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即兴相思
孙碧岑一愣,步子都慢了一息。
侯爷培育她入宫真是细致。
只是午膳后读诗……她觉得这件事儿就和入宫没太大关系了……
主要是徐侯爷的诗集都是自己所作,诗里的内容和他本人实在不相符。
想想那满纸的相思之情。
不知道还好,知道后她浑身不自在。
这么个经天纬地,纵横椑阖之人,背后尽是纸短情长,当真难以合在一人身上。
孙碧岑只是咋舌,哪个女子能这么得侯爷的心呀。
怎么也从未听人提及过?
貌似大夏好似无人知晓一般,遮掩的这样紧实,是这位姑娘身份不配?还是如何?
她胡乱猜测一气。
怀里抱着的诗集被小指指尖一勾,划了一道浅浅的印子在上头。
隔壁院子当是真近,也就几步路。
“以后守着时辰来我的院子。”
一阵梅香扑鼻,孙碧岑抬头一看,院子名倒是别致。
玉屑阁。
“练光铺迥野,玉屑下长空。”她含笑呢喃一句。
真是雅致。
她朝着徐侯爷福了个身子推门就进去了。
里头徐欣毅也准备好了几位侍婢和外头侍奉的小厮,兼之几位家将护着她。
她才一只脚进院子门,身后冷劈一句:“放下东西来书房。”
孙碧岑被冷不丁的声音突然吓一跳,“嗯”都没出声,徐欣毅就走得不见人影……
她进了院子,一群人围拥上来。
两年不曾被人侍奉,突然一大阵人涌过来有些不太适应,她摆摆手没让人跟着。
自顾自进了房间,放下东西,有些晕晕乎乎的。
手一撑,顺着坐在八仙凳上。
孙碧岑昨夜子时被她哥哥突然派人绑住打扮送上轿子,又冻又怕,精神一直高度紧张。
即便是被人救了,却也不过是落入另外一人手中。
她依旧是惶恐不安。
现在无人就她独身,神绪稍稍放松,便是一大股子晕眩袭来。
胸口砰砰有些急促。
孙碧岑蹙着眉,一指弓起来,死死顶住太阳穴。
侯爷发话了,还要去书房……
坐着越来越难受,摸着桌上的茶壶,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热,是那种带了些温度的凉水……
至少这三月天里,这水温已然算是凉的。
正好。
她仰头就是一灌,凉飕飕的嗓子都疼,觉得神台清明了点。
连忙又给自己灌了两杯,拍了拍脸,努力打起精神。
现在可犯不得浑。
她还要包着她哥哥不被燕太傅记恨才行。
整个孙家,就这么一个男丁,父亲怕是忧心他的很。
所以,无论如何,她凡是有一己之力能保他,必定要保。
这也算得上爹爹的遗愿。
她起身,大口吸了两口气觉着好多了,将衣裳抖抖,直接出门了。
这是她活到十六岁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穿陌生男子的衣裳。
不好意思是不好意思,但是侯爷喜欢,她就能穿。
现在她就是徐侯爷手里的一枚子,愿意捏在手上就捏,不愿意就弃。
在没有让他哥哥完全保命的情况下,她就做徐侯爷想看到的即可。
如今徐欣毅开罪了燕太傅,燕太傅发起怒来就只能是她哥哥倒霉。
整个大夏怕是都没人敢在镇国候面前抬一下头。
这真是难办――
她整理好仪容之后就推了门,打起帘子就出去了。
一位青衣的婢子立马上前。
“婢子青衣,是侯爷派来照顾姑娘的。”
孙碧岑打量了一眼,这婢子长的水灵灵,颇具灵气,一双眼睛活灵活现的格外亮,是个通透的人。
孙碧岑点头。
“姐姐今年十几?我夏至满十七。”
这青衣女子不做作,起身垂着首,声音轻柔却裹挟了一股子果决。
“婢子今年已有十七,来府上十一年了,姑娘有任何不懂的直管问奴就是了。”
孙碧岑将她的手一拉。
“那侯爷不在的时候我唤你青衣姐姐可好?方才侯爷说让我去他的书房,姐姐可能带带路?”
青衣没拂开她的手,只是福了身子,略微将手抽出了些。
“姑娘,请――”
说着就带起路来,还很仔细的落半步在孙碧岑身后,可见是一位十分守规矩的婢女。
也不受拉拢。
因为口头的好意她都不接受,分明至此,暗地里怕是不好轮动,免得被侯爷知道了她有什么小动作……
孙碧岑点头,跟着青衣指着的方向就走了。
一路带到徐欣毅的书房,路上在要处,青衣还会提点几句这是哪里,做什么用的。
规规矩矩,仪态大方。
若不是这满了半步,真是也能觉着是谁家的小姐,正在介绍自己家的府苑一样。
她去的时候,青衣直接听到了院子中央就不往前了。
“候府规矩,王爷让人离他至少一丈半的距离,除了寥寥几人能近身之外,侯爷不喜人。姑娘自行前去吧。”
孙碧岑咬着唇,自己往里走。
徐欣毅的书房门未关,大敞着……
三月天还寒,里头还燃着炭盆,偶有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声。
她不动声色的站着,只因徐侯爷正端着一方折子看,神情专注,正蹙着眉心,恐是折子里的内容不好吧……
这脸轮廓线纤长,下颚微尖,描绘的有一股子软糯之气,前提是要抛开他的眸子。
因为双眼里的彻骨神情让人一观就发抖,眉毛也是带着威慑之气一般,老是拧的死死地,一股子可怖在里头。
他白袍换了一身碧蓝色大衫挂在身上,看上去单薄了些。
突然徐欣毅一记眼光扫过来,狠狠一眼,吓得孙碧岑一口气堵在胸口,呛起来。
“磨墨,杵那里做什么。”
孙碧岑当真是被吓得不轻,近身时都有蹑手蹑脚的,显然是害怕。
徐欣毅又瞧了一眼,分外觉着抱歉。
张嘴正想说些软话,却戛然无声的化散在喉咙里。
“一会儿用膳之后就休息,明日开始教你规矩,今日,就先磨墨吧……”
然后想了想还想说些什么的,又不知道怎么张口,只好重新拎起一张折子看去。
孙碧岑自当规矩用心,说磨墨就磨墨,言听计从。
徐欣毅见二人一室,相隔三尺,瞧了她一眼之后,摸着笔拂开折子,压了千山挂云的纸镇。
即兴赋诗了一首。
一纸漂亮的字跃然纸上。
孙碧岑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砚台,细细研磨,目不斜视的,突然就被扔来一张纸。
“收起来,帮我抄录一下。”
孙碧岑:……
翻手一看。
朗月行空夜幕开,辰星滑落望瑶台。
潭幽水静深千尺,难载相思入梦来。
双眼突突,侯爷这是又在想那心尖肉不曾?
只是朗月?夜幕?辰星?
她略微抬头朝着门外一瞧,现在可是午时……日头虽不甚明亮,但保管是看不见星月的。
心里嘀咕,大中午的,犯什么春……不是在看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