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的小飞

出了八宿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天空逐渐变得暗淡，早上晴朗的天气在我们即将要过安久拉山口时开始阴沉下来，大片的云团开始自西南方向团团涌来。

“估计然乌那边的天气不好啦，”尼玛把着方向盘摇头嘀咕了一句，“最近总是在下雨。”

“路况怎么样？”

“路倒是没什么问题，现在的路可比以前好多了，柏油路面！”尼玛的语气令我们放心，我一直受几年前开摩托车走川藏线进珠峰的大哥影响，当时的他可谓历尽磨难才走完这段如今一片坦途的川藏线。

“你们要是看见喜欢的地方，就叫我停车，没有关系的，咱今天不用赶路，两个多小时就到然乌了。”尼玛看上去似乎有四十多岁了，满脸的皱纹与胡子，皮肤也和牧民一般的黝黑，实际上他只比我大两岁，高原的环境总是让生活在这里的人看上去饱经风霜，和大多数藏族人一样，尼玛天性乐观，有时候甚至是充满童真，成涵、安子、小飞和林在车里切磋闽南语系与东北方言时爆发出的快乐，常常令尼玛跟着傻乐！虽然尼玛未必能够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但丝毫不会影响他分享我们的欢乐。

“小新！”再过不远就是安久拉山口了，安子很自然要开始“傻高”了，叫嚷着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成函。

“干吗？”成函扭着肥胖的脖子转过头来，挑着眉毛问。

“哈哈哈……”安子爽朗的笑声时刻检验着我耳膜的极限。

“笑什么笑嘛，神经病！”成函八成是预感到自己要完蛋了，提前给安子作了“诊断”以显示自己的正常。

“他们福建狼能（男人）就系酱紫（就是这样子）说话的，哈哈哈……”安子根本不理会成函的极端郁闷，笑起来没有十几分钟是无法停下来的，小飞那隔街赶老鼠的狂笑音量更是助长了安子的持续性，自此小飞、安子和林各自分配了自己的“专属”——把汉语“靠”字的发音分别按照阴平、阳平、上声、去声依次分派给成函、安子、小飞、林，自此一直默契地沿用到成函独自去了排龙乡为止。如此的安排常常让人笑得喘不过气来，大伙儿时常会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而林总是慢半拍地在大家都安静的时候才拖着长长的尾音哼出一个“靠”字的去声。

也不知道是成函太逗分散了伙伴们的注意力，还是从八宿往然乌去的路上景色变化不大，车开出了一个多小时后安子的注意力才从“福建沿海”回到了高原，道路左边一大片嫩绿的草原上，成群的牛羊在青山绿水间悠然地吃着，壮美的景色一下子把大家都吸引了。

“猪！帮我拍一张公路照片！”安子一下车就跑到前面叫嚷着要在笔直的马路上“拉风”一张，我也瞬间找回了被人尊重的“大师”身份，接连帮安子拍了两张。事实上我有点点内疚，觉得自己辜负了安子的期望，她本想坐在马路中央来一张吉娜·戴维斯的《末路狂花》剧照，可我盯着相机里的照片总觉得怎么看都像是《逃学威龙》里被发配当交警的周星驰，只是手中的烧烤棒被相机代替了。

“猪！我也要！”林看见安子的酷照片也乐哈哈地冲过来，小飞更是把外套卸了，穿着短袖狂奔过来：“还有我！”

“猪！帮我们三个抓拍一张跳起来的照片！”安子是个极富想象力的家伙，唆使着小飞和林也穿了短袖一起站在马路中央。

“行行行！我数一二三你们就跳！”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否应该趁早转行当导演勇夺奥斯卡什么的，接连拍了两张三人飞跃起来的照片后，安子由衷地赞叹我的导演天分。

“猪，你真是太牛了！”安子抓着相机看，差点没笑倒在地上，”你是怎么拍出来的啊？高难度啊，哈哈哈！”

“怎么了怎么了？”小飞也凑过来：“我看看！”

“小飞，你看猪拍的，看看你！我和林都是向上跳跃的，可你怎么看起来像是在降落啊！”

“啊？”

画面中的安子和林都是张开了双臂向上腾起，唯独小飞这个家伙手长脚长且伸得笔直、笑哈哈地定格在空中，看起来就像跳伞似的。能够把跳跃拍成降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我却能够在瞬间就巧妙地运用了“相对论”的原理，想必九泉之下的爱因斯坦也会倍感欣慰吧。

继续前行没多久，我终于收到了小章从德钦发来的短信，告诉我她已经平安地从梅里大本营出来了，并且在前天徒步了尼农，现在正在飞来寺取行李，打算马上返回香格里拉县，然后再去徒步虎跳峡。

然乌沟是进入然乌镇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狭窄的山道在崇山峻岭间弯曲穿行着，新铺设的柏油路面以及围栏虽然看起来与内地山区道路没什么区别，但架设在山体和公路间的混凝土防砸走廊却提示着过往车辆，这里随时会发生塌方。然乌沟由于地质的原因，山体疏松，在每年的春季以及五六月份的时候，由于气温升高，雨水增多，常易发生雪崩、泥石流、塌方。然乌湖也是因为地震所造成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堵塞河道后形成的湖泊，在地理类型上属于堰塞湖，仅仅从然乌湖的成因，我们就可以知道该地区山体的不稳定性，为了确保过往车辆人员的安全，国家在然乌沟路段上专门修建了几公里长的混凝土走廊，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因塌方落石或者雪崩所造成的伤害。

顺利抵达然乌镇后，寻找住宿的地方已然成了我的工作，不过然乌镇没什么好选择的，这个只有一条长约300米的街道小镇子看上一眼就一目了然，道路两旁除了小店铺就是餐馆、修车摊，可以住宿的地方只有几家，我们最终在然乌兵站北边的青年旅社安顿下来，三人间100元，双人间80元，房间里还有电视可以看。然乌，一直是我这次旅行计划中的一个重点，我希望能够看见来古冰川和然乌湖最美丽的景色。

“还是让她们中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下午再到附近逛逛。”成函建议着，我没什么意见，正好可以自己到镇子上打听一下明天去来古冰川的租车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