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买到琴后，洛茗烟非要听他弹琴，好一阵软磨硬泡，无奈之下，他抬手开始弹奏。

他的指法标准，曲调掌握得也不错，但总觉着缺些感染力。

“像是少了灵魂……”她轻轻喃着，微垂着眸子，“没什么感情。”

少年无辜地耸了下肩：“大概是我没想念过别人吧。”

其实他当时说这句话是有点心虚的。

怎么可能……没思念过。

“说得好像我想过……”洛茗烟下意识地反驳，话到一半猛地止住，眼神游移，手规规矩矩地放到膝上。

江霁辰侧目扫了她一眼，嗫嚅着，终究是没问出口。

他尝试避开这个话题：“明年我便进京赶考了。”

气氛却在他的言语间变得更为尴尬，空气都在这一瞬凝滞。

“长安吗？离洛阳有些远。”少女嘴角的弧度有几分牵强，她低下头，墨发贴着她的侧脸，遮住她浸着些许忧愁的眉目。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以后你做了官，一定要造福百姓啊。”

她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她巧妙地转移话题，聊了几句，以回去练琴为由与他辞别。

而这次过后，接下来的好一阵子都风平浪静地过去。

……

次年二月，上元节。

洛茗烟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听陆翊讲课。

江霁辰耐着性子陪她学了一阵，因为要温习备考，今日开始便不陪她学了。

距科举还有一段时间，谁也没把握一定拔得头筹，江霁辰如此认真对待并不无道理。

陆翊讲完课，收拾物件正欲离去，有一个中年男人在此时推门而入。

二人打了招呼，陆翊就此离开。

男人脸上留有岁月的痕迹，年近四十，两鬓斑白，眼尾也多了几道褶皱。

洛茗烟怎么可能忘记他。

“你也快十五了，怎的一点规矩都不懂，见了我也不知道喊。”他眉头紧蹙，语气并不友善。

她没答话，往日明亮清澈的眸子一片死寂，如沉沉夜色。

不知道想到什么，洛涔睿的眉头稍稍舒展，他放柔了语气：“我有事同你商量。”

洛茗烟无动于衷，从他身边走过，刚迈出去两步，便听到他的声音。

“关于你的亲事，我打算在三日内订下。”

她愣住了，脚下步伐顿住。

“凌家的二公子是出了名的才子，仪表堂堂，小时候也同你见过几次面，是个不错的人选。”洛涔睿说着，停顿片刻，又问，“你意下如何？”

“对了，你和江家的那小子也该保持距离……”

“够了吗？”她兀自笑着，弯起唇角，眼眸依旧是一片冷沉的暗，“问着我的意见，却替我做了决定，很好玩吗？”

一连串的疑问砸下，面对她犀利的言语，他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

洛茗烟隐在袖间的双手拢紧成拳，她折回去抱起木琴，不顾洛涔睿的反应，快步出了洛府。

谁会平白无故地去讨厌一个人呢？

她的母亲季璃一连生了三个孩子皆是女孩，她便是其中最为年幼的那个。

后来她的母亲在她九岁时怀孕了，这几年季璃身体情况日渐转下，不宜生产，父亲却一意孤行，想要个男孩传宗接代。

母亲难产，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个，而父亲毫不犹豫地选了保孩子。

她永远都忘不了母亲在临终前紧握着她的手时，眼中流露出的不舍与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