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逢
冷禅就带了齐澜来到梅园。
一进这园子，看着满树梅花，齐澜竟忍不住想到北月武自废皇后之位的当天，给冷月和花荣摘花的情形，一时又有些感慨。
“专心点。”冷禅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又四周看了下，确认无人后，从口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飞镖出来，递给了齐澜。
“我今天在宫里走路，忽然一个飞镖就飞过来，插在了我路过的树干上。”
“有人暗杀你？你现在可以啊，都已经混到有人暗杀的级别了。”齐澜打趣冷禅。
“还说我幼稚，你好好看看这支飞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冷禅压低声音说。
齐澜低头仔细观察飞镖，来回把玩着找不同的地方，很快他就发现镖体上有个缝隙，用力按了一下，镖体竟然开了，从里面掉出一小卷麻纸来。
展开后，只见上面写着：“明日酉时，大唐茶馆，二楼临窗——飘。”
看到这个，齐澜心里一喜。如果没有意会错，这应该是龙飘飘神师留的字条。她不远数百里从朗界赶到雪界，想必是对暴风联盟的调查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大唐茶馆本是雪都有名的文人骚客聚会的地方，自从婉妃实际掌权之后，疏于对基层的管理，下面的官吏贪得无厌，频频骚扰茶馆，索要好处，茶馆的生意也受了影响，客人远不如之前多。周围原本热闹的街市也是渐渐萧条。雪界的旧人每每路过，总是暗自嗟叹。
婉妃的探子却只道这是即将到来的新皇之威严所致。
一位麻衣老人，在他新开办的学堂里，讲下了这样一段话：“暴力只是用以打破不平衡，只能实现短时间的掠夺，真正的长治久安，靠的是治国之道；所谓‘江山易打不易守’。能打江山的是将命，能守江山的是王命。将命的人鸠占鹊巢，做了王者，是不会被天地所容的。”
“什么是治国之道？”一个学生提出疑问。
麻衣老人豁达地笑了笑，捋了捋胡子：“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
冷禅和齐澜按约定到了二楼之后，果真发现靠窗处有一个美丽的女子身影。
当时正是快要日落西山的时辰，最后几缕余辉照进茶馆的窗户，女子身影四周似乎都是通透的暖色，齐澜喃喃吟出“凛冬时节吾国寒，美人远道沐阳暖”。
冷禅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贴近齐澜的耳朵说：“这两句太油腻了，我看你是泡妞泡多了吧。”
龙飘飘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初见时她一副巫师的扮相，这次穿了普通女子的服饰，头上戴了一支银钗，比初见时靓丽不少。把冷禅看得心里一怔。
两人在龙飘飘的对面坐下，带着故人远道而来的兴奋之意。齐澜最盼望的还是龙飘飘带来的关于暴风联盟的消息。于是先开了口：“暴风联盟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龙飘飘放下正欲入口的茶：“喂，我大老远从朗界跑过来，你第一句就关心暴风联盟，也太不讲道义了吧。我上次还救过你们俩的命呢，难道你不应该首先问下我的安危，然后看我只喝茶显得简陋，再给我叫上一只烧鸡吗。”
“哦，你饿了。”齐澜嘀咕道。
“老板，上你这里最好的烧鸡。”冷禅赶紧喊道。
接下来冷禅的嘴巴更像装了连珠炮一样：“飘飘妹，路上辛苦吗？带的衣服够不够啊，要是觉得冷我带你去雪界最好的裁缝店给你做上一身衣服；话说好久不见，飘飘妹比以前更漂亮了，还有这身形也更显苗条，瞅着飘飘妹这脾气，也比上次见面时要温柔不少。飘飘妹，你是吃了什么神仙丹药了，给我也讲讲呗，我给我妹也买上一颗。整整她那副土包子样……”
龙飘飘被他逗得又恼又开心，笑骂着说：“哎，够了，你还没完没了了。”
齐澜在一旁嘀咕：“说我油腻，我看你小子才是真油腻。年纪轻轻不学好，尽学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像我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的人，特别鄙视你！”
龙飘飘一听齐澜这话，笑道：“我看你们跟着幽天刹神师学了不少俏皮话啊。”
“你们神师的世界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个迷。总有着无数新奇的想法，和新奇的话语。”
“所以，你是一个仙女，因为你生活在神师的世界。”齐澜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哎，够了够了，说正事。”
“对对，说正事，暴风联盟那边有消息吗？”齐澜凑上去问。
龙飘飘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哎，一无所获。”
二人一时沉默不知如何应答。
“我连朗界的户部尚书都动用了，让他借职权之便帮忙查一下暴风联盟那帮人的户籍。答案是朗界根本就没有这帮人的任何记录，什么出生、成长踪迹，完全找不到。而且这帮人也奇怪，几乎不跟外人打交道，他们连物资都不采办。这说来怪了，难道他们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么？而且不买东西的话，他们吃的穿的用的是从哪里来？”
“雪界最近匪徒猖獗，有可能是他们一伙人。”
“我查过，仅靠抢劫养不活他们这个精壮的联盟，一定还有别的补给渠道输送给他们。暴风联盟来无影去无踪，个个武功高强，又极为自律坚韧，不是个简单的匪徒团伙。他们对外人有着极强的戒备心，近距离见过他们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放弃对暴风联盟的追查？”
“老娘的字典里可没有“放弃”二字，如果有的话，那也是give up。”
齐澜和冷禅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懂龙飘飘在说什么。
冷禅疑惑着问道：“给……给五阿婆?”
“哈哈哈哈，不要介意，一个即兴的小幽默。”龙飘飘调皮地说。
两人更不懂了，愣愣地坐在龙飘飘对面，像是两个被调戏的小媳妇儿，一幅懵懂无辜之意。
“对不住，我收一下，收一下……”龙飘飘作出深呼吸打坐的样子，终于恢复了正经之意。
“暴风联盟那边是一个组织孤岛，很难查到他们的底细。所以我决定先从婉妃身边的青衣团查起。”
“青衣团……”齐澜忽然想到了户馆和账馆。
“说来也巧，我近日被婉妃派到户部尚书钟青莲的手下，配合他整理近些年的账务，”
正说着，只听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冷禅和齐澜急忙循窗而外望，发现楼下街上，有几个黑衣人和几个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人打在一起，看上去都是习武之人。
龙飘飘依然悠然饮茶，正好店老板把烧鸡拿了上来，她拿起一只鸡腿很享受地闻了一下。
几个人明显打不过黑衣人，一会儿的功夫，鬼哭狼嚎地倒了一地，黑衣人扬长而去，一会儿的功夫就遥无影踪。
齐澜回头看到龙飘飘这等淡定且毫无兴趣的反应，知道她跟这个事一定有关系。
“那些黑衣人都是我的女徒弟们，那几个穿百姓服的人，都是婉妃手下的探子。她新成立的督察院，就干点这种勾当。”
冷禅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也在督察院，不过我们那是听你的建议过去卧底的。”
齐澜有点担心：“你派人打了她的探子，不等于是暴露我和冷禅有问题吗？”
“怎么会，这些探子啊，我的弟子天天打，处处打，刚刚在醉风亭已经打了一波了。只要不伤他们性命，没人会去告诉婉妃这个事。这些人被打久了，久而久之也不会好好替婉妃卖命。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两个人齐声问。
“这是游击战。”
“什么是游击战？”
“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那说点我们懂的。”齐澜平时觉得自己挺聪明机灵一个人，到了神师面前，却常常被碾压，他感到很沮丧。反倒是冷禅，一直对龙飘飘表现出很崇拜的样子。
“我有一个计划。”龙飘飘说。冷禅想起自己的师父北月幽的每次安排大事前都是这个口头禅，感觉龙飘飘讲的一定是个大计划。
“我准备带着我的六个弟子落脚在雪都，隐藏起来查婉妃跟暴风联盟的关系。这以什么身份隐藏呢，开茶馆太招耳目，办武馆不被允许，开镖局出差太多，做个裁缝铺子吧，人又太多，来来来，你们给出出主意。”
“出差是什么意思？”
“哦哦，就是到外地工作的意思。”龙飘飘得意地解释。
“你的弟子男女各多少？”好不容易碰到神师跟他讨教的机会，齐澜自然是抢着问。
“为了方便，第一批收的都是女弟子。”
“那…..那……”齐澜想到了什么，又觉得太坏了，冷禅在旁边打了他一下：
“赶紧说，别卖关子。”
“七名女子，要在一起掩饰身份，还要能方便打探消息，我觉得开个青楼最合适。”
齐澜一脸得意的坏笑，等着看龙飘飘恼羞成怒的样子。
没想到龙飘飘一下子就答应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我办个高档的青楼，那出入的必定都是达官贵人，不仅有利于我打探消息，还方便我们把他们发展成自己的人。”
冷禅在旁边惊得目瞪口呆：“你……你要带着弟子当……名妓……”
龙飘飘打了冷禅头一下：“你乱说什么？我们可是卖艺不卖身。”
“那也叫青楼？”
“管它叫什么楼，反正卖艺不卖身。咱们闲话少说，待得再久点要被人盯上了。有几件事我们接下来要做，一是查一下婉妃和青衣团的来历，二是把我和弟子们的户籍资料也做一份假的，放到户馆，以备后续他们查找。”
“我们当时就是因为查婉妃和青衣团的来历才过去找你的，现在怎么入手呢？”冷禅不知道如何下手。
龙飘飘转向齐澜：“问他啊，他不是最近都在户部打杂嘛。”
齐澜想起最近自己看到的一堆糊涂账，有些头疼，又想到户馆的那三把大锁，感觉任务不是那么简单。不过既然神师都求教于他，这个任务他必须得完成，这样他心理上被神师的碾压感会减弱一些。
龙飘飘忽然警觉地示意他二人，他们向门口望时，只见一道青影飞速闪过。
龙飘飘低声说：“看来不是个普通的探子，不过根据我的判断，也就刚刚到，什么都没听到，既然我们私会一事已经被知道，后续你们俩……”
“我们该怎么办？”冷禅问道。
“自己想办法自圆其说……”龙飘飘说完，拿起另一块鸡腿开始啃。
“这只鸡，一共就只有两条腿，都被你吃了”。冷禅大声抱怨。
“你说两条鸡腿，三个人分，怎么分嘛，所以我干脆全都吃了……”
“你小心别长胖，没有人会去买一个胖子的艺……”
“你等着，我龙飞飞一出道，一定冠绝雪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