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爹是个怎么样的人？
郭威也是听的有些懵，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过顺杆子爬他还是会的。
“全赖大人指挥有方，卑职只是听命而已，何功之有。”
吕承泽听的是满脸笑意。
这话听着受用。
吕承泽忽然有了一种指挥若定，谈笑间击退胡人大军的错觉。
仿佛眼前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才能保全。
吕承泽不由得抚须长笑。
颇有一种满腹才华今日才得以展现的畅快。
胡天恩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无法撼动郭威在吕承泽心目中的地位。
连忙笑着应承。
“总兵大人指挥有方，郭把总悍勇可嘉，上下合力，今日才能让胡人望风而逃，实乃边城上下之福，我等之幸啊。”
自从胡人退去后，边城彻底宁静了下来。
但是整个边地却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
颌利本就带着目的南下，自然不肯轻易退却。
不过因为得到提前示警，其他城池早就做了防备。
而且无数边民得以躲入城中或避入山中，避免了被胡人屠杀或者掳走的命运。
再加上总督陈韬调集大军积极备战，让颌利大军被缠住。
虽然在战火中边地军民不免死伤无数，也有城池被攻破，惨遭屠戮。
但是相对这场战争的规模来说，损失绝对算不上大。
战火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
颌利才带着大军徐徐退去。
战后论功行赏。
吕承泽因示警及时，之后又缠住颌利大军一昼夜，功勋卓著，官升三级，加封县男爵位，赏赐良田三千亩。
让吕承泽一步迈入了世家之列。
把总郭威据守城墙，深受重创，死战不退，战至最后一人，仍坚守城头。
让胡人视为天人，不敢越城池一步，悍勇可嘉，当为全军表率。
鉴于其功，官升三级，赏赐良田一千亩。
其他人等，各有封赏。
而魏虎，杨宝，王二牛，杨五，李四喜，陈铁牛的名字。
甚至都没有出现在奏报中。
大战一场，无数人得到了封赏。
但是这几个平凡的名字却无人提起，湮没在了已消逝的战火中。
在古尔丹被杀，胡人退去的第二天，王二牛就醒了过来。
不过伤势较重，所以又躺了两天。
等到稍微能动，虽然伤口还没完全恢复，王二牛就爬了起来。
帮着掩埋尸体，清理城外的深壕。
谁也不知道胡人会不会卷土重来。
忙完的时候，王二牛总是会找人换岗，站在城头上，看着远处。
总是希望能看到当初巡逻队的人忽然从远处出现。
可是除过凌冽的西北风，那里空无一物。
直到胡人北撤的消息传来。
吕承泽，郭威等人欣喜若狂，大肆欢庆。
而普通的士卒也得到了一些酒肉。
虽然不多，但这让这些士卒已经非常开心了。
很多人都舍不得吃，打算捎回家里。
王二牛将分到的酒肉带到了坟地。
他从其他人那里知道，当时是杨五和陈铁牛将他从外面抬回来的。
但是这两人却都埋在了这里。
“五叔，铁牛哥，吃饱喝足了再走。”
说完，王二牛将酒全部倒在了地上。
将肉也撒了出去。
这让边上的其他人看的又是心酸，又是可惜。
这场大战，死伤无数。
谁没亲人战死。
现在对着这些坟茔，只留下一声叹息。
随着大战的结束，这些人战死的消息也被传了回去。
整个边地都是哭声一片。
添了无数的新坟，多了数不清的断肠人。
似乎在这西北风中飘散的不再是枯草和风沙，而是漫天的英魂。
陈铁牛的家人将杨五一块带走了。
他们知道是杨五救了陈铁牛，可是最终陈铁牛还是战死沙场。
不过这个情陈铁牛的家人承了。
看着陈铁牛苍老了不少的父母，还有稚气十足的弟妹。
“我哥什么时候才会醒？他还答应陪我放风筝呢。”
当这句稚嫩的话语问出的时候，换来的只是一片沉默和泪水。
不过这一切在边地本就是习以为常。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会消散。
眼泪会流干，名字会慢慢被忘记。
也就只有他们的亲人还会记得。
因为逝去的已经逝去，活着的人要继续活着。
生命就是如此残酷而坚强。
随后的十几年，颌利一直在忙于整合各部，所以胡人大军已经很久没有南下了。
就算是偶尔有胡人出现，也只是零星的几百人。
边城获得了难得的安宁。
这是那场战争中战死的将士拿命换来的，可惜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在这十几年间，王二牛每次出去巡逻，都会刻意四处去走走。
沿着当年的那条路。
他希望能找到魏虎他们遗留的踪迹。
可惜，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一样。
王二牛什么都没能找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二牛知道自己的寻找其实只是徒劳。
不过这种寻找的习惯似乎铭刻在了他的心底。
让王二牛只有去不断寻找，才能稍微安心。
“二牛叔，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在王二牛身后，一个稚气未脱的年轻男子骑马跟在后面。
听到年轻男子的话，王二牛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股狂风夹杂着杂草和风沙就直接灌入了年轻男子的口中。
让年轻男子瞬间就呛的喘不过气来了。
脸憋的通红。
“喝口水吐了就好了。”
王二牛将腰上的水袋扔了过去，那个年轻男子只顾得咳嗽，没接住水袋。
水袋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年轻男子翻身下马，捡起水袋，直接灌了一大口。
可是入口的却不是水的甘甜，而是一股腥辣的味道。
是酒，而且是很烈的那种。
噗的一声，年轻男子将这满口的酒都喷了出来。
很明显没喝过酒。
年轻男子整个脸变得更红，不过嘴里的杂草和尘土也都喷了出来。
年轻男子被这一口酒呛的是两眼通红，胸口火辣辣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惹的其他人都是哈哈大笑。
看着这一幕，王二牛忽然有了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王二牛忽然心生警觉，朝着四周不住的打量。
“二牛哥，怎么了？”
其他人被王二牛这一下搞的立刻紧张了起来。
四周寂静无比，只有西北风的呼呼声。
王二牛心中一阵凄然，这不是十几年前了。
一切似乎都很熟悉，但是又相当的陌生。
“走，回去了。”
王二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天色，带头冲了出去。
如果十几年前也是这样平静该多好啊。
“二牛叔，我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年轻男子还是不甘心，追着王二牛问道。
“是个英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