嬉笑笑的走了。我也背起自己吃饭的家伙什,对花狸狸道:“事不宜迟,劳大总管引路。”

我们来到东花厅,见花二小姐早早候在那里。地上一张软床上则躺着个濒死之人,身上所覆薄薄一层被单已经被鲜血浸透,看上去身负重伤。

“这是七浦十埠的曹舵主。请姑娘帮着看看,还能救活不能。”

我走过去揭开满是血污的被单,那下面的情形看的人头皮发麻:此人的双腿自大腿往下竟齐齐炸没了;断处被火烤的焦糊一片,和衣服粘连在一起,几乎分不出哪是骨头哪是肉。意外的是,此人伤成这样仍然神志清楚态度冷静——不过很快我就明白这并非因为他具有什么超越常人的坚韧意志,仅仅是因为失血过多大脑反应变慢,有些回光返照了而已。

“要足够多的清水,一把没用过的剪子。”我对花二小姐着,随即打开医箱。

“大哥!”

花厅外人声嘈杂,一个面目可憎的刀疤大汉横冲直撞跑了进来,正是那日和师弟、花大小姐在花园回廊里所遇的其中一人。他厚实的大手不问青红皂白将我推开一旁,径直扑到断腿处,眼泪簌簌往下落:

“怎么会这样?曹大哥,你的腿怎么成了这样!”

我被推了个屁股墩,心里有点怨气:“这位前辈麻烦您让让,再拖下去可能就不光是腿的事儿了。”

大汉猛然回头,他满是血丝牛眼加上满脸因疤变形的横肉,丑陋如地府里爬上来的行刑恶鬼:“黄毛丫头片子讲的什么鸟话?你敢咒我曹大哥死!?老子捏碎你的天灵盖!”说罢当真要对我动手,被花二小姐厉声喝止:

“鲁先生且慢。白姑娘确实是我庄中拔尖的大夫,你一掌打死她,只怕曹舵主也撑不了多久。”

刀疤大汉面露怀疑,看在花二小姐出面作保的面子上恨恨收掌,威胁我道:“小丫头,你最好是能拿出点真本事!这要救不回我大哥,老子定让你陪葬!”

大夫好心救人却被病患亲友倒打一耙的事我不是没见过。但我又不是被吓大的,当即捂着屁股站起来,也挑衅似的朝他笑笑:“医者仁心抵不过生死有命,小女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还请前辈离的远些,不要再耽误时间。”

“你!!”他太阳穴一鼓一鼓,若非是在白露山庄内,定要当场和我拼命。

“昔日千重二长老一手岐黄之术能通鬼神,白姑娘既是他的嫡传弟子,小小烧伤焉在话下。再说——”

我循声所见,乃是个身披鼠灰色宽大僧衣的慈祥老者。老者踱着方步迈入厅中,花二小姐亦朝他点头致意。

“白姑娘如今身为一派掌门,又是王妃之尊。便是你们七浦十埠,也须多加礼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