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想见的人
那天下午，我和刘源一起看过电影后，出来就已是傍晚了。我挥了挥手和刘源告别就独自一个人回了家。好像是玩得太开心的缘故，反正就是没了一切烦恼，沾了枕头就睡，凭父母怎么叫喊，我依然在和周公下棋。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南京路逛多了，当晚，我梦到的却是一幢欧式风格的摩天大楼，传递给我一种瘆人气息。我不得不承认是我胆小，可实际上那楼确实很诡异，站在楼下观望，虽说那楼是伫立在闹市区，周围也有挨着一些贫民区。可令人疑惑的是，这闹市和贫民区的都有着通明的灯光，只有那一伫楼保持着黯淡无光。我本着好奇心凑近想一探庐山真面目，朦胧中看到了顶层那间房似有微光，在那窗帘后还站着两个黑影，吓得我头皮发麻。
“老朱啊，最近生意不好做啊。”
“谁说呢，现在要树新风，去四旧，什么的资本企业都要完蛋。”
“我有一个办法！”
“嘘，有人来了。”一个黑衣人只手拉了窗帘，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手电筒照射着我的脸，随后我就进入一片白茫茫，那耀眼的光已让我睁不开眼了。
“叶子，你还不起来吗。”母亲一把掀开我的被子。
我这才发现是做梦，却不知道母亲早已把屋内的灯全部打开了。一阵冷风从窗口吹进来，冻得我只打哆嗦。
“妈，我这样要感冒的。”我生气的冲了母亲。
“冷就快点把衣服穿好！”谁想到她却这么无情，还冷了我一眼，说：“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们生的，二十二岁的大姑娘到头来就是一开机车！”我没敢说话，红着脸穿好了衣服，随手拿了桌上的两块大饼走出了门。
一个人在一年中最冷的一天里走在冰冷的马路上，想到母亲说的话不禁有些伤感。记得我读小学那会，每次考试成绩都是班里排名前三，同学都称我为“班里的玉兰花”。我也很喜欢这称号，逐渐开始了自得意满，在班里也有了一批自己的粉丝。从那时起后，这称号慢慢侵蚀了我，腐化了我，他开始让我变得懒惰，骄傲，终于在我读初中后被成功腐化了，使我从班级前三滑落到年级倒数前三。辛亏那时候有同学帮我，我才能勉强读完初中。现在回想起这些，眼泪就不听使唤的流下来。虽说是在天没亮，那暗沉的灯光下，但我还是生怕被人看见，抱紧了包快步向前跑去。
“叶子，你跑这么快干嘛！”刘源在后一把叫住我。我不想理他，不想让他看见我，于是加快了脚步。
“天气那么冷，小心着凉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套在我的身上，我转头看了看他，已经冻得发紫了，还假装装出一副笑脸对着我笑。我转过头去，那泪水滴在地面上，好似已经将地上那片冻住的水池给融化了。
“你看你，都冻得发紫了。”我又把大衣再次套在了他身上，邹着眉头说：“尽关心我，你怎么那么傻呀！”
“没事，今天比较冷，你那驾驶座又比较透风。”刘源对我笑着说。我被他的举动气死了，但不好意思回绝。在这寒风中，我们二人躲在一件大衣下，蹒跚前行，如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般向着总站前行。
“不论刮风还是下雨，不论天崩或地裂，我们永远永远不分手。”
到了总站一公里的地方，我们假装成陌路人，生怕被人看到。但这二人你一笑，他一贫，暗送着秋波，却早让一旁的柴橘瞅到。
“六点半啦，七点就要发车咯。”柴橘一脸妒忌着走过我和刘源身边。
“快走吧，来不及了。”像是大醉初醒一样，刘源慌着拉我的手跑上了车。我有点不知所措，看了看车厢，见那柴橘已经坐稳了后车厢。以为上错车的我忙着看了看驾驶室，见到驾驶座依然是棉垫座，却更加让我不安了起来，还朝刘源使了个脸色。
“没事，昨天领导打电话跟我说，让橘子来帮助我们。”刘源拍了拍我肩膀宽慰道。什么，她来帮助我们，她不添乱已经谢天谢地了。对了！莫非王队那家伙又准备了什么百叶结。我使劲晃了晃脑袋，见刘源看着我，赶紧用手简单梳了下头发，就坐上驾驶座了。
今天马路似乎太平静了，除了几个交警在那管理着秩序外就没什么人。也许是天气的关系，大家都想靠在那温暖的炉边，吃着水饺，听着相声，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想想也是，要没什么紧急事，谁愿意跑出来“乘凉”啊。再看看我，刘源和那个橘子，大冷天还要出来工作，已经想不出谁还比我们更苦的了。不过也好，这不就给我和刘源创造了机会吗？想着想着我故意放慢了车速，从后视镜里不断地给刘源抛去翎子。
真是个呆子！我见刘源坐在那一动不动，心里咒骂着。乘今天没人，我故意踩个急刹车，好引起刘源注意。没想到，我这刚一脚踩下去，却引来了橘子。
“你不想开车了吗，陆玉叶女士！”她冲向驾驶座搭在我的椅背上毫不客气的问我。慌得我才记得还有个橘子，想起了刘源昨天对我说的话。“没有，车有点失控，没事。”我低声说道。看那橘子走后，我乘机看了眼刘源，他好像没看见一样，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转过头，继续发动车子。本来想和刘源单独处一会，没想到还有个橘子，真是一个电灯泡！我暗骂着。不过，不得不让我怀疑的是，为什么橘子突然来这辆车呢？她不是当了原来那辆车的司机了吗？我似乎想起来了，于是放慢了车速，回想起那天早上那辆旧车确也始终没挪过位置，虽然柴橘就坐在驾驶室上。难道她是王队派监视我和刘源的？又或许王队等着她告密，好找借口赶我们走。我大胆猜想，王队本来想让自己的朋友来开车的，可上面领导硬是差来两个司机，正好这时候柴橘在，王队利用她赶走那两司机。至于刘源估计是一直找不到他把柄吧。我松了口气，加快了车速，盯紧了前方。
“停车，我下去了。”车到了外滩，柴橘应声要下车。真是给了我机会，让我爽快的按下了开门扭。看着她下车，我把车子往前面开了几十米，停下车来，朝刘源看一看。
“怎么了，叶子。”刘源终于接了翎子，他起身坐到我身后。
我必须想知道橘子和王队的关系，不然到后面我一个姑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源，我问你，柴橘今天怎么会来。”我一脸严肃瞪着水润大眼问。
“叶子，别问了，我不能说。”刘源还是在对我隐瞒。
“果然你对我都是虚情假意，你这个伪君子，大骗子！”我生气的朝他骂道。
本以为他会对我说实话，谁知他一股脑坐回了售票员位子，又看回了窗外。看来是真生我气了，但是我也恼他呢。不管了!我气愤的再次发动了车子，乘着今天没人，我加快了车速，乘这机会让刘源着急，向我认错，也正好可以发泄一下我这气愤的情绪。我把着方向盘瞟了一眼后视镜，但他依然不理我，还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无奈，我只能再次放慢了车速。
车到了中山东一路站后，我从驾驶室跳了下来，两眼顺带着往弄堂扫了一圈，却只看见那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用着异样的眼神注视着我，嘴里还不断的对我本人议论非非：
“她怎么还没开除啊。”
“我那天明明看到他们车队经理气得脸都红了，幸好有一个女的会开车，才把车又开回去了。”
“别说了，人家关系户。”
听了这话我很气愤，不错，我这工作多少和我把的交通部长带点关系，但是我到岗后，虽说有迟到但也是兢兢业业吧，我被打骂都不吭一声。等一下，他们说幸好有一个女的会开车，莫非是柴橘？还有他们说王队很生气，那我应该被开除了，怎么会和刘源被分配到这辆车上呢。莫非？我突然明白了什么，看了下坐在售票员位子上的刘源，他见了我二话没说就跳下了车，朝着那外滩观景步道走去。我有点懊悔，看着那石库门里的老头老太依旧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我低着头快步离去。
失落着走在路上，最后一根稻草被我自己拔了，已然万念俱灰。以后的路何去何从，让我陷入迷茫。为今之计，我只有讨好柴橘，为了家人，也不辜负刘源，即便让他改变对我的看法也是好的。寒风凛凛，北风冷，我心更冷，活像一块冰块，等着那人来融化。