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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夏天,我因为写作专长得到自主招生加分,考入了北京一所大学的中文系。头几夜,在没有空调和电扇的宿舍里,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浑身的毛孔里,除了汗液,还分泌着无尽的焦躁。如此,初入大学本该有的新鲜和愉快便荡然无存,加上思念着远在香港求学的初恋女友关睿,我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孤单。
几天后,关睿打来电话向我提出分手。事情毫无妥协的余地,摆明了是一场宣判。她说,她和班里的一位男生去了趟新加坡,住在一起了。我们结束了。
从初二到高三,我们在一起五年。这五年里,我对她别无二心,单方面轰轰烈烈。我来北京、她去香港以前,我争取到了和她的第一次。我激动不已,但毛毛躁躁的,还把避孕套弄破了。关睿则像吃了个大亏,郁郁不乐,好几天没有理我——她一向对我十分不耐烦,也从不掩饰对我的不在乎。
实话说,那时我什么都不懂,搞不懂女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更别说爱情了,以为毫无保留的投入总可以换取些什么,哪怕只是占有和同情。同情果然是廉价的,占有也只能是暂时的。去香港念书还不到一个月,她便移情别恋。我拿出四分之一的人生,耗尽了所有心力,拼命维持这段关系。可到头来,五年的努力连一个月都抵不过。
那些日子,我像个死去了但不自知的人,循规蹈矩地做着生前的事,亿万年地沉寂。但凡瞥见过去,剧痛便涌上心头。可过去如同影子一样无法摆脱,直到我将自己藏进了一个黑暗无光的场所。我在走投无路中疯狂地写作,如此,避免了一蹶不振的结局,抓住了属于我自己的那根稻草。
两年后,我的小说处女作《成倍焦灼》出版了。第三年,它爆发式地畅销起来,为我带来了不菲的版税收入。我用这笔钱置了房子和车,在北京安了家。没多久,小说的影视改编权也卖出去了,加上不断增印的版税,我手头现金充足,未来许多年都将衣食无忧。
一切逐渐顺利起来,我志得意满,安然接受奖赏。我不恨关睿,也不恨那个男生了。对我来说,她已由最难割舍的存在,化为了一串不再使用却永远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这些年,我足够辛苦也压抑到了头。为使今后活得洒脱和轻巧一些,我必须重建自己。眼下,至少要给大学生活一个高调的收尾,以彻底同过去道别。大四时,我追上一个女孩儿,当晚我们就确立了关系。
和程夏冬的故事必须从我最动荡的那个时候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