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李腾眉飞色舞地说：“这千真万确是苏东坡用过的砚台，后来流落到民间。去年，我的一位朋友无意中见到这方砚台，就把它买到手里。有一回，我到他家去玩。喝完酒，俺两个去了他的书房，他让我看了这方端砚。看我喜欢，他就忍痛割爱，把它送给了我。砚台是人家买的，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掏出两张银票给他，他只留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东方远说：“亲家，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收啊！”
李腾开心地笑了起来，“亲家，你说的是哪里话啊？你我幼时同窗，如今两家又结为秦晋之好。别说是一方砚台了，就是送你再贵重些的礼物也是应该的啊！”
东方远说：“我其实对古董一窍不通，既然亲家送来，我就暂且收下了。将来小女成亲的时候，我还让她把砚台带回你们李家！来，咱还喝酒。”
念先生说：“李老板，东家让我来陪客。我即使酒量不大，也得尽力把客人陪好。来，咱俩比划比划，划几手拳怎么样？”
李腾立刻伸出了右手，“好，大过年的，咱也热闹热闹！”
两个人来了十二盅酒，李腾喝了八盅，念先生喝了四盅。
李腾有些不服气，“念先生，咱俩再比划几个吧？”
念先生笑着说：“李老板，对不住了，我有些不胜酒力，我得提前离席了。”他又对东方远说：“东家，你们亲家两个慢用吧，我得回去歇歇了。”
东方远笑着说：“那也好。灶屋里有热菜，你吃一些，就回去歇歇吧。”
念先生走到院子里，在灶屋的徐氏看见了他。
徐氏问：“念先生，你咋出来了啊？”
念先生笑着说：“我酒也喝不少了，他们亲家两个不知道要谈啥正事，我不能还坐在那儿碍事啊。”
徐氏说：“哪儿有啥正事啊？李腾就是来找他说话、喝酒哩。鸡蛋汤我做好了，你喝一碗吧。”
念先生没有推迟，“行啊，既然做好了，我就喝一碗再回后院吧。”
念先生走进灶屋，正坐在灶台旁吃饭的自强连忙站了起来。
念先生笑着说：“自强，赶紧坐下吃饭吧。”
徐氏先盛了一碗白菜烩豆腐，又给念先生拿了一个馍，接着盛了一碗鸡蛋汤。念先生就端着两只碗到南面屋里吃饭。
吃过饭，念先生带着东方自强到后面的沙河河堤上转了一会儿。
此后的几天，念先生早上和晚上到前院吃饭，午饭就由自强给他送到后院。
正月初六下午，老贾带着一个包裹返回了沙河镇。晚上，东方远、老贾、念先生和老刘又在客厅喝了几杯酒。
初八下午，老许夫妇也回到了东方远家，一切又都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二月初的一天上午，念先生在后院感到百无聊赖，就前往药房找老贾聊天。来到药房，看到老贾正忙着抓药，念先生就从那扇小门去了诊室。
看到念先生，东方远笑着请他坐下，念先生就坐在一条板凳上。
东方远指着旁边一个小火炉说：“水马上就烧开了，一会儿尝尝我新买的茶叶吧。”
“你又买了啥茶叶啊？”念先生问。
“昨儿下午我去杂货铺买了一罐信阳毛尖，还没有打开，等一会儿你尝尝咋样。”
“不会是今年的明前茶吧？”
东方远笑了，“有可能是明前茶，但肯定不是今年的明前茶。我问过王掌柜，他说今年倒春寒，今年信阳的茶树都长得不好，谷雨之前才管采茶叶。”
“他去过信阳？”念先生问。
东方远摇摇头，“他没有去过，应该是听别人说的。他店里那些货差不多都是从那些商船上进的，他认识的人多，消息也灵通。”
水很快就烧开了，东方远先打开茶叶罐捏了两撮茶叶放入茶壶中，再从火炉上拎起那把铁壶倒入茶壶些许热水，左右摇晃了几下后把热水倒在地上。洗过茶之后，他才又把半铁壶开水倒入茶壶中。
过了片刻，东方远取出三只茶杯，用小半杯茶涮了一下杯子，然后把三个杯子里都倒入大半杯毛尖茶，“念先生，尝尝咋样吧。”
念先生端起一杯，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他点了点头，“茶香扑鼻，颜色也不错，要是再多泡一会儿，茶的颜色跟香味就更好了！”
东方远吟了几句诗：“生拍芳丛鹰觜芽，老郎封寄谪仙家。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菲菲满碗花。”
念先生笑着说：“虽说现在不是晚上，没有月亮，不过满碗花倒也贴切！”
老贾从药房走了进来，“你们两个人品茶，也不喊喊我。”
东方远说：“绝对不会忘了你啊，你看看，倒了三半杯，那个杯子就是你的。”
念先生说：“因为刚才你正忙着，没有喊你。”
老贾端起那杯茶轻轻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赖，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念先生笑着说：“一口茶把贾先生的诗性勾起来了！”
几个人正说着，从外面进来一位面孔黝黑、膀大腰圆的中年大汉，“东方先生，这一会儿不忙啊？”
东方远笑着说：“不忙，这不在喝茶嘛，王大财主今儿个咋有空到我这儿啊？”
被东方远称作王大财主的这个人名叫王好财，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说：“到你这儿来还会有啥好事啊？我是来找你瞧病的。”
他的话把几个人逗乐了，老贾端着茶杯嘿嘿笑着去了药房。
王好财自知失言，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了，“东方先生，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别在意。我这一阵子浑身不舒服，就来找你瞧瞧。”
东方远点了点头，“你哪儿不舒服啊？”
王好财说：“最近好几个月了，我浑身没劲，走几步就出汗，走得再远一些就有些喘了！”
东方远又问：“你平常吃肉喝酒多不多啊？”
王好财点点头，“也不少。特别是年里年外那一阵子，天天喝酒吃肉！”
“喝了酒就回屋睡觉？”东方远笑着说。
“就是这样哩！”王好财也笑了，“不知道咋回事，我就是吃过饭了，等过了一会儿再喝酒，我喝了酒还觉得饿，就吃块馒头或吃碗面条，吃完东西我就去睡觉了。”
念先生起身拿起茶壶添了一杯茶，也端着茶杯去了药房。
“你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说着，东方远示意他坐在板凳上。
待王好财坐下，东方远先为他把了把脉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舌苔。
“王大财主，你的病情不算严重，出汗、气喘主要是因为体虚、体内湿寒引起的。第一，你以后不能再吃那么多肉了，平常多吃萝卜、白菜、豆腐、芹菜、冬瓜、莲藕这样的素菜，酒也尽量少喝。比如以前一天喝一斤酒，以后顶多喝半斤，一定得管住自己的嘴。第二，我再给你开几剂药，你天天晚饭后吃一剂就中了。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得记住，吃药之前，你得走上一万步。这样的话，药效才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