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来“霍”去的家伙
芒康,这个被藏族喻为“善妙之地”的地方,海拔大约3800米,整个县城规模极小,大约步行十五分钟即可逛完城区主要街道。早上七点多钟,我问安子要了她朋友的电话号码后,独自出门打算到县汽车站,先去了解前往然乌镇方向的班车信息,让安子继续多休息一会儿恢复体力。小飞和林的房门依然紧锁着,估计昨天的奔波已经让她们过度疲劳了,我也犹豫着是否要让大家在芒康再休整一天。多年来工作生活的不规律性已经让我习惯了体力上的疲惫,可三个伙伴到底是女孩子,不应该随着我一起遭这些罪。
出了客栈走在满是泥巴的县城街道上,周围的远山上依旧飘着带状的浮云,天阴沉沉的。路边一条黄色的大野狗愣愣地看着我,肮脏的皮毛湿漉漉的,那副饥寒交迫的样子不禁让我想起了“欢欢”——自己养了六年多的一条斑点狗。“嘿嘿,吃块牦牛干吧伙计。”我把正准备吃的一块牦牛干给这个家伙扔了过去,我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以喂它,野狗倒也知足,吃完了牦牛干依然在那儿待着,没跟过来。
芒康县汽车站居然让我花了几分钟才找到,虽然地处滇藏线214国道和川藏南线318国道的交汇点,但县汽车站还是出乎意料的小。车站位于县城街北端西侧的路边,也许是我真的太饿了,我一直没发现这个隐藏在餐馆饺子店后面的车站。顺着老乡的指引沿着泥路溜达进去,我才发现车站里只停着两辆班车,等车的人们早已围在车边,再仔细一打听我就彻底死了搭班车前往然乌镇的念头:芒康没有发往然乌镇的班车,停着的两辆班车分别是发往拉萨和昌都的,虽然都可以在半路下车辗转到然乌镇,但我还是打算放弃。发往昌都的班车早在几天前就预订完了车票,若是想坐就必须找司机协商在车内过道加小板凳,这点我立马否决了,实在是不可以让三个女孩子再过度劳累;开往拉萨的班车由于是旺季,优先售卖前往拉萨的全程票,车站的售票处甚至不直接卖票,工作人员让我很不解地找站长协商,理由是这班车当日即发出,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乘客是去拉萨的,下一趟发往拉萨的班车则需要再等待三天。耐着性子找了半天,我也没有找到站长大人,只好悻悻地踱出车站,打算包一辆面包车去然乌镇。
“Peter! ”我正愣愣地盯着车站门口“四川遂宁饭店”里的小笼包咽口水,冷不丁地身后有人喊我。
“你就是Peter吧?我没看错霍,我是安子的朋友,呵呵。”一个年轻的背包客不知何时候站在我身后:这个家伙体壮如牛,红色的抓绒虽然好看精神,但还是掩盖不了经过腰包“掩护”的、微微凸着的大肚子,一看就和我的肚子有着明显的贫富差距;圆而宽的国字脸上架了副登山墨镜,一顶灰绿色的圆边帽恰如其分的酷。
“啊?你怎么就知道我是Peter? ”我乐哈哈地笑了起来,若不是这个和善的家伙叫我,我差点不记得安子的交代了,我一直忘记联系这个朋友。
“咳!什么话?一看穿蓝色冲锋衣的想必就是啦,哈哈!”胖子的笑容充满了幽默的表情,眉毛总是一挑一挑,如果我是个美女,八成会以为他想调戏我。
“来,交个朋友霍,我叫成涵,看过你的西藏游记呢!”胖子热情地伸出了手,握上去厚重结实。
“啊!”寒暄着彼此,我实在是觉得有点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你是台湾的吗?”我总觉得他“霍”来“霍”去的口音像以前在拉萨遇到的台湾朋友李姐。
“哦,不是的啦,我是福建的,嘿嘿!我跟你讲霍,我们这里的话都和台湾差不多的啦,都是闽南语系。”成涵挑着眉毛张开一嘴白牙笑开了花。
“对了,你有什么打算?怎么走?”在成涵的“调戏”下,我才想起正事还没办呢,“我刚才进去问过了,没有班车去然乌镇,而且票很难买。”
“是呀,我一大早就问过了,正想问你们有什么计划,跟你们一起走吧。”
“那太好了!”我忍不住地高兴,又逮着个分担费用的家伙了,而且还是安子的朋友,“那我们一起去包辆面包车走好了,刚好是可以坐六个人,我们还有一个大学生也是要去拉萨的,如果他也去八宿的话,刚好顺路一起。”商量完毕,成涵也没什么意见,我给安子打了电话让她们收拾行李准备着今天出发往八宿,自己则坐在饭店里吃小笼包——我已经差不多要饿晕过去了。饭店的老板娘很是热情地给我们联系了司机,没费多大的周折我们便在小笼包的余香中,与司机郑师傅谈妥了包车的价格:从芒康县出发抵达然乌镇,全程449公里两天行程,今日先抵达邦达或八宿住宿,明天早上再直达然乌镇,总费用1500元(限坐六名乘客,全部行李放至车内避免淋湿)。
我再次打电话给了安子,确认小飞和林都没有异议后,便回到客栈一起收拾了行李装备,放进了郑师傅的车。小李由于不计划在途中停留,自己搭乘今天开往拉萨的班车,上尉则再休整一天补充装备,次日独自骑自行车往拉萨方向走,一起颠簸了十二个多小时的朋友就此聚散匆匆,或许还能够在拉萨相逢。
“Peter,我来坐车屁股吧。”成涵趁着另外三个伙伴去吃早饭的工夫,体谅的对我说着,他知道我们昨天晚上连续颠簸了十二个小时,担心我太疲劳。
“哎呀,那可不行!”郑师傅在一旁道:“你太重太胖了,不能够坐车屁股,不好平衡,你还是坐副驾驶吧,呵呵。”师傅到底是实话,小小的面包车载着我们五个人、五个大登山包,已经使得车子的承受到了极限,道路的曲折恶劣不容再有失闪,他是从安全角度考虑问题。
“没关系的啦,我坐吧,我受得了。”我是无所谓,只要能够平安抵达然乌镇就可以。
一切准备妥当,早上九点多我们沿着318国道开始了新的旅程。或许是我真的有点劳累了,或许是我依然遗憾错过再次亲近梅里雪山登山大本营的绝美景色,或许是我嫌每次下车都必须先得等待安子、小飞和林全部下完,我才可以折叠起中间的坐椅下车的麻烦,我总沉默着待在后排的位置上。成涵的加入增加了伙伴们的乐趣,尤其是他“霍”来“霍”去的口音更是让安子和小飞没完没了地学舌,三个人在前面打打闹闹地乐个不停,连开车的郑师傅也跟着乐呵。
“他们开心就好了,呵呵。”我自语着,冷漠地看着车外芒康境内的景色。车沿着曲折的土路缓慢地爬着坡,阴沉的天气依然是没什么改观,漫天白云不仅遮没了蓝天,还笼罩着本该美丽的高山和草原,举目四望皆无雪山景色,纵使山依然雄伟、草依然嫩绿,亦不能够使我打起精神。拨弄着手中的飞利浦,摁好的短信忽然不知道发给谁。左边堆起来的行李不仅阻挡了看风景的视线,还不时地随车颠簸砸在我的肩膀上让人气恼!
“猪,你怎么不下去拍照片呀?”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伙伴们都大呼小叫地让师傅停车拍草原景色,小飞笑眯眯地问了我一句,她们都知道我喜欢玩相机。
“不想下去,你们去吧。”我摇了摇头挤出了笑容,小飞和安子的宽容总是能够适时感染我,甚至是打动我,“我觉得这儿的景色很一般呢,你们去吧。”伙伴们没再说什么,嬉闹着在前面草地上拍“拉风”照,那样的兴奋劲儿仿佛见了此生未遇的美景般可爱,虽然她们都知道往后的路,景色会越来越美。
“唉……”我长叹了一口气,发觉自己竟然是想起了那曲草原的壮美景色了,眼前的这一小片灰蒙蒙的草原丝毫不能打动我这个挑剔的家伙!只是,风景美丽与否,也受情绪的影响,伙伴们不也满足的享受着这一切吗?古典审美主义中的“情景交融”莫不如此吧?毕淑敏曾说:“人心都是倾向古典的。”我才发觉是自己的心缺失了看风景的热情,缺失了久违的触摸自然的感动,我应该在这一路上把它拾回来,捧在怀里放在心里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