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龙飘飘
夕阳西斜时，冷禅和齐澜已经顺利出关，到达风坡岭脚下。
出乎冷禅的意料，这里是个热闹的小镇。
行人络绎不绝，青石板路上，不时响起车马铃铛声。
齐澜带冷禅到风坡渡酒家歇息，很多年前，他穿过大兴南山坳，来到朗界时，就是在此处落脚。酒家的生意很好。
他俩在二楼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叫了五斤野猪肉和二两白酒，准备大块朵颐，一消前路的辛苦。齐澜习惯性地将窗户打开。
可刚坐下，齐澜就觉得气氛不对，此时他看向冷禅，才发现冷禅额头上已经沁出了豆大的汗水。冷禅显然也发觉了此时的危机。
他用余光仔细瞥了下周围的客人，均是青壮年的男客，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或藏于袖口，或置于桌上，目光又时不时地向他二人看过来。
看起来似要随时动手。
“该如何是好？”冷禅轻声问。
“跑。”
齐澜刚说出这个字，二人便从窗口飞出。
后面的刺客也像雨点一样从酒家的房顶、窗口纷纷飞跃而下。紧紧跟在二人后面。
齐澜估计了下，后面跟着的刺客大约有二十个左右，而且身手应该都不错。此时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尽快甩开他们，直面应战胜算很小。
好在他熟悉风坡岭小镇的地形，带着冷禅飞檐走壁，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百姓的院落中。
刺客料定他们逃不出这片区域，便分头行动，在各个路口静候围堵。
齐澜和冷禅终于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时，这才发现他们在慌乱中，逃进了一个像是茶室的地方，一张桐木小茶桌上摆满茶具，两个蒲团做的垫子已经稍有些破旧，还有一炷香燃在香炉里，墙上挂着一幅字，字迹隐约可辨为“众生皆佛”。
“这么多刺客，看来是恭候我们多时了。”
“为什么在我们来朗界的小道上没有动手，偏偏等在这里。”
“一说明他们长期居于朗界，二说明他们认为我们在闹市更容易对付。”
“我们两人，一旦隐入森林之中，确实比现在更难找。”
“说明他们很了解我们。”
“为什么要刺杀我们呢？”
“当然是希望我们不要查黑衣人的底细吧。”
“那为什么不是黑衣人来阻止我们呢？”
“好吧，我承认我完全想不通。”冷禅懊恼地瘫坐在蒲团上，手里拿起一个茶杯，想喝点水，发现是空的，更加沮丧。
“刚刚追击我们的刺客，轻功个个了得，行动极其整齐，看着像是一个师父教出来似的。可是像我们也是师兄弟，怎么就没有他们那么整齐。”
“感觉他们像是被人下了蛊。”
“你知道吗，他们让我想起来小时候，父亲经常给我做小木马，他为人及其刻板，所以每次做的小木马几乎一模一样，我把它们放到一起的时候，这些木马摆动的频率和幅度，都是一摸一样。”
“不如我们就叫他们木马人。”
“管他们叫什么，现在想想我们该怎么出去吧，这四周肯定被这些刺客包围了。”
冷禅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齐澜：“话说，你跟花荣姐姐也算是青梅竹马，她的易容术你有没有学到一点？”
“马马虎虎吧，走在大街上，路人肯定看不出，但是要是仔细观察，破绽太多。”
“所以不如你扮成一个老太婆跑出去找救兵，那些木马人肯定不会盯上你的。”
“这可是在朗界，去哪里找救兵啊。”
话音未落，房屋的门缓缓被打开，在夕阳的照射下，一个长长的影子映在地面上。冷禅和齐澜两个人吓了一跳，迅速把腰间的剑拔了出来。
来人开了口：“不必惊慌。”
影子渐渐变短，他们看清了来人的样子，一个女子，看上去二十岁出头，个子很高，五官深邃，模样还带着些男子的英俊之气，衣着却不同于普通的女子，看打扮像是巫师或者神师。
“我在这里恭候你们多时了。”
“什么，又是一个恭候我们多时的，我们现在这么受欢迎么？你是不是当年在朗界欠了很多情债啊。”冷禅不满地对齐澜说。
“这位公子不要误会。我跟二位并不认识。”
“那您为何说恭候我们多时。”
“从你们进入朗界境内的时候，你们就被盯上了，一路有人追踪你们到风坡渡酒家。能看出两位也是高手，我猜到你们一定会沿着路线躲藏到这里。”
“敢问这位……”齐澜一时想不起如何称呼为好。
“我本名龙飘飘，看来我跟你们年龄相差不大，不过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姐，所以你们叫我飘飘妹好喽。”
“敢问飘飘妹，为何知道我们一定会躲到这里。”
“你俩一进关，我就看出来了，你们都是神师的弟子，那你们逃亡的策略，也必然是学习神师教的那一套，这一路上，我可是通过精心设置各种标记和路障，把你们引到这里来了。”
冷禅心里一惊，“引到这里？你是要把我们交给木马人？”，说着就要去腰间拿宝剑，被齐澜制止了。
“你这位哥们儿是不是有受伤后应激症啊？怎么这么激动。”
此时冷禅和齐澜肚子均有些饿了。一路辛苦赶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们只是简单吃了些自带的干粮，这时冷禅的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场面略有些尴尬。
龙飘飘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脾气这么臭，原来是饿了啊。那不如这样，我们移步到餐厅，二位先吃饱了，我们再慢慢聊。”
冷禅看着眼前的鸡腿，差点口水直流，却还是偷偷拿银针检查了一下。这被龙飘飘看在眼里，面色又有些不悦：“我要是想杀你们，根本用不着下毒。出了这个地方，你们没有活路。”
齐澜赶紧帮忙打圆场：“飘飘妹大可不必介意，我这兄弟，他吃自家小妹做的饭，都要试毒。遇到飘飘妹这样的仙女，他自然是有些戒心的。”
“对啊，我擅长下毒，我吃饭每顿都要试毒，万一不小心我自己给自己下了毒呢，我这叫万无一失。”
“我看你是有强迫症。”龙飘飘生气地在心里嘀咕。
齐澜看着这位姑娘不像是坏人，也正如她所说，如果她要对他们不利，也就不会帮他们逃过木马人的追捕了。而且龙飘飘声称自己了解神师教授的课程，看打扮也像是个巫师，那么必然是和幽天刹有些关联的。莫非是看在幽天刹的份上，所以才帮助他二人。
龙飘飘看他二人沉默不语，只顾埋头啃鸡，看出他们不仅饥肠辘辘，心中也是疑惑万千。于是在旁边斟上了一杯茶，决定对这两位可怜的年轻人答疑解惑。
“你们一定好奇我的身份，不瞒你们说，在下也是这世间一枚神师。我看你二人打扮举止，就知道是我们神师带出来的。你们从雪界来，想必师父是北月幽天刹神师。”
二人本来还在大块吃肉，一听到神师两字，急忙放下手中的肉，准备起身跪拜。
龙飘飘迅速制止了：“简单点，简单点，相处的方式简单点，我最烦这一套。”
他二人又坐下继续吃鸡，但是明显现在这个鸡吃得没有之前爽了。
“你们来朗界干什么？为什么暴风联盟的人要杀你们呢？”
“暴风联盟是什么？”冷禅问，他的嘴巴带着一些油星，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此时他心里已经把戒备完全放下了，因为幽天刹跟他说过，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神师都不会作恶。
龙飘飘看他这一副呆萌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暴风联盟是朗界的一个组织，今天杀你们的那些人，都是暴风联盟的成员。别光问我，你们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飘飘神师可否听说，在大兴山脉周边，活动着一些武功高强、体格高大健壮的黑衣人，比平常人块头都要大一些。我们此行至朗界，就是要追查这些人的踪迹。”
“我只是听过，没有亲眼见过。我最近三个月才搬到这风坡岭脚下，置办了这个院子藏身。边以巫师之名给人占卜看风水，边调查那群传说中的黑衣人。不过衣服不关键，他们也可能换了衣服，变成青衣人、白衣人、蓝衣人，都有可能。
你们现在是要查亚宁王当年微服私访时被黑衣人刺杀的真相？”
“这么说来，黑衣人跟暴风联盟的人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暴风联盟的人是帮黑衣人追杀我们。”
“那不如我们先查查暴风联盟。”齐澜说。
龙飘飘无奈地摇了摇头：“暴风联盟现在有九十九名成员，他们行踪极其神秘，武功又很高强，想打入他们很难。他们联盟有个密语，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密语不是联盟成立后制定的，而是这些人在进入联盟前就有的密语。如有人想加入暴风联盟，只要答出密语即可，若答错了，当场就会被暴风联盟的人处死。所以，要想进去当卧底，就必须知道他们的密语。”
“飘飘神师是如何得知暴风联盟有九十九名成员。”
“他们开过一次联盟大会，就在大兴山脉上开的，我提前去了两天，在树上躲了两天，一个个数出来的。不过当时我可没看到什么高大健壮的黑衣人，我看到的都是跟平常人一样的人。不过说来也奇怪，你猜他们聚会的主旨是什么？”
“请神师指教。”
“他们的主旨是鼓励成员早结婚早生娃，要把队伍发展壮大，争取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有女成员吗，那说不定我可以靠我英俊的容貌骗一个做老婆，我就潜伏在她身边当卧底。”冷禅打趣地说。
齐澜和龙飘飘对视了一下，齐声说：“我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
“不，不，不，我开玩笑的，千万不要让我做这种残忍的事情。”
龙飘飘听到远处有细碎的脚步声，声音正越来越近，还伴着房子上瓦片掉落的声音。她迅速把屋内的灯火熄灭，又将吃过食物和喝过茶水的行迹一一清理，带他们二人进了卧室的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