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晓雾淡薄时(一)

我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他。

因为人生中本来就有许多意外，而这些意外，我们都无法预料最终的结局。

就像此刻我看着他，他却和别人眉开眼笑。

我一点都吃味，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

你看，我把自己抛低成了这样一个位置，他却连一眼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说了这么多，你们肯定会想，怎么还不开始你的故事，不想再听你那愚蠢的自白了。

Ok ok不要着急，接下来我想说的，你们一定要认真听。

那我们就说说第一次遇见的场景吧。

好多人的第一次都是恋恋不忘的，而我不一样，我记性不好，经常丢三落四，所以也别指望我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是上初中的开学。

因为是重点班，我只能算是里面的中等生了，所以没受到过老师的另眼相待，座位也在最后两排。平时木木讷讷的，不主动发言。

我喜欢泰戈尔，很喜欢很喜欢。我能背出《飞鸟集》的每一首小诗。

而他呢，老师的宠儿，上课总会格外受老师的青睐。

他就坐我的旁边，但不是同桌，中间隔了一条小道方便同学们过路。

可是我后来才觉得，那哪是什么小道啊，那分明是鸿沟。

咫尺鸿沟。

他总是睡觉，别人读书时他睡，别人玩耍时他睡，好像他晚上从来不睡觉似的。

更令人生气的是，他睡觉暂且不说，老师叫他回答问题时还能准确的回答出来，一点都没有都没有上课睡觉的羞愧感。

但其实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仗着自己聪明，可以选择性的听课，可以浪费自己的才华，但仍然可以考出好看的分数。而我拼命的读书，却只能混个中游。

没错，我一开始是讨厌他的。

但我同时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长得好看，总是穿黑T，显得脸越发的白净。初中的男孩子，大多因为青春期，脸上总是不干净。而他不一样，他连额头都是干干净净的，让人想起莲花那样干净，洁白。

原谅我说了这么多，才步入主题。

其实也没有太惊艳，当他走进教室时，我只看了他一眼，就一眼。

当时觉得他没什么特别的。

然后我又继续看我的泰戈尔了。

远天的一弯彩虹，一个烘托着白云的新月的梦，你是偶然像世间呈露的，一个乐园的秘密。

他走进了他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

你是我的诗人的幻象，从我忘却的出生的日子里，显现出来，你是永不言说而有的言语，是以枷锁的形象来到的自由。

他从抽屉中拿出一本书，摊开，继续睡觉。

我突然不想看书了。

我曾经在想，如果他没有离我这么近，我可能也不会向后来一样，不能自拔。

日子这样过着，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敢打赌，他肯定都不知道我是谁。

我是谁啊。不起眼，也不开玩笑，死板的像个僵硬的棺材。

可是我对着他时，也是会笑的。

羞怯地笑，哈哈大笑，自顾自地笑。

这些都是后来的故事了。

他好像有女朋友了，那段时间每每用余光看他时，他总在笑，肆意又快活的笑。

他每天下课时第一个跑出门，我知道，他是去见她的。

因为我常常看到他们，在走廊上，在操场上，在楼梯口。

他们亲密的牵手，拥抱，两人皆带着笑意。

我仿佛旁观了他们的幸福。

我心里有点酸涩，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感情。

我后桌的人可能有点喜欢我。

他时常找我说话，说点逗趣，可能看我冷冷淡淡的，不久之后也放弃了。

可是我从来也没有放弃看向他。

在老师抽问他时可以明目张胆的看他，他睡觉时我可以匍着身子侧着脸看他，就连他平时做作业时我也能用余光看他。

其实我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可能是平凡如我，对如此闪光的他产生了仰望。也可能是我潜意识里也想变得和他一样优秀，可能吧，我说不清。

哦，说了这么久，我还没有说他的名字吧。

他叫陆生。

我不会愚蠢到在每本书上写他的名字，但我会在心里默念很多遍。

陆生。

陆生。

生生而息，生生而往。

尽管他现在心有所属，但我不介意等待，因为我始终相信，所有感情，在一定程度下都会过期，不管曾经有多热烈。

就像我的父母一样。

曾经我的父母也和我想象中一样恩爱，直到知道他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

所以就让我默默的看着他吧。

这样也挺好的。

分班考试。

并不是进了重点班就一定能留下来，每一次的分班考都会刷掉班上一半的人。而我庆幸的继续死皮赖脸的待了下来。

因为这个班上太需要我这种平凡的人了，不然怎么能衬托出来一些人的闪亮呢。

我们班变成了四十个人。

老师为了让同学们共同进步，将这四十个人分成了四个组，四个组长负责监督组员们的学习。

他毫无疑问成了组长，而我，居然是他的组员之一。

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

但是这又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我想象的是等他分手后，我再接近他。

而不是现在这样，我只能目睹他们的甜蜜，却不能做些什么，而且我无论做些什么，只能使我处于不利的位置。

我承认想让他们分手这种想法太恶毒，不过我又不是圣母，我是不会祝福他们的。

可是他的女朋友很好，温柔又强大。

我时常看到他们在走廊上，他轻轻笑着，还对她撒娇。

我有点嫉妒了。

若是有一天，他也这样对我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