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颗糖果

我常常想，如果每个人都拥有这样两颗糖果，这该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我有两颗“其貌不扬”的糖果，一颗深红色，一颗深紫色，两个大大的“囍”印在普通的包装纸上，极其丑陋，这样的糖果有种让人一看外表就心生“难吃”念头的冲动。然而我却一直保留着它们，不知多久了，应该是不能吃了，于我来说它们的价值也并不在于满足口腹之欲。看着躺在抽屉里的这两颗糖，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午后。

跟往常一样，午饭后我喜欢听歌散步，偶然走到一间咖啡馆门前，走进去，坐下来，独处的时光容易让人心生贪婪，贪念这份宁静。不幸，很快就有“壮士”来阻止我的贪欲，那是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其貌不扬”。他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布口袋，鼓鼓囊囊的，站在我面前似乎在说些什么，我摘下耳机，想听清他说些什么。

“今天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呢。”

“啊！”一时间我还不能清楚这是一段怎样的对话。

“我的妻子今天生了一对双胞胎，很不容易，我很高兴，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快乐。”说着他从那一袋子“鼓鼓囊囊”中摸出两颗糖递过来。

“哦哦，恭喜啊！谢谢”我接过。这猝不及防的分享快乐的确让人很惊讶，现在鲜有人愿意和一个陌生人分享这样的快乐了。

“可是他们现在病得很严重，继续治疗，需要很大一笔钱，感谢您的帮助。”他继续分享。

“哦，不客气。”我很有智慧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这个年代会揣着现金的人已经很少了，我包里只有一张5元的纸币，皱皱巴巴，顺便掏出来递给他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故事里的人却久久不能逃离。就在我看到他拿了钱就大步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我的心情复杂了起来。他没有再跟其他人分享他“获得一对双胞胎的喜悦和孩子病危在床的悲伤”。可是仅仅5元钱纸币能做什么呢？

我攥着手里的两颗糖，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

生气吗？仅仅因为5块钱？如果我生气，意味着我相信自己被骗了，承认自己的善心被可耻的人夺走了，而非真正帮助到该帮助的人，承认自己是个无知的傻瓜，自然也意味着并不存在那一出生就被病痛折磨的可怜双胞胎，也少了一个被生活的苦折磨的男人和摇摇欲坠的家庭，这样的情形下难道我还要为5块钱而愤愤不平吗？

不该生气吗？如果那男子真是个奸猾之徒，那我这一举动无疑是助长他的气焰，他是否会因为一次两次的得逞而去欺骗更多的人。如果每个人都如我一般因为一时不查被人骗去了善心，那下次谁还会愿意对那些真正的弱者施以援手？

怜悯吗？怜悯他还是怜悯我呢？同为生活挣扎的小人物，如果他没有欺骗我，那他的生活该是何等苦涩，如果他骗了我，我这份已经破碎信任该如何修补。

我愣在那个咖啡馆许久，那沉重的两颗糖果我亦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矛盾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原来这世间竟有这样两难之事。我想祈祷，可是，我该祈祷什么呢？祈祷我没被骗吗？那我便是在祈祷有一对双胞胎正在被病痛折磨，我真的要做这样的恶人吗？祈祷我被骗了？那便是在祈祷让自己的信任与善心都交于无耻之徒践踏吧，难道我竟要做另一种恶人吗？

亲爱的陌生人啊，你真真是一个让人为难的人啊！迄今为止我还是不知自己收藏这两颗糖用以警醒自己什么，我只是收藏，期待未来的某一天，会有某个不再让我犹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